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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定計

  “主公,已經到家了。”趕犢車的竹竿低聲說道。

  高伯逸揉揉眼睛,自己居然在車上睡著了,夢里殺人放火什么的一片狼藉。

  嗯,夢一般都是反的!

  “主公啊,卑職有話不知當漿不當漿?”竹竿好像有話欲言又止。不過問這種問題,一般都是得“當漿”的。

  高伯逸悶哼一聲,沒搭腔。

  “主公年少有為,嬌妻美妾傍身,又是皇后姻親,陛下寵信,身居要職。按道理,雙眼看天走路都行,正是少年意氣風發之時。為何主公整日愁眉苦臉,暮氣沉沉,一日勝過一日?”

  竹竿疑惑不解的問道。

  “你啊,還是太年輕,等你成熟點就知道了。那些跳得歡的人,墳頭草都長了好幾丈了。”

  高伯逸老氣橫秋的拍了拍竹竿的肩膀,走進家門。

  我而立之年,你才十七,你說我年輕?

  竹竿覺得高伯逸的眼光有點問題。他自然不知道過幾年甚至明年就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回到家中,盧叔武正在自己房間里翻看高伯逸閑來無事時寫的那本名為《精忠報國》的話本,一邊看一邊唏噓感慨。

  “這北宋國,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是如何能想出這等話本的?”

  盧叔武撫摸著自己花白的長須,那雙帶著威嚴的眼睛盯著高伯逸,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樣。

  他坐到桌案邊,桌上擺著一壺清酒。

  這老頭挺悠閑的啊,你看看,這像是為奴的樣子么?

  高伯逸撇撇嘴沒說話,直接關上門坐到盧叔武對面。

  “老爺子,聽說您當年直接把家鄉的糧庫在春季打開,接濟青黃不接的災民,結果到秋收的時候,人家居然還給你兩倍?”

  高伯逸問的這個事情,是盧叔武當年的善舉,開倉接濟青黃不接的人,也不要對方還,結果那些人秋季還是會將收成送來,而且是雙倍的送還。

  “唉,高利借貸并非我本意。”

  盧叔武也知道好事變壞事,但自己說過多次,那些村民們也不聽,這能怪誰呢?

  “老爺子,您想得太簡單了。鄉里鄉親,誰借沒有還一清二楚,要是還想在這里住,能不還么?

  問題不在您身上,而在國家身上。

  外面借貸利息如此之高,您這邊春借一,秋還二已經是低利息,大家都不傻,自然知道怎么選。根子還是出在民生疾苦上。”

  為什么盧叔武不提供低利息的借貸呢?因為這樣就會得罪附近的地主。你做善事沒人會說,但是放貸的話,味道就變了,會樹敵無數。

  盧叔武顯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所以并未強迫別人還,也沒說讓他們少還一些,一切都是心照不宣。

  這也算是明哲保身吧。

  “小郎肯定有事情要問,直接問吧。”

  盧叔武爽快的說道,喝了口小酒。不得不說,他平日里生活節儉,還真沒喝過高伯逸府里的好酒,不由得享受著瞇著眼睛。

  “此番南下,若是要招降納叛,以長沙郡王琳與江州(南昌)侯瑱最為緊要。吳郡杜龕和王僧辯諸子侄,估計鞭長莫及難以救援。

  敢問老爺子,應該以誰為主?”

  高伯逸就是想知道,王琳和侯瑱,離得相當遠(南昌到長沙的距離),貪多嚼不爛,究竟先去誰那里比較好。

  “侯瑱…我不太熟悉,只知道他來自巴蜀,他父親是巴蜀豪杰首領,妻兒都死在侯景手里。但是王琳大名鼎鼎,在江淮一代名聲如雷貫耳,我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于是盧叔武開始跟高伯逸說起這個王琳的事跡。

  王琳出身兵家(軍戶出身,但卻是梁國的軍戶,地位低得一塌糊涂),武藝不凡,因為其阿姊受到湘東王蕭繹(即梁元帝)的寵愛,于是王琳不到二十歲便能跟隨在蕭繹左右,擔任武官。

  在抗擊侯景的戰斗中,王琳脫穎而出,軍功跟杜龕兩人并列第一。他勇猛果敢超越常人,又能折節下士,所得到的賞賜從來都不會據為己有。

  而且他麾下的精銳有一萬多人,多是江淮一帶的盜賊,非常悍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誰也指揮不動。這種關系有點類似于紅花會天地會之類的幫會組織的軍隊。

  更關鍵的是,王琳對梁國非常忠臣,在陳霸先發難之前,他就拒絕了西魏的招攬,持續跟占據江陵的西魏傀儡政權“后梁”(不是朱溫那個)作戰。

  雖然他是在王僧辯麾下,但他忠于的是梁國,而非王僧辯本人,這跟杜龕有本質區別,杜龕忠于的是王僧辯本人,而非梁國。

  王琳對陳霸先不假辭色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陳霸先是在篡位!

  杜龕則是要給老丈人王僧辯報仇!

  盧叔武把王琳的方方面面都分析了一遍,聽得高伯逸直搖頭。

  這個王琳,是個死腦筋,被他忽悠到北齊的可能性是零!

  但他手下這支軍隊非常適合打水戰,悉心培育一下,在長江流域作戰,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小郎,王琳忠于梁國,不代表他手下的人都忠于梁國,不代表他不擔心自己的家小被害。只要他能攻伐陳霸先,是不是聽你號令,又有什么關系呢?”

  盧叔武的意思,跟《三國演義》里面的那句話很像:只可為援而不可圖之。

  “老爺子的意思是說…侯瑱?”

  “不錯,侯瑱在江州(今江西南昌)。他倒向陳霸先,則為討伐王琳之先鋒,他倒向齊國,則可攻打陳霸先之側翼,使其首尾不得相顧。

  此番小郎建功立業,就在侯瑱身上。”

  杜龕,王琳,侯瑱,第一個是最容易拉到北齊來的,但是他位于三吳之地,也就是陳霸先所在建康的南面,且不說聯絡不便,就算拉攏過來,也很容易在第一時間被陳霸先滅了。

  王琳的位置最好,遠離前線,只是他忠于梁國,很難為自己所用。

  唯有侯瑱,出身巴蜀,并非陳霸先嫡系,也非王僧辯親人,他的立場肯定是首鼠兩端,想左右逢源。

  這樣的人,確實有機會做文章。

  聽盧叔武這么說,高伯逸心中有底了。

  家里有個能出謀劃策的軍師就是好啊!雖然祖珽也是樣樣精通,但他主要擅長陰謀詭計,而非堂堂正正的軍略戰略。

  “老爺子,我出征后,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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