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郡(即潞州)的刈陵縣(今山西高官治市潞城區),乃是郡治所在,毗鄰壺口關,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為了“防備周軍”,斛律金帶著本部人馬和一部分治下鮮卑軍戶南下到上黨郡,并駐扎在刈陵縣。
如同蹲點的老貓一樣,來了就不走了,根本不搭理晉陽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好似外面的世界,根本與他無關一樣。
“斛律將軍,末將剛剛在城門外抓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形跡可疑,也沒有路引。聽口音,像是鄴城那邊的人。”
斛律金正在書房里哼著小曲的時候,麾下非嫡系大將段暢前來稟告,說抓到了兩個“形跡可疑”的人!
壺口關乃是鄴城與晉陽之間必須要走的關口,如今以兩邊勢成水火的狀態,抓到一兩個“形跡可疑”的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將他們下獄吧,有空我會去看看的。”
斛律金無聊的擺擺手,翹著腿在桌案上,繼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還在看那本《三國演義》。沒辦法,兵書實在是太難懂了,他雖然不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但也是大老粗一個。
其他的書看不下去啊!
如今緊張的局勢,搞些其他的娛樂活動似乎也不太妥當,除了看書以外,還能做什么呢?至于段暢抓到了兩個人,后面再說得了,他哪里管得了這么多啊。
“斛律將軍…那個,末將覺得他們其中一個很像一個人。”
猶豫了半天,段暢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唉,你煩不煩,有什么事情快說,怎么像生孩子一樣,半天出不來?”
斛律金不耐煩的說道,對于非嫡系的人馬,他自然不必在意對方心里怎么想。還是那句,你想混就混,不想混就滾,沒人求著你。
“末將覺得,他們其中一人,很像婁太后身邊的楊約。”
段暢在斛律金身邊小聲說道。
“啊!快快快,你快扶我起來!哎喲!”
一時激動,把腿翹在桌案上的斛律金摔了個狗啃泥,大肚腩又不太好活動,連忙招呼段暢過來將其扶起。
“走走走,快帶我去,你怎么不早說?有沒有怠慢?”
斛律金身上完全不見剛才的懶散狀態,弄得段暢一臉懵逼。
怪我沒早說可還行?剛才是誰在那說有空會去看一下的?
為官之道,就是“堅信”上級都是對的,然后想辦法幫上級擦屁股。段暢無奈領著斛律金來到縣衙后面的監牢里,一進來就聞到沖天的霉氣。
“怎么能把人關在這里呢?你快去把他們帶到我在縣衙的書房里,快去快去。”
斛律金直接把鍋甩給了段暢,毫不留情。
等他走后,段暢無奈嘆了口氣,早知道當初回來以后就跟著高伯逸混得了,何必跟著斛律金等人一起來晉陽呢?
真是在找罪受。
鄴城斛律光府上的書房里,斛律光正在招待不請自來的高伯逸,兩人喝著小酒吃著小菜閑聊。
正在這時,高伯逸從懷里掏出一疊紙,放到斛律光面前的桌案上。
“大都督,這是何意?”
斛律光一下子愣住了,這疊紙難道有什么深意?
“這是我家高王臣的聘禮。”
高伯逸微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斛律光仔細看這些“紙”,上面印刷著相當復雜的圖案,并寫著“一千絹”。
“朝廷還未正式開始發行的戰爭債券,本來要用糧食換的。等與晉陽的戰爭結束后,可以按年限,兌換該年限的債券,就如你眼前這個一樣。”
斛律光定睛一看,上面寫著顯德五年。
“顯德是何年號?”
斛律光更困惑了,被高伯逸唬得一愣一愣的。
“馬上朝廷要頒布的新年號!”
呃,好吧。這些事情斛律光一點都不關心,他在意的事情是,高伯逸把所謂“戰爭債券”給自己干嘛。
而且這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些。這個時代的聘禮,也是有規格的,什么人物什么檔次,有規定。你若只是富商,那聘禮也得悠著點,除非是嫁給皇族或者官宦之家,才能提升檔次。
如果按照高伯逸所給的這些債券面額,已經遠遠超過了朝廷大將所能承擔的標準。
這尼瑪比嫁公主給的還多,斛律光心驚不已。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如今以高伯逸的權勢,還跟自己如此客氣,拉攏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不過,斛律光注意到一點細節,這個債券是五年以后兌換的,也就是說,現在都是廢紙一張!
如此看來,高伯逸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上我的船,以后就能吃香喝辣,這些債券五年之后就是一筆巨額財富!
不上我的船,或者中途跳船,那么這些就是廢紙一疊,什么都不算。
不止如此,為了拿到這筆財富,斛律光乃至斛律家族,必須要穩穩的站在高伯逸這邊打工,還要出死力!
不然一個不小心高伯逸GG了,那么這些債券也會變成廢紙。
“大都督,這聘禮太厚了,末將不能收。”
斛律光小心翼翼的將那疊紙放到高伯逸面前,開玩笑,這都是錢啊!要是把布匹都兌換回來,估計自家府邸都裝不下,要去找倉儲才行。
“斛律兄自然不擔心兒子如何,畢竟將來繼承爵位,子承父業也可以期待。可斛律兄兩個女兒怎么辦?女人有豐厚的嫁妝,在娘家說話才有底氣,斛律兄可否想到這一茬?”
不得不說,高伯逸說到點子上了。
如今斛律家族的前途還一片迷茫,不是沒有失勢的可能。家里多點錢,無論是招兵買馬也好,還是在朝堂內部運作也好,都是離不開錢的。
他有什么理由拒絕這個呢?所謂聘禮,不過是一層遮羞布罷了,讓外人覺得他收這個錢無可厚非而已。
“如此,那末將就替(斛律)婉儀謝謝大都督了。”
斛律光也不矯情,將這些戰爭債券放到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里以后,坐直了身體,看著高伯逸不說話。
他非常清楚,人家送了禮,定然不是單單送禮那么簡單,定然是有所需求的。本質上說,這就是一場買賣!
如今他收了錢,自然也要“給貨”。
“斛律將軍,晉陽大軍若是南下,要如何擊退?”
高伯逸不動聲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