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覆蓋了這個地下斗獸場的一切。
旋轉的冰封刺穿了頂端的照明設備,讓斗獸場陷入了黑暗。
玻璃被風暴席卷著,擴散出道道蛛網一樣的裂縫,隨后猛然碎裂。
在保鏢們反應過來之前,冰碴與玻璃的碎片就已經灌進了屋內。
貴賓室里頓時響起了一片尖叫聲。
坐在沙發上的四個人急忙擋住臉,防止碎片扎到臉上,然而他們的動作卻慢了一步。
有不少人臉上見了血,而極其殘酷的低溫又迅速將他們的血液凍結。
保鏢們這個時候終于反應過來了,急忙沖上來,擋住了玻璃灌進來的風。
然而無情的風暴卻將這群忠心耿耿的保鏢凍成了一坨,而桌子上放置的瓜果美酒也跟著遭了殃。
在極寒的風暴中,它們全都被凍出了一層冰花,隨后徹底被冰結。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像是冰河世紀的原始人等待暴風雪過去的那么久,風暴終于停了下來。
貴賓席上的四個人驚魂未定的放下了遮擋在面前的手臂,面面相覷。
在觀眾席上微弱的燈光下,雪花與冰晶反射照亮了四周,卻獨獨留下了斗獸場中間的一片視線盲區。
突如其來的極度低溫讓欄桿上的金屬爆發出一陣陣劈啪作響的聲音。
觀眾席上受到的凍災比較小,也只是比較而已。
坐在最前排的觀眾在冰凍之下變成了道標。
還活著的觀眾驚魂未定。
一部分人想要站起來,但是已經被凍僵的身體根本不聽他們使喚,只好像是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發出陣陣哀鳴。
地面上,一個被凍僵的身影緩緩倒了下來,顯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亞爾弗列德。
以及亞爾弗列德身后的陰柔青年戴維。
同樣驚魂未定。
“少爺…”亞爾弗列德微瞇起來的雙眼帶著震驚和擔憂,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況,太黑了,根本看不到。
“呯!”
就在這時,身后的大門忽然間被一腳踹開。
游昊之肋下夾著一個昏過去的人影,重新回到了觀眾席。
“呦,想我了嗎?”
“少爺!”亞爾弗列德驚喜的神情從眼中一閃而過,然后急忙低下頭,“恭喜您獲得了勝利。”
“決斗勝利沒什么。”
游昊之將夾在肋下的人扔到一邊,接著微弱的燈光,陰柔青年發現那是女王蜂。
被這小子救了?
看著眼前毫發無損的游昊之以及整個斗獸場留下的破壞痕跡,陰柔青年陷入了震驚之中。
他們的本意是將游昊之帶過來“見見世面”,讓他離開家族的保護然后在這里給他一個下馬威,那樣什么話都好談。
現在呢?
那個家伙把整個斗獸場地連帶著計劃一起破壞得干干凈凈,現在要怎么談?
談個鬼。
還是讓那些大佬們來和他談吧!繼續在這里和這小子呆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少爺,”看到游昊之將女王蜂救了上來,老管家低下頭,“這群人明顯對少爺居心叵測,是不是需要…”
聽到這句話,戴維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這老東西想弄死我!?
不過仔細一想,在保鏢不在,在場所有暗哨都被凍趴下的前提下,這老怪物…再加一個家伙想做什么自己還真攔不住!
“算了吧。”
游昊之阻止了老管家。
“別人邀請你來作客你就來了,這是赴約,不管菜品夠不夠新鮮,或者勁爆,既然來赴約了,那么就要當好一個客人,
如果你說邀請你用的菜品不夠,于是就把主家的狗殺了,這叫惡客,我們視情況而定,暫時不用當什么惡客。”
陰柔青年在心中松了口氣,但隨后心里又涌起了一陣怪異的感覺。
感情自己被罵成狗,不只不能恨他,還得感激他?
“你叫戴維是嗎?”游昊之看向了陰柔青年。
陰柔青年立刻收起了臉上陰篤的表情,變得陽光起來,連忙點頭,“是,多虧您記住我的名字了!”
剛剛回答完,戴維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怎么這么賤呢?嗯?怎么就這么賤呢?
“質量決斗我很中意,不過這個決斗盤,被我玩壞了。”
游昊之將一個冰河末日戰損版的決斗盤遞給了戴維。
戴維看了眼還散發著寒氣的決斗盤,最終還是放棄了去觸碰那一堆冰碴的想法,“不用擔心,這些產品我們這里還有…”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玩得很開心,”游昊之看了眼四周從地上爬起來的觀眾,“你找人來收拾一下吧,如果有人有不滿意見,可以隨時告訴我。”
“請您放心,這些人絕對不敢有什么意見…”
可不是,一群自己手腳都不干凈的人。
就算是死在外頭,也沒有人敢報警。
黑暗身份有時候能保他們平安,有時候又是一道催命符,隨時可以要了他們的命而不讓他們死得其所。
“那也說不好,”游昊之笑了笑,“好了,現在可以帶我去找你們的老爺了吧?”
游昊之還沒忘,邀請自己來的是他們的老爺,現在正主還沒有出現,他可不想就這么虎頭蛇尾的離開。
“好的,請跟我來…”
戴維連忙示好一樣的在前方帶路,比剛剛積極了許多。
果然沒錯,展示實力其實是最有效的說服手段,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在政治場上同樣得不到。
不過…
“原來你知道你們的主使者在哪里嗎?”
老管家突如其來的猙獰視線頓時讓戴維汗流浹背。
剛剛一直在推脫的戴維,原本打算站在觀眾席上欣賞游昊之倒霉的好戲,用的理由就是不知道主使者在哪里。
如果游昊之沒有獲勝,那么奚落一通,然后裝作很有風度的邀請他去見主使者。
在游昊之的情緒極為低落的情況下,那么背后的人還有可能因此獲利。
結果沒想到對方不僅活著出來了,而且還大出風頭取得了勝利,接下來的布局全部被打散了。
按照計劃,應該怎么辦,戴維完全不知道。
在這種迷茫的情況下,游昊之假裝漫不經心的一問之下,戴維就露出了破綻。
那么,接下來應該怎么辦?應該說什么才會讓這兩個人放自己一馬呢?
一只手突然間拍到了戴維的肩膀上。
戴維腳下一軟差點摔倒,那只手卻猛地用力,將他提了起來。
“你的膝蓋好像有點毛病,”游昊之一邊抓著對方的肩膀,一邊低頭打量著戴維的膝蓋,“剛剛把我推下去的時候也是一樣的。”
戴維的膝蓋再一軟,整個人像是被掛在游昊之手上一樣。
游昊之卻根本不允許他跌倒。
站起來!站穩了!不許跪!
“那…那是因為我從小骨質疏松,而且剛剛有些貧血…”
“貧血?那就應該好好吃飯,把自己弄得陽光一點。”
“啊這…”
“嘛,我是客人,那么你們拿什么招待都是一樣的,更何況,剛剛在斗獸場里我玩得很開心,就這么算了吧。”
“但是少爺…”老管家還想說什么。
“亞爾弗列德,”游昊之制止了老管家的話,“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反正,他們什么都沒有辦成,不是嗎?”
“但是,剛剛的情況確實很危險…”
“沒關系,我相信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戴偉先生會非常熱心的將我們帶到我們應該去的地方,您說是嗎?戴維先生?”
戴維一愣,立刻從游昊之手上站直了,“是…是的!請放心!我一定會帶您前往那些大人們所在的地方!”
“好的,熱心的戴維先生,請您帶路吧。”
“是!”
戴維在前面開路,游昊之緊隨其后。
老管家走在游昊之身后,壓低了聲音說道:“少爺,我還是覺得我們不應該就這么跟他們過來…”
“你不放心嗎?”游昊之沒有避諱前面的戴維,說道。
“是的,這里畢竟是對方的地盤,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
戴維縮了縮脖子,他感覺自己的后頸有點涼。
“你應該學會放心,亞爾弗列德,”游昊之說道,“我死了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然而只要我活著,他們很難通過對付我來對付SOL公司。”
“您的這個說法…”
“怪異嗎?當然,那個人,你們的King,你的老爺,從來不在意我的死活,但是我得在意他的死活。”
老管家意識到這里不是適合討論少爺和老爺家事的地方,于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在上到四樓的時候,戴維的腳步忽然間頓住了。
他看到自己的目的地,那間貴賓室的門正開著,幾個工作人員正將被凍成了路標的保鏢往外面抬。
戴維愣了一下,自己顯然來的不是時候,里面的情況不對勁,那幾位大人到底有沒有事情、適不適合見面也不知道。
那么現在要不要進去呢?
戴維的迷茫只持續了片刻,身后的腳步聲已經趕了過來。
“怎么了?”游昊之問道,“前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啊…不,沒什么!”戴維連忙搖搖頭。
遲疑?開什么玩笑!?憑自己剛才的表現,那兩位大爺在看到自己又猶豫了十有八九會真的做了自己的!
“您這邊請!那些大人…不,是這里的主人,他們就在前面!”
戴維壓低了聲音,然后讓到了另一邊。
“有勞你了。”游昊之笑了笑,朝貴賓室側了側臉,確認了那里面確實有人之后,朝老管家點點頭,走進了那個貴賓室中。
“呼——”看到游昊之走了進去,戴維在心里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一雙手忽然間按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自脊椎涌起一陣寒意。
還來不及掙扎,就聽到頸椎傳來“咔嚓”一聲…
戴維軟軟的倒在了地上,但是此刻他的眼睛還能動,掙扎了一下,隨后一臉驚恐又帶著絕望的看著用手絹擦手的老管家。
“這是懲罰。”老管家將手絹收起,跟在游昊之身后走入了貴賓室。
人沒死,但是下半輩子…只能和保姆作伴了。
如果他們家老爺肯為這個殘廢找保姆的話…要知道,貴族一般很少只有一個繼承人。
“晚上好啊,幾位大人…”
聽到游昊之的聲音,幾個人驚慌的抬起頭。
他們沒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游昊之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看我,明明是來赴邀的,卻連你們的身份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我這個客人不稱職,還是你們負責帶我來的人不稱職…”
游昊之瞇起了眼睛,打量著室內帶著愕然的表情看著自己的三男一女,“恕我無禮,敢問你們是…”
“少爺,”老管家跟了上來,“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那邊那位女士是如今SOL公司的二把手,老爺的手下,queen。”
看到亞爾弗列德無視了幾人直接向游昊之介紹他們,queen的臉上涌起一陣怒意。
“然后從左到右,這幾位老先生,依次是騎士、主教、堡壘,是曾經的SOL公司高管,也是老爺的手下…”
“亞爾弗列德!你這是什么意思?進來的時候為什么不向我們行禮!?”
亞爾弗列德默不作聲。
游昊之也沒有說話,打量著幾位SOL公司高層。
起初他以為把自己叫過來開鴻門宴的人是敵對的公司。
畢竟只有敵對的公司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也許是某家的少爺,也許是某家的高管閑著無聊完成主人的任務。
但是他沒想到,還是高估了對手,沒腦子的鬧出這些東西的竟然是SOL公司的自家人。
“原來是一個現役的高管以及三位退休的高管啊…失敬失敬,所以呢?大費周章的把我叫過來有什么事情?”
主教、騎士和堡壘同時看向了queen。
然而此刻,queen依然一臉怒容的盯著老管家,“回答我!亞爾弗列德!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游昊之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也是自己老爸的某種策略,SOL公司的結構像是個沙漏,頂端與底端比較大,就像是King與基層的管理一樣,無論是實力還是眼界、能力技術都是一流。
而中層的管理層,更像是一群瞎指揮的大隊長。
有基層的高管在,他們礙不了事,有頂層的King在,他們明顯錯誤的決策也不會奏效。
于是,從queen到三柱,這些中層管理幾乎全被養成了豬玀。
雖然對于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但是真正面對起來還是有些無語,這個僅次于King的queen,竟然如此的…
胸大無腦嗎?
“亞爾弗列德。”游昊之轉頭朝著老管家點點頭。
“是,少爺。”
得到了游昊之的允許,亞爾弗列德側過身面對queen,
“這還真是失禮,queen大人,我是老爺的管家,在我看來,向少爺服務比向您行禮更加重要,更何況,按照公司的劃分,我與您屬于平級。”
在炫耀身份之前,應該認清楚自己。
雖然queen占著“皇后”的位置,但是并非是與King同級別的管理者。
在金字塔的最頂端,還有一位King壓制著所有人。
Queen胸前起伏的頻率越來越高,怒目圓睜,眼看就要爆發,就在這時,主教,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人連忙上前打圓場。
“queen閣下,還是說正事吧,也許少爺已經等急了。”
“沒有,”游昊之拆場,“我倒是很想看看queen閣下要如何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游昊之臉上帶著饒有興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