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非常討厭長安的宮殿。
利用舊的未央宮,在上面打個“補丁”,就算是新宮殿了。
簡直是讓人無言以對。
以前不覺得怎么樣,當了皇帝后,宇文邕就想讓一切都變得跟從前不一樣。
要么,奢華到極點。
要么,一切從簡,越樸實越低調越好。
長安皇宮不倫不類的看上去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現在修不起大城,那干脆就不要修好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以后一統天下了,就拆了這座破爛的長安城,建一個大大的城池!比鄴城還要繁榮的大城,天下第一都!
宇文邕的心很大,要搞掉老柱國們,就要在國內吹起變革的風氣,讓那些有朝氣有才干的文臣武將脫穎而出。
而朝氣的風,就是從皇帝標新立異拆掉礙眼的舊宮殿開始的。
他要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
于是趁著獨孤信帶兵出征的機會,宇文邕不顧楊堅的勸阻,將長安西城用來開朝會的大殿拆了,拆出來的磚石瓦片,作為“御賜獎賞”,強賣給長安的富戶,用以籌措軍資。
要知道,府兵制改革,朝廷要為府兵提供武器的,這可是一大筆錢。
原來大殿所在的位置,全部鏟平作為校場,用來訓練精銳衛士,演習操練陣型和練習箭術。
那么朝臣們要開朝會怎么辦?
宇文邕別出心裁,將長安中城“指揮中樞”,那個專門用來點將的大校場,作為開朝會的地方。
反正那里四面都是墻壁,聚音效果好,不必擔心聽不見。
如果下雨下雪了呢?
宇文邕的小伎倆就是盡量不開朝會,一切在御書房解決。他精力充沛,一天可以會見十幾波朝臣,才不會給那些老家伙們串聯的機會。
宇文邕下了一道詔書,說舊宮殿陳舊腐朽,毫無生氣,不如不要。
周國以武立國,不需要那些軟綿綿的大堂。
今后朝會就在露天舉行,至于在什么場所另行通知。
有意見的,請直接辭官,概不解釋。
宇文邕看似腦子抽風的決定,當然引起了朝臣們的一致反對,但是很多人卻因此歡呼雀躍,比如說府兵里的那些低級軍官們,就對此感覺異常解氣。
戰場上拼死拼活才能升官,而出身好一來就是官,有些人在朝堂上磨破嘴皮子就能升官。
這世道還有公平可言么?
現在拆了那些“肉食者”們開會的大殿,這苦哈哈們心中一陣陣的暗爽。
原朝會大殿的舊址,現在的宿衛校場,旌旗獵獵。
楊堅從第一批“新府兵”中的低級軍官里,選拔了一批武藝高強,箭術超群,年齡在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的幸運者。
然后組成了第一批“半宿衛青年軍官團”,也就是宇文邕的貼身侍衛團,出遠門就帶著,走到哪里這些人就跟到哪里。
在場的人全都穿著黑色軍服,身上沒有披甲,站得筆直,等候宇文邕檢閱。
看著眼前這些健壯的青年,宇文邕心潮澎湃。
別看他們現在根本不起眼,而且還很有可能死于戰場。
但是,只要有一個人能成長起來,那就是自己所掌握的嫡系。
高伯逸這一招真是妙啊!
宇文邕拿著一副胯襠鎧來到一個青年面前,放到地上,對他說道:“今日起你就是朕的親衛,一日是親衛,終身都是親衛。
朕視你們為手足,今日賜下鎧甲,希望你們保持忠誠,奮勇殺敵。
只要活著,遠大的前途在等著你。”
那名青年近乎虔誠的跪下,對宇文邕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隨后將胯襠鎧拿起。
宇文邕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胯襠鎧給每個士卒裝備,那自然是玩不起的。
但是裝備到低級軍官這個級別,還是有希望的,畢竟又不是一次性下發!
只有參與宿衛,伴駕皇帝的府兵軍官,才能得到盔甲。
再說胯襠鎧也有很多種類,簡裝版的,平裝版的,精裝版的,豪華版的,每種東西的用料和人工差距極大。
這次下發的都是制式鎧甲,由國營的造甲作坊所制,款式相對保守,用料也一般。
饒是如此,一次性下發數十套鎧甲,也是讓人有些心疼。
多虧強賣那些碎磚碎瓦,騙了…賺了點錢啊,不然要收買人心,卻連幾十套胯襠鎧都拿不出來,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忽然,宇文邕在里面看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此人看來三十不到,明顯比周圍的青年“成熟”一大截,他沉著穩健,很有氣度,看起來儀表堂堂。
特別是須髯華美,讓人一見難忘。
“竇公!你為何在此!”
宇文邕失聲叫道。
此人叫竇榮定,扶風郡平陵人,出身世家貴族。不過他并非是漢代傳下來的那個竇家,他本姓紇豆陵氏,字榮定,鮮卑人,跟韋孝寬一樣,也是把表字當名字來用。
歷史上的竇榮定很厲害一個人物。
他是太仆卿竇善之子,西魏大統年間,起家千牛備身,參加邙山之戰,跟隨楊忠攻打并州,襲封永富縣公,出任開府儀同三司、忠州刺史。
當年宇文泰十分欣賞他,授予他平東將軍官職,賜給他宜君縣子爵位,食邑三百戶。
后來竇榮定跟隨宇文護在北邙山同北齊軍軍作戰失利。
竇榮定和汝南公宇文神慶一起帶領兩千精銳騎兵,攔腰沖擊北齊軍隊,導致北齊軍陣型混亂,不得已才退卻,并因此戰功被擢升為上儀同。
此人跟宇文邕等皇子都認識,跟宇文邕胞弟宇文直的關系尤其的好。
見到一身軍服的竇榮定,宇文邕如何認不出來!
“一直得先帝提拔,如今國家有難,我豈能不站出來?”
竇大帥哥爽朗說道,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陛下,我已經辭去所有官職,如今就是一近侍也。”
身上有老舊官職,難免被各種掣肘,竇榮定想得很開,什么都不要。
只要有圣眷,還怕沒官做么?
宇文邕微微點頭道:“很好,竇公在此,我這幫侍衛也不怕沒人約束了。今后你就是軍官團的首領。
在我身邊,你是掌管侍衛,到了軍中,你們一視同仁。”
將鎧甲分發完后,宇文邕見到了面色難看的楊堅,他似乎昨天回了一趟家。
“我看你面色不虞,似乎有心事啊。”
宇文邕擺弄著著校場的一個箭靶問道。
“都是小事,不足掛齒。微臣聽說突厥又在向我們索要財物…陛下十分為難,可有此事?”
楊堅不動聲色問道。
“唉!不提也罷!”
真正親政,宇文邕才理解宇文護當初的苦衷。
“微臣有一計,可解此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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