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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血戰

  北山道口四周全部是侍衛們憤怒焦急的呼喝聲喊叫聲布防命令聲,還有極沉重的立盾聲,那些由車廂板零時構成的大盾被侍衛們用力插入車轅邊緣,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咄!咄!咄!咄!

  羽箭狠狠扎進簡易的木盾,發出像戰鼓般的沉悶撞擊聲,卻比最瘋狂的戰鼓更加密集更加恐怖,時不時有箭枝順著簡易木盾縫隙射中侍衛,引發一聲悶哼,而那些不幸中箭的馬匹則不像帝國男人般狠厲堅強,痛苦地倒地翻滾悲鳴。

  箭矢破空聲、木盾中箭聲、人的悶哼聲、馬的悲鳴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讓先前還被歡歌笑語溫暖暮光籠罩的營地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

  隱約間北山道兩旁的密林里已經出現很多密密麻麻的身影,通過先前計算箭枝密度加上此時視線所及,寧缺大致判斷出敵人的數量大概在六十人左右。

  畢竟是在大唐境內,對方想要暗殺的又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四公主,無論是為了事前還是事后的保密,對方都無法動用真正的大部隊,只能選擇最忠心不二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人數自然不可能太多,但寧缺很清楚,在戰場上廝殺,從來都不是哪一方面人數越多就越厲害,相反一支全部由悍不畏死的死士組成的隊伍才最難對付。

  “真是倒霉,跟著這群白癡就知道不會有好事。”

  寧缺在抱怨,因為公主李漁私自改了他提前設定的行軍路線,在寧缺的眼中,這些人就是白癡。

  當然,寧缺也知道,這是有原因的,這條路上必然有公主的援軍,駐守在固山郡的華山岳深得李漁的信任。

  然而,信任解決不了眼前的危機,眼前的危機只能靠他們自己,慘烈的廝殺在繼續上演,誰能最后活下來,誰手里的刀才是最鋒利的。

  一輛車廂華麗沉默,另一輛車廂前,隊伍里唯一的那位老先生,盤膝閉目而坐,意甚閑適,膝上橫放著一把劍。劍鞘破爛陳舊,就像老人身上的袍子。

  他是李漁車隊唯一的修行者,在對方的修真者沒有參與廝殺之前,老者沒有任何動靜,從容而又淡定。

  寧缺和桑桑,李漁在外圍看著這場廝殺,看著冰冷的刀鋒砍到血肉上,聽著倒下的人嘴里的慘叫聲。

  緊張,很緊張,緊張到寧缺的手心全是冷汗,訓練有素的死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口,擋不住,誰都不可能活下來。

  桑桑緊緊的握著大黑傘,寧缺手心的冷汗好似粘合劑,把他整個人和黃楊木弓緊緊的粘在了一起。

  侍衛們面無表情守在老人的身周,仿佛根本看不到四周的廝殺,聽不到那些吶喊聲,偶有敵人快要突進他們的防衛圈,才會有一名侍衛撥刀而起,投身而殺。

  因為寡不敵眾,那名單身而出的侍衛往往會迅速陷入浴血慘戰之中,可即便如此,其余的侍衛們卻是毫不動容,甚至眼睫毛都不眨一下,依舊不肯離開老人半步。

  寧缺不知道侍衛們為什么如此,不知道侍衛們警惕注視的灰暗林葉間隱藏著什么,但他知道那里必然有大恐怖。

  侍衛們在淤血奮戰,大多慘死當場,可沒有一個逃兵,他們如此的英勇,是想用手里的武器,用自己的生命博一個前程。

  基本上都成為了大人物們的犧牲品,這個世道就是這般冷酷,血淋淋的現實,讓人不敢有一丁點的非分之想。

  遠處因為太陽落山愈發陰暗的北山道深處,那些灰黑色的枝丫之間,忽然無來由襲來一陣大風,枝頭上新生的嫩丫隱藏在舊樹皮的保護下未被傷害,倒是地面上不知積了多少年的樹葉被卷至半空之中飛舞,簌簌作響,然后紛紛落下。

  春時,無邊落木蕭蕭下。

  一名穿著深色輕甲,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北山道深處,隨著一聲雷般暴喝,一道淡蒙蒙的土色光芒滲出他身上的輕甲,閃耀而逝,仿佛天神自云頭偶現一瞥。

  他兩根像大樹般粗壯的臂膀猛然上舉,把一塊不知從何處拾來的重石化為呼嘯而出的石彈,猛地砸向那輛華麗的車廂!

  何其恐怖的力量,竟能讓一個人變成一臺遠程投石攻城機!

  轟的一聲。

  老者乘坐的馬車被重石砸的粉碎,甚至靠近馬車的侍衛也在重石之下,被砸成了碎肉,徒留在外斷肢讓人駭然。

  修行者參與了進來,血戰到了最艱難的時刻。普通的侍衛,尋常的刀劍對修行者構不成有效的威脅。

  “前列,射!”

  侍衛首領一聲低喝。

  三名下屬保持半跪姿式,右手早已放開刀柄,平端威力巨大的軍用弩箭,瞄準林子深處迅速摳動扳機。

  九根弩箭閃電般射穿猶在緩慢飄舞的落葉,準確射中那名天神般的大漢身體,然而那名魁梧大漢只是揮了揮手,拂去襲向面門的兩枝弩箭,對射中自己胸膛的弩箭根本未予理會。

  大漢像石頭般的手掌被高速弩箭震的有些發麻,胸膛上的弩箭夾在輕甲里,像站不穩的長腿蟲般顫抖兩下,然后落到地面,箭尖隱有血漬,大概只是受了些輕傷。

  那名天神巨漢出現在眾人眼前,再次拋出了一塊重石,那顆重石便自天外飛來,將一輛華麗的馬車和車里的女子便盡數化為一片帶血的齏粉。

  寧缺的臉色很難看,桑桑也是,李漁的臉蒼白一片,原來慘死在重石之下應該是她,只是有人做了替罪羔羊。

  通過使用某種修行秘術,讓那名巨漢擁有了如此狂暴不可思議的力量,但將重逾千斤的巨石拋出如此遠的距離,依然讓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只見他臉色一片潮紅,汗漿噴涌出輕甲上的箭洞,雙腿微微顫抖,竟似有脫力的征兆。

  突然間,老者出手了,舊劍開始嗡嗡鳴叫,鞘內的劍身不停碰撞著內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飲血。

  一聲清鳴!

  雪亮的短劍自行脫鞘而出,在老人身前陡然一橫,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劍光,卷葉裂風而去,無聲凜冽直刺北山道深處,仿佛要將那尊天神般的巨大身軀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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