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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嚴峻的形勢

  “你打虎那天,其實我是在場的。自古英雄出少年,不外如是。那天以后,我就跟小妹提了將沐檀嫁給你這件事。不過沐檀一向有主見,說要見一面再說,所以我就由著她了。”

  李祖升不是一個強勢的人,也沒在高伯逸面前擺譜。

  “岳父大人可是有擔憂?國事還是家事?小胥可有地方能出點力?”高伯逸打蛇隨棍上的問道。

  李祖升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自然是國事,不過也是家事。

  沐檀若是不嫁給你,定然要在皇室和胡人勛貴之間二選一。

  我們李家的地位,現在全靠當今陛下維系著。胡人看不起漢人,晉陽又是軍戶的大本營,那里我們李家插不進足。縱然能跟斛律家聯姻,我們也只是附庸而已,這個道理你懂么?”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這個道理來自后世的高伯逸自然是懂的。

  “為何岳父大人獨獨選中我?”高伯逸好奇的問道。

  “忠孝無雙高二郎,你以為世間就你一人看得出來這種把戲么?”李祖升微笑著問道,那溫和的目光仿佛利箭一般穿透高伯逸的內心。

  “你現在還很弱小,但是你很有手腕。我打聽了一下,你手下那幾個人都對你忠心耿耿,說明你很會籠絡人心。你敢跟你父親高德政決裂,說明你看得清形勢,其實我是不太看好你爹現在走的路。

  有這么幾點,我就可以放心把沐檀交給你。畢竟,齊國混不下去,你可以去西邊混嘛,我們在西邊也是有人的!”

  高伯逸忽然感覺渾身冰冷!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世家的可怕。

  現在魏國,齊國,梁國三個國家大戰,如果世家們愿意,稍微使一下力,就能讓某一支軍隊大敗虧輸。因為軍隊的中層和基層甚至高層,都有他們的人。

  “回去吧,我們也要啟程了。三書六禮,現在就去辦,一個都不能少,我給你一年時間。

  斛律家肯定會阻撓,你自己想辦法處理吧。”李祖升拍了拍高伯逸的肩膀,轉身離去。

  李家的隊伍離開了好久,高伯逸都一直坐在涼亭里沒有動彈。

  北齊的軍隊結構,就好比是北魏的縮小版,或者說這是渴望優雅生活又不愿意放棄武力的鮮卑人的必然選擇。

  北齊軍隊的主力,乃是鮮卑武士,他們后來隨著漢化的進行,變成了所謂的“軍戶”(不一定是鮮卑血統),這些人是北齊禁軍的主力。高洋改革后,號稱“百保鮮卑”,宿衛軍就是他們的番號。

  這些軍戶所在的地方,都是以晉陽為中心周邊地區,他們不愿意南下鄴城,來的也是少數。

  而文宣帝繼位后,提拔漢人加入軍隊來制衡鮮卑人,這些漢人號稱“勇士”,后來也變成了所謂的“軍戶”,但不叫軍戶,而叫“城兵”,沒錯,就是住在鄴城等大城中的平民。

  這些都是常備兵,如遇到大戰,那就要征發農戶中的“民兵”了。畢竟一打起來,后勤需要的人也很多,讓那些精銳干雜活,也很不現實。

  高洋之所以器重斛律家族,就是因為斛律家族在晉陽鎮得住場子。斛律金屬于兩邊跑的官,在鄴城呆半年,在晉陽呆半年。

  高伯逸得罪了斛律家,可以想象后果有多嚴重。

  所以哪怕李祖升知道高伯逸跟自家女兒很可能已經那啥,卻也沒說什么,原因就在這里。

  讓人家吸引火力,還不給點甜頭,世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呢?

  婁太后讓斛律家娶李家女,堪稱是神來之筆。從政治上說,確實對北齊的政治穩定有好處。

  但是對他高伯逸本人來說,就是紅果果的蔑視了。尤其是李沐檀已經被他吃進嘴里,斷然沒有吐出來的道理。如果李沐檀真嫁給斛律家的人,哪怕以后自己一統天下,史書上也會寫“斛律得太祖未娶之妻,太祖常恨之…”,讓人情何以堪?

  形勢好像有點嚴峻吶!對了,那廝叫啥來著,哦,斛律世雄,呵呵,我記住你了。

  高伯逸決定先把斛律世雄的名聲搞臭,再來看看后續怎么操作。對了,提親要保媒的人啊,高洋已經不能保媒,所以只能找別人了,哪個比較好呢?

  高伯逸腦中浮現出一個胖子的形象來。

  鄴北城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附近,卻布置了近百人的監視隊伍,還有一個小型的禁軍軍營也在附近,可謂是戒備森嚴。

  “大人,這邊請。”

  一個禁軍伍長討好般的看著高伯逸。其實厲害的不是高大官人,而是他手中拿著的赦免詔令。

  “今天以后,你們這里的人馬可以撤了。”高伯逸把手中的文書遞給對方說道:“我知道你們可能會很不適應,畢竟這支隊伍在這里部署了二十一年。當初那批人都已經退了,而你們在這里長期駐守,也快成廢物了。”

  高伯逸冷冰冰的說道。

  禁軍伍長沒有反駁,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他們不過是拿著俸祿,穿著禁軍盔甲的獄卒罷了。

  白天沒鳥事,晚上也沒鳥事,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刺客來這里,更別說什么救援的人了。

  他們終于自由了啊。

  “朝廷剛剛建立了一個機要部門,名叫清道夫,你們去那邊報道吧。”

  高伯逸丟下一句話就走進院落。

  樸素的庭院里種著幾棵樹,看起來很靜謐。一間獨屋,旁邊就是柴房,廚房和茅廁,簡陋得不能再簡陋。

  “一代天驕獨孤信的大兒子居然在這里住了二十一年…如果不能出門,我連一個月都住不下去。”

  高伯逸嘖嘖感慨道,他實在是有點佩服獨孤羅的耐力和定力了。

  因為他看見一個清秀的年輕人穿著洗白了的麻衣,悠然自得的在院落里掃地。

  他的長發簡單扎起,穿著一個木簪,好像道士的打扮。

  有點瘦,但看得出來,身體還比較健康。這個人就是獨孤信的長子獨孤羅了。

  或許被困在這里,什么心都不操,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高伯逸有些好奇的想道。

  “你是誰?”

  獨孤羅像是看稀奇一樣看著高伯逸。

  這些年,除了門外的禁軍日常送生活必需品以外,他幾乎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放你出去的人,你自由了。”高伯逸把手中的赦免詔令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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