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言甚歡,喝得“半醉”。
等高伯逸高高興興的離開以后,王琳叫來了心腹陸納,與自己的親信潘忠商議對策。
沒辦法,這兩人意見雖然經常相左,但所謂兼聽則明嘛,兩人意見都聽一聽,不是壞事。
王琳雖然信任高伯逸,但能坐到他這個位置的人,對任何事情都會深思熟慮更別說是決定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主公,高伯逸的提議,似乎很合理啊。我覺得他這是在各取所需,主公不妨答應下來,反正又沒有什么損失。
難道我們不跟高伯逸合作,段韶就不收拾我們么?
將來高伯逸信守承諾,我們就能回江淮快活了。
若是不能,也不過是今日之局面。
憑著主公的面子,難道我們面對高伯逸會比面對段韶更兇險么?”
潘忠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的態度完全出乎王琳的預料。
“揚州的南河泊司,日進斗金,高伯逸會那么好心將這個下金蛋的雞給主公么?難道他掌握了齊國軍政,就能變出錢來么?
在下覺得高伯逸不過是想借我們的手除掉或者打壓段韶而已。
事后會不會實現承諾,還真是兩說。
以前他一諾千金,是因為沒有坐到那個位置上面。襄陽就算交出去了,高洋得利,他高伯逸又沒什么好處。
交給主公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現在這家伙玩連橫合縱,不過是想鞏固他的根基。人走茶涼,誰知道將來怎么樣呢?”
一直對高伯逸有好感的陸納,此刻卻堅定站在反對的這一邊。
因為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利益,一切都是站在王琳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的。
王琳思慮良久,才長嘆一聲道:“潘忠,你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天色已晚回去睡吧,我自有計較。”
王琳下逐客令,司馬潘忠只好悻悻的走了。誰都知道陸納是親信中的親信,今日他能來這里,已經是王琳厚待信任了。
等潘忠走后,王琳才肅然對陸納說道:“潘忠對我不是有異心,而是他也要養家糊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此乃人之常情。
如果能回到兩淮之地,憑著我們對船運的熟悉,與陳國的貿易大有可為。兄弟們跟著我不是為了送命,而是想活得更好。
將來說不定我還有機會手刃陳霸先,也算是對先帝有個交代了。
而荊襄四戰之地,每日都過得提心吊膽。你總在我身邊,沒有下去問一下將士們是否歸心似箭,他們渴望回家已久了。
你以為我真的很眷戀這個地方么?”
當初梁國定都江陵,一直都是蕭繹的意思,而不是他王琳的意思。
當時他作為蕭繹的下屬,還能怎么樣呢?更何況蕭繹還納了他姐姐為妾氏。
王琳對荊襄之地并無深厚感情,江浙兩淮才是他的家。他手下的人,也多半跟他一個想法。
陸納頓時無言以對。
你自己能夠為主公披肝瀝膽,甚至為了主公可以犧牲家小也在所不惜。
難道也要過分的要求其他人也做到這樣么?
陸納不是傻子,人心是善變的。
“潘忠的想法,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這些人不是什么悍不畏死之輩,但也不是懦弱的鼠輩,他們就是一群普通人。
對我有感情,也希望活得更好。
不是人人都能和你陸郎一樣,為了我王琳就敢直接造反!”
王琳欣慰的拍了拍陸納的肩膀,其實一切盡在不言中,已經無須多說,很顯然王琳接受了潘忠的說辭。
雖然對方勸說的話語并不算很高明。
王琳的司馬潘忠身心疲憊的回到位于襄陽城西的自家宅院里。
他在此地并無妻妾,主要是不想禍害他人,也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
他想娶世家女,人家看不上。普通人家的女子,他又沒興趣。
所以就一直是一個人。行軍打仗也沒什么仆人這一說法,被人伺候習慣了有時候反而會壞事。所以潘忠一直都是一個人居住。
他剛剛進屋,就感覺書房里坐著一個人,月光下如同鬼魅。
“今日在下來找潘司馬,沒想到你不在,所以就在此等候了。”
對面傳來一個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十分熟悉。
潘忠緊張的關上房門,然后點燃油燈,對面坐著的,居然是楊素!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照辦了。本來我也就是這個意思,無非現在說出來而已。
我家主公看起來相當意動,這下你們不必操心了吧?”
潘忠嘆了口氣,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是我們對你的承諾,上面有主公的印信。
接下來你還要替我們辦一件事,放心,不是讓你殺人放火,而且也不會害你暴露。
事成之后,將來位于楊州的南河泊司,該司的護衛統領一職就是你的。
到時候都不需要你去要錢索賄,世家會直接把錢送你家里,還有作為正妻的貴女,作為妾氏的美人,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豈不比今日刀口舔血要來得好么?
若是我們食言,你直接將這封信里的內容公布出去,我家主公想必也會聲譽掃地了。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潘忠以自己吃了二十多年的鹽判斷,如果自己現在說一個不字,別看楊素這小子是在懷柔,對方要使出霹靂手段,也沒什么不可能的。
自己都已經做了初一,還怕再做十五么?
“說吧,什么事?我只是行軍司馬而已,不可能單獨領兵的。”
潘忠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放心,只是小事,你附耳過來。”
楊素在對方耳邊說了半天,潘忠一愣道:“真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而已。”
“那行,我潘某應下了。”
潘忠爽快應承道。
“事不宜遲,明日潘司馬就去辦吧,告辭,這封信現在還暫時不能給你。事成之后,我們會信守承諾的。”
很快,楊素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就像是從來都沒來過一樣。
上兵伐謀!
潘忠的腦袋里忽然冒出這樣四個字來,嚇得背后全是冷汗,冬日里的冷風一吹,整個人都涼颼颼的。
他猛然間覺得,高伯逸可能所圖甚大,王琳或許只是個墊腳石而已!
這就有些嚇人了。
一時間,潘忠也不知道上了這條賊船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只是已經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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