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伯逸揉著酸脹的腰肢出了門,他還有重要的事情問李祖升。沒想到剛出門沒多遠,就碰到匆匆而來的岳父大人。
“賢婿,陪我去書房一趟,有要事。”
看到李祖升神色不對,高伯逸連忙跟著他去了縣衙后院的書房!
很快,李祖升便說明了來意。
聽到小道消息,高洋現在已經病入膏肓,在泰安縣城停留不走!現在歷城傳得沸沸揚揚的,就連高洋駕崩的消息都有!
此刻李祖升也有些難辨真偽,頓時找高伯逸來問問情況。
沒想到聽到這些以后,高伯逸面露喜色,就差沒有手舞足蹈了!
“我現在雖然不在泰安,但是可以基本確定,高洋應該已經下地,并且能夠發號施令了。
岳父大人千萬不要派人去求見高洋試探,那樣絕對會鑄成大錯!”
看到高伯逸說得如此言之鑿鑿,李祖升這才松了口氣。
沒錯,他真就打算派人去泰安打探一下消息,看高洋現在怎么樣的。不過既然高伯逸在女兒臥房里,他自然不會不問下高伯逸的意見就行動。
還好這是問了,要是不問的話,只怕事情真要壞菜了。
“賢婿,高洋既然已經好了,那你還要給他找醫官么?還有這個必要么?”
李祖升覺得,現在似乎是多此一舉了。
“不,現在不僅是要找醫官,還要大張旗鼓的找,就是歷城周邊的郡縣,也要去找。這里去泰安大概一天時間,我們準備四五日,等醫官們來了,然后給他們一點錢勸走。
這個事情,走走過場,還是很有必要的!”
走過場么?
李祖升有點沒想明白,不過高伯逸既然這么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照辦就行了。
他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你真的確定高洋已經好了?”
“之前我還有些擔心意外,現在看來,幾乎可以完全肯定,高洋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
“你自己把握吧,這事老夫也幫不上你啊。”
李祖升嘆了口氣說道。
高洋這人,很是狡詐,而且頗有手段,還能忍。自己作為他的大舅子,對高洋的手腕,那是印象深刻的。
只不過,金瘡之癥,會那么容易好嗎?如果真的容易好,還會死那么多人?
把身家性命壓在這種“不確定”上面,還真是折磨腦殼的一件事情。
“岳父大人,小婿還有事情要辦,向岳父打聽個人,我聽說他現在就在歷城。”
“什么人?需要賢婿你如此鄭重?”
“此人就是顏之推!”
高伯逸平靜說道。
沒想李祖升恍然大悟,拉著他的手說道:“賢婿真是做大事的人,此人我正想推薦給你作為幕僚的。你在關中的那段時間,他就是高洋身邊的中書舍人,頗受重用。
后來因為在軍營里喝酒,被貶官,打發到我這里,在縣衙里當個文書,抑郁不得志。
此人機敏非常,有文采。你府里的李德林,跟他是好友,難怪你會找他。”
可不是嘛,就是李德林推薦的!
高伯逸真是感慨,在古代信息不發達的社會,名聲和人脈是多么的重要。當你沒有名聲,沒有人脈的時候,除了當個武夫在戰場上搏一個出身以外,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向上的通道。
皇權不下鄉,你不是世家,滿腹經綸,路也會很不好走。像什么選秀才啊,舉孝廉啊,都是跟你無關的。
只不過,若是你認識個“圈子”里的朋友,那就截然不同了。
別人一句話,頂你一萬字十萬字的自薦書。
至于后面能不能發達,當然是看本事說話。
高歡的幕僚陳元康,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老板演講到哪里,他就能記錄到哪里,根本不會停。
祖珽學一行精一行,當官能偽造文書詐騙,寫文能盜版逼死原創,學醫能給皇帝當御醫,都是牛逼得一塌糊涂的人物。
能跟這樣的人做朋友,出頭的機會,比普通人高出萬倍。
你看,顏之推只是在李祖升手下干活,就到處有人推薦他,這就是名聲和朋友圈的好處。
“此人好酒,你我提著一壇美酒去,顏之推審時度勢,正直而不迂腐,被你招之麾下,不在話下。”
李祖升拍胸脯保證道。
高伯逸發現岳父大人跟自己第一次見面比起來,確實是主動了許多。果然,人在無欲無求的情況下,是不會有什么動力的。
而當一個人有了渴求與期望,他就會爆發出無窮的動力,主動去做事,不需要你在后面催促。
就好比說工廠里吃大鍋飯,做得多也是這樣,做得少也是這樣,那誰還愿意好好做事啊?當你選個工頭出來承包一個廠房的時候,就會發現此人的工作積極性變得截然不同起來。
這是一個道理。
“事不宜遲,這就去吧。”
李祖升從書房角落里提起一壇子美酒,就往外走。
兩人輕車簡從來到一間普通的院落外,李祖升指著大門說道:“顏家人只有顏之推一人在歷城,其余的人,都在長安為官。
他們一家人,當年是梁國人,被俘虜到長安的,只有顏之推一人不愿意去長安,到了齊國。”
世家兩面下注嘛,這個道理高伯逸明白得很。在長安的時候,聽說有個叫顏之儀的人,是顏之推的哥哥,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不可小覷。
其實高伯逸對于顏之推這個人如何,是沒有太多印象的。僅僅是因為李德林的極力推薦,他才留意這個人。
只是,后世聞名遐邇的《顏氏家訓》就是出自此人之手。能寫出這種書的人,可比自己假扮“蘭陵笑笑生”要厲害太多了。
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身邊多一個文書不多,少一個卻少了很多。沒有人會嫌棄人才太多的!
只要自己身邊的人才多一個,那么敵人潛在的人才就少了一個,這沒有什么好說的,來都來了,怎么都要去試試看才行。
叫門,開門,入門,入座。
高伯逸打量起顏之推來。
瘦高的,留著美須,一副嚴肅的模樣,目光炯炯有神,穿著很是樸素,卻也沒有補丁之類的,動作和姿勢都很矜持。
“久聞顏公大名。這是李德林李公輔的一封信,看了信,想必顏公就知道在下因何而來了。”
高伯逸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來,遞給顏之推。
對方波瀾不驚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動容。他拆開信,細細觀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