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要來了!
來了!
來了!
真的要來了!
神策軍進駐枋頭城,如同一顆重磅炸彈,扔進了一個滿是魚蝦的小池塘里,頓時水花沖天,魚蝦滿地。
枋頭城在哪里?
今日河南省鶴壁市以北。
而鄴城則是今日的河南安陽市北郊。
直線距離不過四五十公里而已!
而受黃河改道的原因,在南北朝時,這兩個地方相隔的距離實際上更近!
神策軍駐軍枋頭城,實際上跟當初斛律光移師磁縣有異曲同工之妙,或者說凡事有點軍事頭腦的將領,都會做這樣的選擇。
如今,高伯逸的神策軍,就好比是一把匕首,直接抵在鄴城某些人的喉嚨上,碰不到,但異常難受!
一連兩天過去了,神策軍在枋頭動也不動,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高伯逸不怕,因為枋頭是水里樞紐,秋收后的軍糧,源源不斷的通過水運送到枋頭城。相反,黃河上運來的糧食和物資,反而是被神策軍卡著。
只要高伯逸不放行,鄴城就只有靠晉陽輸血才能活得下去。然而晉陽本身就是個需要靠外界輸血才能活得滋潤的城市。
高伯逸這一招“引而不發”,讓鄴城的肉食者們倒吸一口涼氣。
他是京畿大都督,不需要對鄴城的任何官員負責,他只需要對高洋負責就行了。
而鄴城的人如果不接受那個圣旨,雖然在他們看來,高伯逸已經喪失了合法性,幾乎就能直接拿下丟大理寺,然而誰也不敢去摸高伯逸的虎須,對他說那份圣旨無效。
因為一旦說了,說話的人本身就等同于叛逆,這樣就陷入一個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他們要如何說服手握重兵的高伯逸呢?
所以這個問題是無解的,除非是有人能有鐵證,證明高洋已經死了,尸體硬邦邦的擺在眼前,這樣才能破局。
兩天沒有消息,長廣王高湛徹底坐不住了,來到長山王府找高演。
“兄長,神策軍已經到了枋頭,卻不入鄴城,一步也不動,高伯逸這混蛋到底想做什么?”
長山王府的密室里,高湛焦急的走來走去,卻見高演和王晞兩人老神在在的喝酒,像是沒看見他一樣,氣得幾乎要爆發。
或者說按他以前的脾氣,早就爆粗口了,只是現在高演擺明了要支持他上位,這脾氣可就不能發了。不然高演萬一變卦,那大家真就是互相拖著一起死了。
“長廣王殿下是關心則亂。我們確實很急,但有一個人,絕對比我們還要急。等這個人先去找,他回來以后,定然會有些行動,我們仔細觀察,就能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高演沒說話,倒是王晞說了不少。
聽到這話高湛一愣,疑惑問道:“誰會比我們還急?”
“楊愔!”
作為高洋的妹夫、親信、鄴城掌管文官集團,手里又沒有一兵一卒的大佬,楊愔此刻絕對是最急的一個人。
高洋活著,高潛繼位,他的宰輔才能繼續當下去。若是改朝換代了,誰能保證在臺上的時候,沒有得罪過人呢?
你一旦無權無勢,那些得罪過的一旦上位,能不拼命的報仇?這些事情都是明擺著的。
“為兄我已經派人去盯著楊愔了,他一旦有異動,就會立刻報過來,賢弟你稍安勿躁。高洋到底死沒死,就這兩天,會有分曉的。”
高演看得很淡,幾乎是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
高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剛準備走,結果密室外面有人敲門,卻并沒有進來。
王晞面色微變,緊張的走到門口低聲問道:“什么事?”
“王長史,楊愔剛才出了鄴城,往南面去了,只帶了一個家仆。”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高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繼續盯著,楊愔一旦回了鄴城,全程派人跟蹤。有消息立刻回報。”
王晞沉著下令道。
“喏,那奴去了。”
等人走了以后,王晞拱手對高湛說道:“長廣王殿下不如先回去,鄴城到枋頭也有百里路,楊愔就算騎馬,也是明天回來了。”
他的語氣頗為不屑,不過高湛也不以為意,誰讓他現在還不是皇帝呢,被人看不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皇兄,那我告辭了,有消息記得派人通知我。”
高湛客氣的說道,言語中甚至還帶著一絲討好。
“弟弟請放心,為兄自然會處理好這些事。王長史,你送長廣王吧。”
等王晞一回來,就發現高演的面色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起來。
“果然被你說中了,高洋十有八九沒死。不過也有可能病得不能理事,高伯逸或許是在拖著,想讓高洋恢復身體,等交代完后世以后再死。”
高演捏著拳頭說道,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王晞輕嘆一聲道:“高伯逸素來狡詐,詭計多端。他這是在以拖待變,卻未必是在拖高洋,也可能是在拖我們。
高湛和高歸彥,都不是沉得住氣的人,殿下要早做打算。”
王晞說完,高演輕嘆一聲,不再言語。
“殿下,剛則易折,有時候退一步也是好辦法。晉陽易守難攻,段韶與太后都在那里,高伯逸絕對不敢在那里造次。
殿下做好去晉陽的準備,一旦有事,快馬入壺關不過一天一夜而已!屬下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只要發現事不可為,馬上走,一刻也不要停留。”
王晞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高演還能說什么呢?難道裝一裝大尾巴狼?
“叔朗啊,我有些不明白,你為何要針對高湛布這個局呢?”
高演有些不理解的問道。其實游戲不像現在這么玩也是可以的,比如說高演拉著高湛一起去晉陽,直接放棄在鄴城的計劃。
“長廣王殿下心思深沉,好色殘暴。倘若有一日殿下真的身居帝位,長廣王就會如同一條毒蛇,長期蟄伏。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高澄的事情,誰知道會不會再次發生呢?
不如借高洋的手,除去這個隱患。殿下的日子還很久,未必等不到那一天,到時候高枕無憂,不必擔心身后有人暗算,豈不美哉?”
把陰人說得如此義正言辭,高演苦笑一聲,完全無法指責忠心耿耿的王晞。他無奈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你真是我的另一個腦袋啊。這件事就這樣吧,對付高湛的是高洋,要造反的是高湛,都與我無關,母親也無法指責我不顧兄弟情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