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之后的感覺是怎樣的呢?
藤木游作說不上來。
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攀上了胸口,讓四周的環境變得冰冷無比。
遠處的海洋生物開始了一年一度的洄游,在月光的籠罩下,它們的鱗片散發的光芒映照到海面上,形成了一條白色的長練。
從懸崖這頭到銀河。
特殊的時間和條件造就了眼前這條通向無垠星空的星光之路。
“嗚哇!這就是星光大道嗎?太漂亮了!”
艾大呼小叫道。
游作跟著笑了笑,隨后又收斂起笑容。
自己不是動物,但是一直以來驅使自己的,只剩下了復仇的本能。
為了復仇,拋棄了一切,舍棄了家人、朋友,來到了DEN城,成為playmaker。
但是現在,連那復仇的怒火,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又剩下了什么呢?”
自己曾經發誓復仇,奪回作為受害者而失去的時間,從那以后,藤木游作化身playmaker,變為復仇者,對漢諾騎士揮動了憤怒的利刃。
十年前的lost事件之后,自己憎恨的是漢諾騎士,在得知鴻上圣的死訊之后,自己憎恨的依然是漢諾騎士,在漢諾騎士被自己打倒之后,自己恨的是左輪。
在自己打敗了左輪之后,又剩下了什么呢?
流逝的時間不會停止,過去的時間又不會重來,復仇之后,自己所得到的…大概只有空虛的內心和身體吧?
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某種被他遺忘的感情重新回到了逐漸冷卻的心中,為了復仇,自己放棄了很多,刻意的遺忘了很多,到最后,什么都沒剩下。
Playmaker,再見了。
一張磁卡放入了決斗盤中。
“這是什么?”艾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束縛感從身上消失,不由得問道。
“解除鎖定的程序,”重新做回自己的游作長吁一口氣,說道,“沒錯,就是鎖定你的那個,這下子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吧。”
“誒?你要放我自由嗎?”
“漢諾騎士已經被毀滅了,”游作說道,“你的任務也已經結束了。”
“playmaker…”艾淚流滿面,“但是啊,現在嚴格的意義上來說,我已經屬于稻草人了哦。”
“我在等他的消息,但是他一直沒有回話,”游作看著星光大道說道,“那么只能默認他不需要我們為他做什么了。”
“況且,”游作看向艾,“你又不是真正意義上我的所有物,沒有權利替你做主,不是嗎?”
艾沉默了一下。
“快走吧,”游作說道,“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吧,在我改變主意或者稻草人的訊息發過來之前。”
“嗯?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說一些應景的話呢?”艾傻里傻氣的說道。
“你能說出來嗎?”
“唔…”艾思考了一會,隨后一錘掌心,“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
“…”那是什么?
游作不禁笑了出來,這,應該是在lost事件之后自己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吧?
“說的不錯。”
“不愧是我呢,那么playmaker…不,游作!”艾對游作的稱呼上臨時改了口。
貌似,以后playmaker這個身份這家伙也用不到了呢。
“我走了!”
“多保重。”
游作的決斗盤變成了無人機,從臺階上飄了起來。
“艾!”游作忽然間叫住了艾。
“嗯?”艾轉過頭。
“把決斗盤留下。”游作無奈的笑道。
“啊,確實如此,”艾撓了撓頭,“決斗盤也用不到了嘛。”
決斗盤重新飄回了臺階上,艾打了個響指,“那么,再見了!”
艾的小型手辦形象飄入了決斗盤中,再沒有任何聲音從其中傳出來。
游作低下頭,凝望著決斗盤,半晌后,輕輕呼喚了一聲,“艾?”
沒有回答,想象中艾突然間跳出來大喊“哈哈哈上當了吧本大人還沒有走”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真的回去了啊。
游作拿起了決斗盤。
確實,離家這么久,也應該回去看看。
想到這里,游作起身,走向了熱狗車,熟練的打開了車門,拿起了自己的書包。
看到游作單獨的走過來,草薙有些疑惑,“艾呢?”
“他回自己的故鄉去了。”游作淡淡的說道。
草薙撓了撓頭,“啊,你還真放他走了,不過也是,這么久都沒有回去了,也是時候放他自由了,對了,你也要回家嗎?”
“嗯,明天還要上課。”
“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游作說道,“我今天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是嗎…那一路順風。”
游作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星光之路,以及與其相連的遼遠銀河,“通向未來的道路嗎?不知道我的未來通向什么地方。”
艾回到故鄉的速度有多快?
那大概是思想的速度。
一段數據從網絡的一角回到另一角的指定位置,需要的只是查找的時間。
“找到了!就是這個坐標!”艾激動的說道。
數據的碎片如同鑰匙一般,嵌入了那個網絡世界的大門中,打開了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我回來啦!闊別五年的故鄉!”艾沖進了通道,“我想死你們啦!大家!有沒有想我嘎!!”
艾的聲音像是被捏住了嗓子的鴨子一樣戛然而止。
那是一片被鐵銹般紅云包裹的世界,遠處的地表如同月球表面,那種灰白和了無生機令人毛骨悚然。
中間那碩大的裂縫不知道是什么武器轟擊導致的,同樣散發著灰蒙蒙的慘白,與深淵的極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地上的隕石坑一片片毫無秩序的排布著,像是炮彈的巢穴,又像是海中誕生的碩大水母。
“這真的是我的故鄉而不是月球表面嗎?”
然而接下來艾觀察到的東西將他的僥幸心理碎得七零八落。
高樓大廈歪歪斜斜的,七零八落的插在灰白色的土地上,上面的顏色早已剝落,只剩下了外殼的模型,像是經歷了無數的歲月被輻射漂白了一樣。
這樣看來,真的像是核戰之后的末日廢土。
“騙…騙人的吧!?”艾落到地上之后依然不敢相信,呆了許久,“喂!大家!!你們都在哪!?”
“是我!艾…不是!這個時候應該怎么說啊…喂——!!!”艾在廢墟中奔跑,疾呼。
“有人在嗎!?”艾大呼道。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回應他的只有數據風穿過樓宇之間的吹拂聲。
“咯啦…”
就在這時,艾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異響,雖然很輕微,但在這個一切都陷入沉寂的世界中顯得無比清晰。
“誰!?”艾猛地跳到了那個被石板和建材擋住的縫隙中,帶著警惕的眼神探出頭。
然后,一雙AI的金色眼睛對上了另一對水汪汪的碩大眼睛。
“你是…”
“格里咕哩!!”那個小東西拼命從縫隙中擠了出來,比起艾更加碩大的身體撞在了艾身上,拼命撒嬌。
“連接栗子球!!!”艾被栗子球壓倒在地,任憑它撒嬌,“好好好…乖孩子!”
一個AI一個決斗精靈,鬧夠了,艾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一望無際的荒蕪世界。
“大家去哪了?”
“格里咕哩!”
“這里發生了什么?”
“格哩哩!”
“栗子球…”艾突然間跪倒在地,滿臉悲憤,隨后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你光‘咕哩咕哩’的,我聽不懂啊!!”
隨著漢諾騎士的敗退,世界也似乎終于恢復了和平,然而linkvrains世界似乎因為漢諾塔的破壞而暫時出于關閉狀態。
所造成的結果就是,街上的行人數量暴增。
城市重新變得繁華起來。
然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失去了網絡這個無障礙的交流渠道,倒也不是顯得那么喧囂。
有些奇怪,不是嗎?
“another事件依然沒有得到解決啊,”泰瑞斯坐在熱狗攤上,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說道,“雖然漢諾騎士被打敗了,但是那些another的受害者依然沒有解決。”
島直樹一愣,“誒?對啊,another事件…現在依然沒有解決嗎?”
香腸在鐵板燒呲呲作響,只是這次烹飪的人變了。
游作難得閑了下來,在漢諾騎士敗北之后,他拿到了第二份工作,幫草薙暫時照看這個熱狗攤。
時間為一星期。
神經真是大條啊,不怕我把你車開走,難道也不怕我把你車開進溝里嗎?
聽到那邊島直樹和泰瑞斯的談話聲,以及“another事件”之類的字眼,游作手上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下來。
Another事件的受害者,依然沒有醒過來。
聽到這里,游作內心原本隨著漢諾騎士一起枯寂的“playmaker”的靈魂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自己當初確確實實的戰勝了左輪,但是another依然沒有解開,那么果然左輪說的是對的,another不完全是漢諾騎士的造物嗎?
“嗯,雖然網上有人宣稱漢諾騎士已經被打敗了,但是another的受害者一直沒有清醒,所幸,SOL公司已經拿回了linkvrains世界的主導權。”
“等一下啊,another事件還沒有得到徹底解決?那么SOL公司是怎么拿到繼續經營linkvrains的權利的?”
“好像是…”泰瑞斯翻過了一頁,“SOL公司說過linkvrains世界是在不停發展,技術也是在不斷進步的,想要讓another事件的受害者能早日醒過來,只能讓將linkvrains交給他們好讓大家及時醒過來。”
“啊,原來是這樣,”島直樹點點頭,“也是啊,除了SOL公司之外也沒人能做到這一點了,真希望大家能早日康復。”
島直樹是個好人啊。
“但是啊,”泰瑞斯有些不甘心,“這樣子很明顯是SOL公司在拿大家當人質威脅公眾們啊,真是讓人不爽呢!”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確實是實話吧?”島直樹也有些郁悶的說道,“現在大家也只能相信SOL公司了。”
島直樹也是個很真誠的人。
“希望…他們真的會將another放在心上吧。”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他們是資本啊,是公司啊!要研究another的程序,肯定開發就是一筆不小的資金,但是another這種由于公司事故而造成的責任,他們肯定是免費幫忙解除的,所以一分錢都賺不到,我不覺得他們會做出這種賠錢的行為。”
“誒?不會吧…他們不怕大家不買他們的產品嗎?”
“只要SOL公司依然處在壟斷地位,他們就不怕會有人不用他們的產品。”
“也是啊,到處都是SOL公司的產品,”島直樹摸著臉頰,“但是,他們什么都不做的話不會敗壞聲譽嗎?”
“誰說他們什么都沒做的?”
泰瑞斯將平板電腦遞給了島直樹,“你看!網絡上沒有一點another的消息,有人發的時候很快就刪除了,明擺著是SOL公司在動手腳。”
“誒?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
“如果是冷藏一切網上的消息的話,他們就能逐漸讓公眾遺忘another事件和受害者,然后重新回到他們的位置,這樣就不怕被敗壞聲譽了。”
“而且another事件被雪藏之后,大家的擔心也會隨著linkvrains的開放而逐步消散,只要有人進入linkvrains,他們就能繼續盈利。”
島直樹懵懵懂懂的明白過來,“那…那些受害者們呢?”
“那些人們,被世人遺忘之后,會因為付不起醫療費而被趕出醫院,最終…也許會永遠的留在linkvrains世界里。”
“太過分了!”島直樹重重的一敲桌子,“就沒有什么辦法拯救他們嗎?”
“有的!”泰瑞斯說道,“如果我們能調查出another的解除方法,也許就能拯救大家了,但是…”
“但是什么?”
“連SOL公司也束手無策的東西,我們能行嗎?”
“能行!”島直樹信心滿滿,“要知道,playmaker可一直都在注視著我們啊!只要有playmaker幫忙的話,another受害者就能…什么味?”
一陣刺鼻的焦糊味沖到了兩人的鼻腔中。
順著味道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冒著黑煙的鐵板和站在一旁陷入沉思的游作。
“喂!藤木!你的香腸焦了!!”
游作迅速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之后,立刻抬起手朝著香腸抓去。
“燙!!!”游作縮回了手。
“我來啦!!”一瓶水當頭澆下,煙頓時濃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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