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襄陽,你隨我同去,立些功勞,回來以后,爭取獨領一軍。你曾經去過荊襄,將來若是滅陳國,我打算以你為主將。
當然,那應該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高伯逸溫和的對楊素說道。
這幾句話,信息量極大!
首先是這次抗擊北周即將進行的軍事入侵,高伯逸并不打算直接去洛陽,而是會先去一趟荊襄之地。
其次是會把楊素帶在身邊,并任命重要職務。
最后則是毫不掩飾的表達了他對于權力的野心!特別是最后那句,語氣已經跟皇帝別無二致了。
“主公,卑職何德何能…”楊素客套的說道,實際上心中早就樂開花了!看到李德林在高伯逸身邊如魚得水,他早就心癢難耐了。
“主公,魚贊來了。”
門外傳來竹竿的聲音。
魚贊這個點來做什么,蹭飯么?
現在這個時候,正好是晚上快開飯之前,楊素是準備跟高伯逸談完事情以后順便喝點小酒什么的。
楊素心中古怪,他聽說魚贊這個人很會做人,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要知道快到飯點的時候去人家家里做客,那是很不禮貌的一件事。
“你家的小娘子還等著在,快回去吧。”
高伯逸對楊素說道,這擺明了就是知道魚贊是為了什么而來的。楊素微微點頭,拱手行禮道:“卑職告退。”
他心中有種預感,鄴城內似乎又有大事要發生了。只是,這么早回去做什么呢?他老爹楊敷被高伯逸塞了三個小妾,一口氣給自己生了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孤身一人,定親還未完婚,回去不尷尬么?
楊素一人獨自走出楚王府大門,卻見不斷有衛士進進出出,一副忙碌的樣子,確實像有大事發生一樣。
他打算還是先回家問問老爹,最近有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魚贊粗通文墨,不善書寫。為了讓他更好的辦事,高伯逸讓崔寡婦的二哥崔儦幫著魚贊打雜,做一些文書工作。
名為打雜,實則監視。
楚王府的書房里,高伯逸看著眼前厚厚一疊卷宗,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寫的?”
當然不可能是魚贊寫的,不過確實是他整理出來的,崔儦代筆。一看上面的字筆走龍蛇,就知道不可能出自魚贊之手。
“主公,還是…先看卷宗吧。”
魚贊難得不好意思起來。
本來想裝個嗶,沒想到高伯逸一眼就看出他的小伎倆。
“直接跟我說吧,這種東西看著沒意思。”
高伯逸擺擺手道。
“喏,是這樣的。”
“任城王高湝,跟主公一直有仇怨。只不過他并非出身嫡系,也不受兄弟們待見,所以屢次躲過劫難。
這一次,高孝珩不知道什么原因找到他,讓他在鄴城當內應,提供消息。于是卑職就做了個局。”
做局?
魚贊一肚子壞水,高伯逸非常清楚。只不過做局是一項有技巧的“社會活動”,那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做局的啊。
“如何做?”
“是這樣的,盧先生的孫子盧臣客,乃是方外之人(道士),當年與高湝相交莫逆。卑職無意間將斛律將軍將奔赴晉陽的事情告訴了盧臣客。
并且囑咐一定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
“那么,盧臣客為什么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呢?”
高伯逸饒有興致的問道。
盧臣客是誰?高伯逸的“小舅子”唄,此人一向看不起高伯逸,認為高伯逸是為了得到爺爺盧叔武的才智,而用卑鄙手段對自己的姐姐盧臣萱下手,并占有了她。
而這個時間點,離盧臣客將姐姐嫁給任城王高湝,只差了一天!
盧臣客一直想給高伯逸找點麻煩出口氣,這個高伯逸也是知道的,不過當初那件事確實是他做得很不光彩,所以也沒把盧臣客怎么樣。
畢竟,盧臣客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而已。你看盧叔武看得多通透啊!
“你這一手移花接木,倒是很順溜啊。任城王府有你的人吧?”
高伯逸笑著問道。
“對,任城王寫給韋孝寬的信,原件在我手里,讓崔先生(崔儦)模仿字跡之后抄錄了一份,然后派人送去了玉璧城。原件在卑職這里。”
魚贊恭敬的從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遞給高伯逸。
果然啊,高氏皇族的人,只要是有機會就會給自己添堵。不過魚贊這一手,有點釣魚執法的味道。
“這一次就算了,下次你再做什么事情,要提前跟我說一聲。豈不聞小不忍則亂大謀?”
高伯逸板著臉說道。
“卑職知道錯了,這次也算是錯有錯著,下次不敢了。”
魚贊跪在地上小聲說道。
“將信件交給大理寺獄的畢云義,然后抄錄一份給高湜,讓他們看著辦。事情做漂亮點,不要老是落人口實,現在不是打打殺殺的時候了,做事是靠這個。”
高伯逸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卑職知道了。”
魚贊喜滋滋的走了,至于后續,都很好處理,無非是在高湝身上“安插”一個罪名,然后削掉他身上的王爵,如此這般。
現在魚贊做這個已經很熟練了。
“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高伯逸輕聲感慨道。
高湝跟高伯逸有私仇么?
搶了老婆,確實是有點私仇。不過話說回來,高伯逸把盧臣萱弄到手,是一天前的事情么?都過了好幾年了好吧!
之前高洋在的時候,為什么高湝不找高伯逸的麻煩呢?
所以說啊,這個時代,所有人都擺脫不了自己的背景與立場。從生下來開始,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往往已經注定了。
高伯逸也是一樣的,他無路可退,他不能手軟。
就算他不對付高湝,他的手下,如魚贊等人,也會想方設法的找高氏一族的茬。
做人不容易啊!當主公更不容易!
正當高伯逸胡思亂想的時候,書房門外傳來李沐檀的聲音。
“阿郎,盧老先生來了,還用繩子綁了個人…”
呵呵,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高伯逸啞然失笑,實際上他并沒有打算收拾盧臣客,不過很明顯,盧叔武并不這么想。盧叔武的政治覺悟比盧臣客不知道強哪里去了。
“我知道了,讓他們來書房吧。”
其實,按以前的習慣,高伯逸應該去廳堂迎接的。不過這個時候過去,顯然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