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口關,在日山西省黎城縣東北太行山口。因山形險狹如壺口,故有此名。《左傳》曰:哀公四年(公元前491年),齊“國夏伐晉,取晉壺口”。
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乃是山西盆地進入河北平原的必經之路,曾經發生過的大小戰斗不計其數。
晉陽鮮卑六鎮大軍自晉陽城出發后,一路緩慢行軍,到達壺口關旁的壺關城。
這里是一處軍事要塞,所有補給都依靠臨近的潞城而來。雖然關城不大,然而城墻不僅高,而且兩邊都是大山,十分險峻。
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存在。
段韶帶著五萬北齊最精銳的大軍到底壺關城之后,卻并沒有急著南下找高伯逸的麻煩,原因無他,糧草不夠了!
他在等唐邕再從晉陽送一批糧草過來,才能繼續前行。要知道,打仗的時候,所消耗的軍糧,那跟平日里駐扎時的消耗完全是兩個概念。
段韶并不害怕高伯逸打過來,因為他只要占住了壺關城,那么鄴城的軍隊永遠都別想進到晉陽腹地。除非他們先北上到幽州,然后從幽州到草原,再從草原轉到晉陽,繞一個大長圈。
有這個時間,估計都能從鄴城走到最南面的廣州了!
壺關城的簽押房里,段韶正在召集六鎮眾將分析破敵良策。
賀拔仁、莫多婁敬顯、綦連猛等大將都在這里聽命。雖然唐邕看不起高伯逸,認為這廝過往的戰績,里面水分極多,根本算不得什么。
然而段韶卻知道,覺得高伯逸“很水”,那是因為唐邕很少上戰場,所以對戰局看得太簡單。你從結果去推論過程,總認為對方都是運氣好。
而反過來經歷一次之后,就會發現,在戰場上,或許很小一件事,就能決定戰爭的勝負。作為一個“常勝將軍”,高伯逸自然有其本事,而且被高洋所看重。
這樣的人,又怎么能不認真對待?
“神策軍的殺招,就是箱車圓陣,我們的裝具騎兵,遇到箱車陣不好使。”
環顧眾人之后,段韶沉聲說道。
箱車用鐵環相連,內置硬弩。亦可作為運糧的工具,在百年前的南朝,幾乎是軍隊標配。高伯逸將其撿回來改良,最后發揚光大。
段韶沒有經歷過高長恭破箱車陣那一戰,但他知道,如果按照這種劇情往下走,手里的五萬大軍還不夠高伯逸消耗的。
“大都督言之有理,末將判斷高平那一路,高伯逸定然會以箱車陣為中軍,騎軍為兩翼配合,在高平與我軍決戰。”
綦連猛十分肯定的說道。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對軍隊戰法的各種套路都了若指掌。
高伯逸肯定知道自己這邊會派騎兵突襲鄴城,故而用箱車陣克之。到時候在高平(長平)這個地方,雙方打生打死的,又會變成一團漿糊。
哪怕不分勝負,也是自己這邊輸了!
“言之有理。”
段韶微微點頭,卻并沒有說要怎么辦。因為決定這一路勝負的因素太多了,任何一個小小的意外,就足以改變戰局。
要知道,行軍路上,并不是除了路以外什么都沒有的,山川河流樹林也就罷了,關鍵河東這條路上還有不少城池。
比如說最重要的晉城!
晉城,也叫建興、澤州、澤州府。現代是山西省轄地級市,位于山西省東南部,晉豫兩省接壤處,全境居于晉城盆地,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素有“河東屏翰、中原咽喉、三晉門戶”的美譽。
說白了,這里就是山西南部平原與河南平原的交界處。
而且此地一直處于鄴城這邊的管轄之中,目前,是高澄庶長子高孝瑜在此地鎮守。
高孝瑜倒向哪一邊,很大程度上能決定戰局的走向。
“我想先派人去試探一下高孝瑜的態度再說,并不著急行軍。”
段韶態度篤定說道,只是通知眾將這是他的決定,并不是要跟這些人商量什么。
兵貴神速不假,那說的是行軍神速,不是說打仗不加思考,見到敵人就撲上去。
要么不動,一動就能必殺,這才是名將風范。
段韶在六鎮鮮卑中頗有威信,他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可以說乃是目前最優的辦法了。
“綦連將軍,如何破箱車圓陣,你回去后好好想想,高平這一路以你為主將。虛則實之,我料定高伯逸定然會親率大軍一路奔襲高平而來。”
段韶言之鑿鑿的說道,在場諸人無不點頭附和。高伯逸這廝的做派,就是喜歡弄奇冒險。正因為人人都覺得他不能離開鄴城冒險,這廝才越發有可能不顧一切的搏一把。
從以往的戰例看,高伯逸此人是不缺膽量的。
“都散了吧,我想想派誰去游說高孝瑜比較好。”
將眾將都屏退之后,段韶陷入了沉思。去勸說高孝瑜的人,不能是個大老粗,像晉陽六鎮勛貴里面的人,多半都沒什么文化,脾氣又差,很容易跟人談判談崩了。
他心中已經有了個人選,就是跟著自己一路而來的次子段深。
段深跟高孝瑜是同齡人,以前也認識,不算是陌生人。而且跟晉陽那幫大老粗不同,段深是讀過書的,雖然不是文縐縐一類的人,卻也心性沉穩,知書達理。
他猶豫的事情是,讓自己兒子做這么危險的“勸降”,萬一高孝瑜發了瘋,把段深砍了怎么辦?
段韶幾個兒子里面,就段深這個兒子最得心意,將來是要繼承衣缽的。要是折在了晉城,那真是白瞎了鬧的。
就算以后得到了天下,把高氏皇族的人殺絕了,死去的兒子也回不來啊!
“父親,您叫我?”
正在段韶思考該不該派段深去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兒子段深的聲音。剛才確實是親兵去叫他來這里議事的,不過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一下,所以段深來晚了。
段韶又怎么會追究自己兒子遲到呢?本來他就是來旁聽的。
“軍中無父子,剛才為父與眾將商議軍務,你本該在一旁旁聽,為何現在才到?”
段韶虎著臉問道。雖然不會把兒子怎么樣,但適當的敲打還是必要的。
“父親,我聽到一個對我們極為不利的消息。”
段深走到段韶身邊,在對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說得段韶臉上又驚又怒!
“卑鄙無恥的閹人!他怎么敢如此污蔑我!”
段韶一巴掌拍在石制的桌案上,塵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