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有的人是先知先覺,提前謀劃應對,甚至參與其中呼風喚雨。
有的人卻是后知后覺,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都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只能從露在外面的一點點蛛絲馬跡,來判斷是不是有大事發生。
還有一種人,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感覺到了,只是依舊在云里霧里。他們在中隨波逐流,投機或者作壁觀。偶爾能分得一杯羹,但多半都是徒勞無功,只能看著那些提前準備的人大肆撈取好處而無能為力。
從某種程度說,高長恭就是這樣的人。
回鄴城之后,他就被高洋提拔為“城門校尉”,然后負責鎮守鄴南城的北門崇明門!這個位置非常關鍵,向來都是宗室子弟擔任。
不過,崇明門的守衛雖然很關鍵,但城門校尉這個官職卻不是。此舉顯示出高洋超人一等的權術手腕,高伯逸看得明明白白,唯獨政治智商不高的高長恭蒙在鼓里。
城門校尉起源于漢代,在漢代是一種不可或缺的軍事力量。它于漢武帝時初置,職掌京師城門守衛,異常要害。
東漢光武帝沿置之,且在東漢之世發揮了更為重要的作用。
從史料記載的東漢歷任城門校尉來看,此職多為外戚寵貴所把持,然仍不乏德才兼備者。城門校尉、執金吾與北軍中候之間相互牽制,互不統屬,共同組成了東漢中央宿衛系統中的城衛軍。
但是,城門校尉風光只在東漢、魏、西晉。
永嘉之亂后,東晉、南朝不置城門校尉。但北魏卻依舊保留此官位。
幾乎完全沿襲北魏制度的北齊,衛尉寺所屬機構有城門寺,里面置城門校尉二人,僅掌宮殿城門及倉庫管鑰等,職權遠低于兩漢城門校尉。
高洋將掌管宮門的職位安置在外城城門,并且是由嫡系宗室領兵,卻又不給他名正言順的官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高洋這一手實在太騷,讓人無力吐槽。
果然啊,對于大哥的兒子,哪怕是庶子,高洋也是又用又防的。在利用他們借力打力的同時,亦是不給任何掌握實權的機會。
給你兵,可以,但是我不把你放到關鍵職位,你那點兵馬也起不到什么卵用。
放關鍵職位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只給你臨時職務,出了事,就好比擦屁股的紙一樣,隨手就扔掉。
此刻高長恭坐在城頭的簽押房里讀兵書,卻見他的長史秦方太走了進來,在耳邊低聲說道:“安陽王來了,就在城頭下面。”
高伯逸?
高長恭將兵書放下,跟著秦方太下了城頭。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對方。
太子高殷怎么就被人毒死了,難道真的是歹人假扮段孝言?
高洋難道真打算廢后,立段妃為后,立高隆基為太子?
難道幕后黑手真是段氏?婁太后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為什么高伯逸此時會被委以重任?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此時高長恭腦子里一團亂麻。他真的很想知道,鄴城這一次的風暴,為何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他就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了一點點結果。
心事重重的來到城門前,高長恭看到不遠處有一輛寬敞的犢車,款式略微有些招搖,一看就知道坐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貴。
果然,位置不一樣,做事的風格也不一樣了。想高伯逸以前做事是多么的低調啊,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其實,高伯逸也是個喜歡悶聲發大財的人。只是現在他已經成長為龐然大物,你就算裝孫子,難道你的敵人就會當做看不見你么?
不存在的,過分的低調,只會讓可能的盟友望而卻步,不利于樹立旗幟,團結大多數人。局勢已然明朗,耍陰謀也不再有什么意義。
太子的歸屬,直接決定了以后的政局,這一回合,誰也輸不起,包括高洋在內。
高長恭鉆進犢車里,卻見到里面居然擺得下一張小桌案,面還放著油燈和茶點。
“如今陛下讓你守著崇明門,此乃要害之地,絲毫不得大意。
這一步你若是走得好,未來有大把實現抱負的機會。若是走的不好,那么…”
高伯逸冷冷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高長恭一顫。
“兄長是說…此番鄴城的局面還沒有穩定下來?”
高長恭壓低聲音問道。
這種事情,傻子也能看出來,只是,局面具體是怎么樣,卻不是一般人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的了。
黑暗又混沌,就是此刻鄴城所面臨的局面。
“我什么也沒說,更不會替你選擇。賢弟…你要好自為之啊!”
高伯逸重重的拍了拍高長恭的手,有些誅心之言,概括的講就是“不可描述”,高長恭太耿直,很多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尤其不能跟他這樣的人說。
好自為之么…
高長恭似乎有點明白高伯逸想說卻沒有明說,也說不得的話了。
這除了站隊,還能是什么呢?高長恭耿直不代表他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對于高伯逸來說,他能走的路只有跟著高洋,跟著漢人世家,確切的說是趙郡李氏一條道走到黑。
但高長恭的路卻要寬得多,甚至可以說他隨便怎么走,短期內都不會有什么危險,除非造反!
高演即位,定然會籠絡高長恭,因為對方是高氏皇族,尤其是嫡系一脈新生代的能帶兵之人。
段氏位,同樣也會拉攏高長恭,原因同。
只是,短期看好,并不代表著長期也看好,政治就是這么微妙。
從長期來看,高長恭領兵,對于未來在位的年輕皇帝威脅極大!尤其是一輩的人,比如高洋,高演,高湛等人都不在了以后,誰能壓得住高長恭?
不說多的,歷史北周齊王宇文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高長恭自己也是死在這面。
從長期看,嫡系有篡位的資本,威望高的人,更是會獲得各方擁護。
皇帝能容得下這樣一位“皇叔”?
當然了,如果高長恭不是高澄的兒子,那一切好說,誰也不會真的為難他。有時候嫡系和庶出差別就這么大!
高長恭此時當然不會像高伯逸想得這么深遠。他沉聲問道:“兄長,我要怎么做?”
“陛下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其他人的話,誰的你也不要聽,包括太后!”
高伯逸說完,高長恭直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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