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181章 善意的結局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府邸,高伯逸幾乎連話都不想說了。

  高浚的夫人陸氏還在永安郡(今山西霍縣),等高洋把她抓來送到自己府邸里,估計都十天以后了,希望那時候有轉機吧。

  高伯逸自欺欺人的想道。

  以高洋的脾氣,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高浚這次絕對是在劫難逃。

  其實高洋并不是因為高浚本次哭訴而讓他下獄,應該說矛盾已經積壓了很久很久!所以高伯逸才認為高洋那位排行老三的弟弟,幾乎沒救了。

  “阿郎臉上頗有倦色,可是出了什么事?聽說阿郎打了勝仗還升了官,為何并無喜意?”

  福伯送來一杯果子飲,疑惑的問道。

  “張紅娘呢?”

  “等你不回,已經睡了。”

  高伯逸松了口氣,他現在真怕仇家來自家綁架自己的女人!

  “對了…高家,嗯,你本家,送來了禮單。”福伯好像有話欲言又止。

  “怎么了?”大婚前送禮單很正常,高伯逸在洛陽就收到了斛律羨給的禮單!

  “禮單里面寫的東西太豐厚了,是崔家的仆人送來的。并非以你父親的名義,而是以崔娘子的名義。”

  頭大!這是要搞事情?難道那封信還沒說清楚?

  高伯逸有氣無力的說道:“把禮單拿來看看吧。”

  福伯將一本厚厚的冊子遞了過來。

  高伯逸翻了一半,就將禮單的冊子合上,不需要繼續看一下去了。

  崔娘子這是下了血本啊!

  大概她兒子成親,她都沒拿出這么多棺材本出來!

  這人情不能收,一定不能收,收了要出大事。

  但是不收的話,給崔娘子傳遞出來的意思,會跟自己想表達的截然不同。

  崔娘子這么大的誠意,如果拒絕,應該會很不滿,甚至惱羞成怒吧?

  “為什么別人家這么容易的事情,到我這里就如此艱難呢?”

  高伯逸打發走福伯,換上麻衣的勁裝,準備現在就去一趟高德政的府上。今夜高德政也喝多了,以崔娘子的脾氣,兩人睡一起的可能性幾乎是0。

  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獨自走在大街上,高伯逸遇到幾波宵禁執勤的軍士。當他拿出中書舍人的官牌時,本來還比較囂張的家伙瞬間就秒慫了。權勢的威力,在有秩序的地方,可以無限放大,直到踢到鐵板。

  高德政府邸不算很大,因為高家不算是高門大戶,嚴格來說,只是偌大的渤海高氏里面很偏很偏的一個小支。雖然皇族高氏也是渤海高氏,但跟高德政這一脈的關系,遠出二十服(二十代人)以外。

  放到任何時代,都是遠得不能算同一家人。

  借助特別定制的勾爪,高伯逸如同小貓一般翻越進院墻。崔娘子是女強人,出身名門,有自己的書房,高伯逸很容易就找到那里,因為整個高府只有這一處是亮著油燈的。

  高德政大概是沒想過有哪個敢不開眼的蟊賊敢挑戰他侍中的權威,家里居然連狗都不養。

  高伯逸慶幸之下暗暗鄙視了一下他那個便宜父親的安全意識。

  “醉醺醺的不要進來,賬還沒有算完。”

  清冷的女聲傳到耳朵里,高伯逸渾身一震。

  呵呵,你果然還是在害怕或者激動吧。

  高伯逸心中暗嘆一聲,若不是為了解決前任留下的爛攤子,他才懶得花費這么大氣力。不讓“前任”滿意,他對這具身體的控制始終無法如臂指使。

  一練劍術就顯出破綻來了。

  “都說了讓你出去…”崔娘子抬頭看到眼前的男人,呆住說不出話來了。

  “母親,我回來了。”

  高伯逸沉聲說道。

  古代宗法制社會,等級森嚴,正妻才是妾生子的母親,所以小妾所生的孩子,稱呼父親正妻為“母親”,稱呼自己的生母,只能叫“姨娘”。

  嚴格來說,崔娘子法理上就是他高伯逸的母親,完全沒辦法反駁。

  那種莫欺少年窮,發達以后報復家里,引外人來滅門之類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就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誅之,跑哪里都是喪家之犬的貨色。

  你想高洋高湛該過分吧,發瘋的時候兄弟老婆都不放過,但他們可是敢跟婁昭君翻臉?

  不存在的!

  “你剛才叫我什么?”

  崔娘子激動的站起來,拉著高伯逸的袖子問道。

  “母親請安坐。”

  高伯逸指了指身后的胡凳,平靜的說道。

  “好!好!”

  崔娘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后坐好,淚眼朦朧的看著高伯逸。

  “母親這些年操持家里辛苦了。”他感慨了一句,隨即將那份禮單雙手送到崔娘子身前的桌案上。

  本來很感動,結果看到高伯逸拿出禮單,崔娘子的心就往下沉。

  “你還不肯原諒我么?當初我并未下令讓那些人殺你,我可以對天發誓!”

  崔娘子激動的說道。她已經是很有誠意,姿態放得很低了。

  怎么說她也是正妻啊!

  “母親這些年,也多了些白發,孩兒豈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高伯逸將當初陳蒨送他的那枚玉玦拿出來,遞給崔娘子說道:“玉玦表我心。高家我是一定會回來的,但不是現在。高家的禮單,我一定不能收,母親知道我心中有這個家就行,其他別問太多了。”

  “伯逸,你這是…”崔娘子有點相信高伯逸是有心事了。

  “母親多保重,我大婚您也別來,只當是讓外人以為我們水火不容就行,到時候我會讓沐檀悄悄過來跟您敬茶。”

  “伯逸…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崔娘子拉著高伯逸的手,激動的點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說呢,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大概不可能到這里來吧。

  一時間高伯逸發覺自己根本沒有恨崔娘子的立場。

  或者說全世界的人都能說崔娘子刻薄對待妾生子,唯獨他高伯逸不能說。

  想起陸法和說的緣起緣滅,高伯逸拱手道:“孩兒去了,母親保重。今夜我來之事,請務必要保密,誰也不能說,包括父親。”

  “伯逸我兒,我對不起你啊!”崔娘子抱住高伯逸的胳膊就低聲抽泣起來。

  唉,你現在滿意了吧,高伯逸?我已經帶你回來了,以我的方式,并未報復崔娘子,這個良善的結局你接受嗎?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哪有孩兒怪母親的道理?”

  崔娘子含淚點頭,心結已解開,她親自送高伯逸出了大門,如同送游子出行,依依不舍…

<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大熊貓文學    北朝求生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