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安娜睡的很沉。
冬天的時候,就是不想鉆出被窩。
日上三竿起床的時候,雪代子還沒有醒,回到家就露出了本性這在情理之中。
下到一樓的時候,外公已經不在了。
問外婆解釋說是在工廠上班。
日本很多企業都喜歡把工廠建在鄉下,好處是,許多農民除了種地的本職,還有做農閑時的兼職,這樣一來,能培養一批不會跳槽的穩定手工工人。
而外婆,則有許多家務活要做,不光多,還細碎,除了這種事外,還有畜牧作業。
從早上起來時,就一直在做。
房子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整體木造帶現代化的改建,是立花家的傳家寶,于外公的爺爺那一代修建,占地五百平米,雙層建筑帶私家園林庭院,由于農村地廣人稀,普遍是這樣的小別墅。
大房子要花時間功夫打理,保持整潔。
半生都在做這種事的外婆,習慣之余打理的井井有條。
安娜無言上去幫忙做事,被外婆笑著以不會做的理由拒絕了。
一個三口之家正常來說,有六千件以上的物品,如何歸類整理收納是一個頭疼且麻煩的問題。
為了保持令人心情愉快的整潔,尤其是客廳這種家庭與來客聚集交流的空間,視覺上需要給人干凈明朗的印象,是整理的第一要務。
對于勤快的主婦而言,一天一次的拖地擦灰,是最基本的標配。
這些事,外婆有自己的心得智慧。
安娜只會幫倒忙而已。
“明明有些家里已經很勤快的打掃了,為什么還是會給人臟亂的印象呢?”外婆慈祥笑著說道:“因為不必要的東西太多了,以一個家的門面客廳為例,要給人干凈利索的好印象,就得確保茶幾,餐桌或者沙發上等地方不放裝飾品與功能用品以外的雜物。”
“原來如此。”坐在走廊地板上,安娜看著外婆在庭院里晾曬衣物。
“雪代子這丫頭,每次回家都帶一大堆臟衣服,真是懶的不像我女兒。”
因為洗干凈的衣服還在洗衣店里沒取回來。
安娜沒說這種事。
不光是雪代子,相比外婆,安娜的母親也不是勤快的角色與家務的好手。
開溫泉旅館時,吃住都在旅館里,這方面的事,有聘請的專門清潔人員,都是經驗豐富的整理專家主婦。
不過,雪代子確實是沒有時間與空閑洗衣服了。
光是應付學生的事,就消耗了她的全部精力。
“內衣褲還是會自己洗的。”安娜說道。
在一起生活有一段時間了,為了維護長輩的尊嚴,一開始雪代子還有洗自己的衣服的,只是后來就不做了。
打包往洗衣店一送,多方便呀。
城市跟鄉下的風俗,是不同的。
“這丫頭...”外婆有點小生氣,說道:“洗內衣是當然的事,平日里做好應該做的事,到了關鍵時刻才不會手忙腳亂,就像是新年大掃除,如果平時有好好整理,到了那一天的時候,工作量也會銳減,省了很多功夫。”
大概是因為你平時都把這些事做了,雪代子才會沒有事情可做。
養成那種生活習慣,是當然的事情。
“外公現在還在工廠上班,不是到了退休的年紀嗎?”安娜問道。
“忙了一輩子的老家伙,閑不住的,跟工友們還有天可聊。”外婆笑著說道。
安娜點頭哦了一聲。
看起來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但實際上,并不是如此。
理由很簡單,要錢吃飯的。
如果沒發生那種事,如今外公外婆應該在頤享天年了。
日本的農民以富裕著稱,在城里,超過五百平方的住宅,是豪的象征,但在鄉下卻是普遍情況。
家家戶戶都基本如此。
像這樣的現代建小戶別墅,價格普遍在1000萬円以上(100萬到300萬左右。)
而立花家這種老房子,價格則不好說。
富裕水平比城市高是共識。
除了農產品的收入外,鄉下歷來有農閑時的兼職傳統。
像外公那樣在工廠作業的,是常見現象。
因此就有了倆份收入,年薪水平遠遠比城市年薪水平穩穩高出一截。
在把田地賣出以后,立花家就等于開除農籍,沒有了穩定的農產品收入外,同時也沒有了政府的高額補助福利。
可以說就此一貧如洗。
全家只有三份收入,外公的打工錢,外婆的養殖錢,但相比種地的蔬菜收入,小規模的家養雞鴨收入只能作為零頭,最后是雪代子的公職工資。
那么,賣地的錢去了哪里。
賠償。
保險公司會賠償一部分,這個是以法院判定與多方協商后的賠償額度,旅館的全責,雖然有最基本的三個險種,財產一切險,公眾責任保險,雇主責任保險,剩下的就要立花家解決。
出事后,旅館的經營人死亡,法定責任應該有社會接手。
但安娜沒死,立花夫婦也建在。
6年過去,這事依然沒完。
并不是一人倆人的小事,而是波及了許多人的特大事故。
這種事沒人對安娜說,不代表安娜不知道。
三十六人死亡,無一逃出,幸存者只有安娜,這三十六人背后,是許多的家庭。
其中,很多人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收入來源。
死亡之后,對于背后家庭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即便有保險公司,賠到傾家蕩產也是當然的事情。
到了如今,立花家依然在按時賠付死亡人員的家庭贍養費用。
因此,安娜需要錢,一次性解決這事,大筆的錢。
上次得到的錢,見不得光,全在工具人手中,怎么花,由工具人決斷,但安娜不能動這筆錢,明目張膽的動。
不然光是跟雪代子解釋錢的來源都是一件麻煩事情。
所以之前定酒店見涼子的事,是安娜說明需求后,工具人出錢一手辦的。
這筆錢同樣是工具人的終身雇傭費。
錢的去向,哪怕工具人說做的萬無一失。
但這只是超災部看在安娜面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也是安娜送給超災部能夠隨時拿掉工具人的一個把柄。
要在超災部立足,光是錢是不夠的。
但最重要的是,安娜需要值得信任的耳目。
工具人就是這樣的信號燈。
一個雙向監視器。
超災部需要工具人監視安娜的動向意圖,而安娜也同樣需要工具人得知超災部的風向。
是雙贏的局面。
雖然拒絕了超災部的招攬,但安娜的意思并不是不可以給超災部做事。
工具人就起到這樣傳聲的目的。
而眼下,除了掙錢的企劃外,還得培植勢力。
二十三區乃至東京各處,由于玉藻的退場,留下大片的空地盤,目前各方仍在角逐中。
大神組是山神派系,雖然崩潰了,但背后上級是山神組。
以人類管理人類,是妖怪極道組織山神組的戰略。
所以,安娜等于搶了山神組的錢,還扇了山神組一耳光,這是超災部喜聞樂見的事情,且并不是由于玉藻偽裝的好,因此拿玉藻沒辦法。
而是由于山神組的存在。
大神組與山神組,倆者之間,表面上是沒有聯系的清白關系。
所謂合理的規則漏洞,如果只是普通的組織,不需要超災部出面,這種規模的覺醒劑銷售網絡,就會被普通機構打擊到覆滅。
恰恰是山神組的活動,組織犯罪對策部拿大神組沒辦法,超災部沒理由對一般人類構成的大神組出手。
一旦玉藻敗露妖怪身份,超災部就有合理的借口入場清理。
省掉了安娜許多后續掃尾措施。
一票高官落馬,是超災部發力的結果。
對于人類來說,他們是背叛者。
山神組真正的主人,某個傳說中的超惡鬼巫女,一開始的規劃意圖就是讓妖怪組織山神組與人類組織超災部互相對立制衡,維持和平穩定。
事實證明,她的策劃是成功的。
將近二十年的和平穩定發展期。
不過,根本沒有解決真正的問題,養虎為患,直到食人,沒有了巫女的鎮壓,山神組過界了。
玉藻導致的這種意外的狀況,一開始安娜也沒有意料到。
狐貍出身的玉藻在山神組里是不可能上位的。
那只兔子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尤其玉藻的身世還很復雜。
前大神組組長,養了個好女兒。
由于是謀害奪權的原因,大神美知子也不清楚父親帶領大神組崛起的原因與這背后更深的聯系。
一角的崩潰,將引起連鎖的雪崩,直到不可收拾。
雖然是陰差陽錯的結果,但現在跟山神組是正式對上的情況。
不過,對山神組出手,是安娜一早就下定決心的事。
遲早的事情。
山神組是超災部的頭號敵人。
對于超災部,甚至對于人類來說,二十年前,妖怪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的情況是最好不過的管理情況。
或者說,一方滅絕雖然無情,但才是最優解決對策。
那個巫女一手炮制的局面才是畸形錯誤的。
惡果將會一一結出。
只會制造更多的流血爭端。
開出更惡的果實。
但一方滅絕,同樣是天真的夢談。
不過...
這是...
機會。
虛假的和平將會結束。
成王敗寇,戰爭將臨。
正義與正義,信念與信念的碰撞。
有些路,一旦踏上了,就不要后悔遲疑,毫不猶豫的走下去,是唯一的對策。
里世界出道,對于安娜而言,是生存的唯一手段。
更沒得選!
戰斗,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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