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深夜自家書房里,高伯逸伸了個懶腰。王思政的筑城書籍,他仔細的一遍又一遍的研讀,最后得到一個結論:城池怎么樣不重要,重要的是選準位置!
類比于后世三線小城的郊區別墅與北上廣的重點高中學區房!
三線小城的別墅再豪華,它的價值也有限,而無論學區房多么破舊不堪,它都是香餑餑的存在,只要入學規則(打仗的方式)不變,那么它就會一直香下去!
王思政的牛逼之處,就在于通過一張簡略的地圖,然后去實地考察一番,就知道哪里可以筑城!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知道,古代的“城”,特別是這種以軍事功能為主的城池,都不會特別大!
中國古代最大的城池,不是唐代的長安,而是北魏的洛陽城,里里外外加起來超過了100平方公里!
如果把外圍那些設施(比如驛站,寺廟等)也算上,那么北魏洛陽則有足足180平方公里!
這個面積已經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大了!
然而,這么“大”的一座城,撒在一個州,一個郡里面,也就那樣了!無論在哪里,都是大片的農田、山林、河流!
所以你靠蠻力去筑城,是起不到防守據點作用的!必須要依靠眼光來判斷。古代沒有詳細地圖,沒有衛星云圖,什么也沒有。要想建一座卡住要害的城池,何其艱難!
不懂的人,連位置都選不對。
比如玉璧城,作為西魏擋住東魏的最前沿要塞,這地方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為何只有王思政看出這里可以筑城呢?
這就是眼光和本事。
可以說王思政一句話“哪里哪里應該筑城”,在關鍵時候就頂的上千軍萬馬,這絕不是夸張的說法,而是一個事實。
“皮景和跟王思政比起來,究竟差了多少道行呢?”
高伯逸喃喃自語的說道,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
不是他不相信獨孤信的能力,而是因為皮景和不僅善于防守,而且跟六鎮鮮卑多有接觸(不能完全算是一個群體,皮景和是高歡府里出來的嫡系,嚴格說算是高氏皇族的人馬)。
“高長恭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晉城吧?他到底有沒有說服自己的兄長呢?”
越是臨近大戰,高伯逸越是患得患失。
所有的事前準備,都已經布置下去了,剩下的,說難聽點,叫“臨陣磨槍”,只是看著好而已。
正如段韶的手段也差不多用完,剩下的,就是沙場上見真章。
“阿郎,楊宰輔來了,就在大廳里等著在,他還帶了個不認識的人來了。”
福伯在書房門口說道,吐詞清晰,重點明確,不愧是曾經在楊府當過跟班的,就是跟一般的家奴不一樣。
“楊胖子?他這個時候來做什么?”
現在已經快子時,別看高伯逸現在在看書,實際上天剛剛黑的時候,他已經跟盧臣萱在床上吃過一次“便餐”了。
楊愔這個時候不在床上躺著,跑這里來做什么?
高伯逸披上大氅,來到大廳中,就看到楊愔身邊站著一位清瘦的文士。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沉穩有度,面色非常平靜。
他站姿非常“妥當”,看著就讓人覺得很舒服,謙恭但是并不卑微。身板筆挺卻又不顯得另類。
很多細節方面的禮儀,那不是一兩天能學會的,貴族和世家雖然喜歡裝,但有時候他們也確實裝得像那么回事。
這是高伯逸怎么也學不會的,當然,他也根本就沒打算學。
“楊宰輔深夜來訪,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么?”
對于楊愔這么冒失,高伯逸非常不爽!為什么會這樣呢,那是因為楊愔也是“錨定”鄴城的重用角色,他要是亂了,自己的某些計劃就推行不下去了。
起碼大軍的糧草就有可能出問題。
“九合,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裴讓之,他從前與你父(高德政)有些過節,所以今日我特意來做個說和的人,希望父輩的芥蒂不要延續到你這一輩來。”
楊愔說話的語氣,像是長輩,顯然不是為了公事而來。
或者說,裴讓之或許真的找自己有事,然而楊愔也是受人之托,他根本不想這么晚還來找高伯逸!
在家里玩小妾不好么?非要出來受罪?
“過去的事情那都過去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要攜起手來共渡難關才是。”
高伯逸一語雙關的說道,暗示裴讓之與自家便宜老爹高德政之間的“私仇”,他不想干預。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松弛下來,裴讓之似乎也沒那么緊張了,他對著楊愔微微點頭,對方向高伯逸行禮道:“在下事情已經辦完,告辭了。大都督身負重任,還請謹慎行事。”
楊愔今天稀奇古怪的,不過高伯逸也沒多想,而是將他送到門口。此間裴讓之一直當做透明人一般,一言不發,就那樣靜靜的跟在高伯逸身后。
這個人有點意思啊!
高伯逸心中暗道。
等楊愔走后,他將裴讓之帶到書房里,兩人落座之后,高伯逸沉聲問道:“裴公深夜來訪,可是有什么性命攸關的大事?”
高伯逸這話說得非常不客氣,那意思隱隱有些威脅。時至今日,他自己已經變成了曾經最為唾棄的頂級權貴。像這樣的大咖,本身就要有自己的咖位。
俗稱:貴人不能賤用。
今日裴讓之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高伯逸以后有機會定然會給對方小鞋穿,這點毫無疑問。
“高大都督,在下有一事相求,順便,也想送都督一份大禮。”
裴讓之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件事?
高伯逸漫不經心問道:“是什么事,說來聽聽也是好的。”
“在下侄兒裴矩,聰明伶俐,自幼喪父,過繼到我門下,我視若己出。
如今他已經十一歲,正是缺少歷練的時候,我想讓他跟著大都督身邊行走,跟著大都督學習兵法韜略。”
就這?你他喵的是不是無聊啊,有事不能白天說?
高伯逸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準備開口反諷幾句,忽然感覺“裴矩”這個名字貌似有些耳熟,卻又不記得在哪里聽過了。
這一定是個歷史留名的人物!
他又把話咽下去了。
“這倒是無妨,你說送我一份大禮,到底是什么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