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到潼關的路,實際上并不好走,很多都是崎嶇的山路。所以歷史上北周北齊決戰,大軍從潼關出來到洛陽的時候,總是敗多勝少。
真正出關中的道路,是走蒲坂城玉璧城一線,穿越鼠雀谷,打晉陽。這條路無論多難,補給相對容易,可以進行持久戰。
唯一的麻煩在于鼠雀谷和汾水關,這是天險,人家攔住你就走不過去了!
宇文邕坐在顛簸的馬車里,搖搖晃晃的幾乎想昏睡。全身的肌肉都是酸痛不已,他掀開馬車的幕簾,外面都是穿著統一皮甲的周軍府兵。
這一戰,宇文邕共抽調了二十四個軍府的府兵,每個軍府兩千人,共計四萬八千人,外加兩千宮中宿衛軍官,總計五萬人。
此外,還有從蜀地和關中抽調出運輸輜重的輔兵,共計十萬!這些人并非手無寸鐵的平民,他們也是有武器的,只是沒有盔甲和軍服!
這些人的作用,就是給宇文邕麾下精兵做飯,運糧,扎營,占領城池,做這些事情的!真正用于戰斗的,只有五萬人!
別看只有“這么一點”人,已經足夠打滅國之戰了。宇文邕覺得用他們來奪取洛陽,已經算是“牛刀殺雞”。要知道,高伯逸麾下神策軍,公開的數字,只有兩萬人編制。
哪怕其中有水分,夸張一下,三萬人就很了不得了。就這么點人,已經可以算是北齊支柱性的軍事力量。
天色將晚,宇文邕也不想行軍太辛苦,于是下令就地扎營。此處乃是河流邊上的一座村落,人口不多。如今秋收正是如火如荼的進行,沒有人來管宇文邕他們怎么樣。
或者說這些農夫們已經麻木了。
“傳令下去,讓宿衛的軍官們換上農夫的衣服,幫田里的農夫搶收。”
宇文邕對侍衛在身邊的小將賀若弼下令道。
“喏,末將這就去安排。”
賀若弼應了一聲就走了。
等他離開后,宇文邕才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莫以善小而不為,善之善也。”
沒錯,他出兵了,而且是提前出兵!連秋收都沒有完成,他就將府兵精銳集結完畢,比原定計劃,至少提前了一個月時間。
別看只有一個月,這么長的時間,有時候足以決定成敗了。
如果按照原定計劃,那么。鄴城的收割時間,比關中大概會提前十天。也就是說,按道理說,高伯逸會先準備好。
他還不需要辛苦行軍!
這樣做的話,勝利的天平,就不知道會往哪里擺了。當然,不秋收而提前出兵,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
竇毅帶著訓練的人馬,組成“收割隊”,負責收割長安周邊的麥田。但是,長安之外的地方,情況會如何,那真是不太好說。
兩害相權取其輕,宇文邕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周軍的府兵精銳,那都是當年跟著宇文泰打老了仗的人。他們很快在村落邊上扎營,宇文邕若無其事的在營地里轉悠,對著普通的士卒噓寒問暖的,展示他這位帝王“博大”的胸懷。
作秀了一圈之后,他才感覺有點無聊。裝出來的東西,始終都是裝出來的。宇文邕想的是天下一統,想的是打敗勁敵,想的是將宇文氏發揚光大。
推薦下,真心不錯,值得書友都裝個,安卓蘋果手機都支持!
他哪里能對長期在血海里摸爬滾打的士卒們感同身受呢?這不過是表現出一種姿態罷了。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不知為何,宇文邕想起了當年貼在摘星樓上的一首詩不像詩,詞不像詞的句子,據說是高伯逸寫下來的。
只是,好像最后還有兩句,當時感覺很無聊,就是記不清了。這地方已經被宇文直一把火燒掉,里面寫的是什么,再也沒辦法去查看。
稍稍有點遺憾吧!
好像很快,他就會跟這位寫“山河表里”的人,在山河表里的洛陽,來一場曠世大戰,也不知道是宿命還是諷刺。
“賀若弼?”
宇文邕喊了身邊的賀若弼一聲。
“末將在,陛下有何吩咐?”
“傷心秦漢經行處…后面那句是什么來著?”
宇文邕好奇問道。
結果就發現賀若弼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己,簡直就像是寫著“我他喵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罷了罷了,問你也是白問。”
宇文邕無奈擺擺手道。
賀若弼百步穿楊,箭術超凡。然而讓他舞文弄墨,那確實是太為難他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正當宇文邕想回營帳睡覺的時候,一員老將出現在他面前,沉聲說出了后面的句子。
“對對對!誒?”
宇文邕忽然感覺眼前這人,很眼生啊。
不過如果問出來了,那可就太尷尬了。不過好在這位老將很會看眼色,他拱手對宇文邕行禮道:“末將梁士彥,參見陛下。”
啊,原來這位就是從關中最北的地方抽調回來的梁士彥啊!
宇文邕“恍然大悟”,他一向愛啟用新人,不喜歡用老將。如果這次不是韋孝寬極力推薦梁士彥,恐怕他還會繼續將這位能征善戰的大將丟在北方防備突厥。
“梁將軍也知道這個么?”
宇文邕好奇問道。
“末將雖然在北方,卻也聽說過齊國高都督的事情,此人相當不好對付啊。”
梁士彥為什么要說高伯逸不好對付?
因為整個周國,整個長安,到處都有高伯逸的傳說,這些事情,明顯是有人在散播消息。今天說高伯逸小時候就扶老奶奶過馬路啊,明天說他長大以后在幼兒園門口義務當警衛。
連他這個長期在軍營的人,都聽說過高伯逸的一些事情。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高伯逸,或者齊國,在有意識的作宣傳。
眾口鑠金啊,長期這么下去,不危險么?
然而,哪怕知道了,實際上也沒什么辦法去解決這件事。從意識到這一點開始,梁士彥就開始有針對性的收集關于高伯逸的各種消息。
越是了解詳細,越是感覺心驚肉跳。
“梁將軍,朕知道你有事情要說,隨我來,去營帳里說。”
宇文邕沉聲說道。
“喏!”
梁士彥松了口氣,慶幸宇文邕并不是個剛愎自用的人。不然這次帶兵出征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