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太師斛律金,他這次來是回鄴城述職的,到了夏天就要返回晉陽。
另一邊是宰輔楊愔,他已經勸過高洋很多次,用話說三遍淡如水來形容都夠了。這位可以說是北齊朝廷的大管家,沒有楊愔的支持和打理,北齊上下都要亂套。
更何況,楊愔還是高洋妹夫。
兩人的對立,其實是北齊朝堂上漢人與鮮卑勢力(未必是鮮卑族,斛律金不是鮮卑人)的對立,二者雖然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卻也油水不容。
楊愔與高德政為政敵,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又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而高伯逸組建新的密諜組織,也是高洋為了平衡龐大的鮮卑勢力所做的一步嘗試。
朝堂上的事情,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最后,高湛一句話將高洋掛到火架上炙烤。
“君無戲言,你想怎么搞?”
皇帝的新衣被高湛撕下來,弄得高洋惱羞成怒。
但此時又不能發作。
畢竟,長樂公主明天就要下葬啊,作為父親的高洋,又怎么會在今天搞事情呢。
“陛下,臣有事啟奏。”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從隊伍最后排走出來一個人,被高洋調戲,明升暗降,文職轉為武職的陽休之!
“但講無妨!”高洋松了口氣,決定要不改天再把陽休之的官位調整一下?這是個人才,雖然跟自己不對付,但做事很利索,也很懂自己的心思!
“陛下,高伯逸在組織蹴鞠賽,何不讓他改日來一場蹴鞠比賽,若是輸了的話,那就成全他的孝心。若是僥幸贏了,不若將新建蹴鞠城起名為長樂館,以紀念已故公主殿下,豈不兩全其美?”
話音落下,大殿內的朝臣們一個個都面面相覷。
最近流行蹴鞠熱他們知道,蹴鞠也很好玩他們也知道,但用蹴鞠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會不會太兒戲了啊!
高伯逸也很吃驚,因為他的后手是獨孤永業啊!
現在獨孤永業還沒站出來,居然有個一面之緣的人站出來了!
蹴鞠么?也是個挺不錯的主意啊!
高洋暗暗想道。
他是知道高伯逸踢球水平的,可以說放眼鄴城,無出其右。
比賽勝負決定高伯逸的生死,這不是兒戲,而是在放水!
“哼!人殉這等莊嚴之事,豈可決于蹴鞠!”
斛律金冷哼一聲,極為不滿的說道!
今天這事并沒有誰通知他,他也不在意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只不過,蹴鞠什么的,隨便搞搞就算了,他也沒什么興趣。現在居然要用蹴鞠來決定,一看就知道這個叫高伯逸的,蹴鞠技術很高!
只要是讓楊愔他們吃癟的事情,他斛律金就不惜做一做。
“讓這小子,跟我手下健兒比比武藝,輸了的話,也不需要去人殉了,他會死在臺上。若是僥幸贏了,這事就算了,國之勇士,是要留下來在戰場上效力的,不是在墳堆里伺候死人的!”
斛律金說話直爽,一點都沒給高洋留面子。他就是這樣拉轟的男人,平日里根本不需要給高洋面子,只需要在關鍵的事情上支持對方就行。
高洋對此也習以為常,甚至還覺得對方很忠心。
比武么?這他喵的跟蹴鞠有什么區別?蹴鞠還很有觀賞性呢!
說實話,斛律金的主意挺餿的,武將那邊很多人不認可,相反,他們覺得蹴鞠也沒那么壞,比如說自家的府邸里也在練蹴鞠啊,充氣皮球,玩起來像飛一樣。
“誒,明日是寶德下葬的日子,不宜動武。”
高洋皺著眉頭拒絕了斛律金的提議。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很認同。
武力很重要,有武力才能為國出力。
“皇兄,不如這樣你看如何。曹彰字子文,是魏武帝曹操與武宣卞皇后所生第二子,魏文帝曹丕之弟,曹植之兄,曹魏任城王。他弱冠前喜搏猛虎,臂力過人、不善文章。
前些日子臣弟我從北地得來幾只猛虎,不若讓這高伯逸與猛虎徒手搏斗,若是能戰而勝之,那自是國之勇士,臣弟無話可說。
若是他死于猛虎爪下,那…自然也就成全了陛下的君臣之義,如何?”
“嘶…”
朝臣們聽到長廣王高湛的話,倒吸一口涼氣!
這廝真他喵的陰險啊!
不過不得不說,人與虎豹搏斗,比人與人之間比武,要刺激多了!
“好!好!好!長廣王的主意甚好!不如就按這樣安排吧,老臣我第一個支持!哈哈哈哈哈哈!”
胡須粗獷男斛律金,放肆的大笑起來,冷眼看著高伯逸,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呃,為什么劇情會發展成這樣啊,高湛那廝也太賤了吧!
高伯逸此刻有點后悔,為什么當初沒想辦法讓祖珽這廝栽贓一下長廣王高湛啊。
明明高湛跟祖珽一起合作倒賣核桃油,東窗事發的話,也足夠這家伙喝一壺的吧?我果然還是太善良了。
高湛就如同毒蛇一樣,關鍵的時候露出獠牙,就是要搞你一下。
高伯逸內心有點崩潰,不過他沒有說話,因為做決定的是高洋。
這位“英雄天子”應該不會犯渾吧,不過也說不定…畢竟他是有精神病的啊。
“高伯逸,你意下如何,朕認為可以試試,國之勇士,自然不必到地下陪伴公主。”
高洋托起下巴,想了下說道。
“陛下不可啊!”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此風不可長啊!”
包括陽休之在內,文臣那邊一口氣出來好幾個人,每一個都要求高洋收回成命。
跟英美法系的判例法一樣,古代的律法也是會參考判例的。若是將來形成這種一言不合就跟虎豹搏斗的習俗,誰他喵的頂得住啊!
高伯逸也覺得很兒戲,但是他不能說,一切看高洋的決斷。
“微臣憑陛下處置。”高伯逸輕輕將皮球踢了過去。
“好!來人啊,備酒宴,速速!朕要為勇士壯行!”
高洋急匆匆從龍椅上跑下來,然后雙手將高伯逸扶起來,眼中飽含殷切期望。
天啊,你不會以為我打得過老虎吧?臣妾做不到啊!
高伯逸要瘋掉了,完全不敢對視高洋熾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