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是在砍了三天之后,才發現蟲母的意志力遠超他的想象,也在機械式揮刀的間隙琢磨了一下為何如此,而后隱約把握到了什么。
那個想法在吳比的腦海中不斷盤旋,其實也只源于蟲母當時提到的一件事——蟲族的種類分工。
作為蟲母,她在蟲群中的分工非常明確和直接,那就是“繁育”;同理像翅蟲、鉗蟲等單位蟲的分工…也便單純是殺戮。
而在吳比生長的人類社會中,每個人的角色與分工并沒有如此明確,也會因個人的意志產生各種不同的變化,自然沒有蟲母如此“明確”。
生物的本能,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靈魂意志力的強度——人類的本能在進化中和成長中被削弱的太多,而蟲族的每個個體都有更加細致的分工,
只負責繁衍的蟲母從意志力上來說,自然更占優勢——這是生物本能決定的,從一開始就超出了吳比的想象。
吳比也沒有總結出一個真正完整的規律,但他隱約知道,這場意志力的戰斗,比的就是自己有多能殺,蟲母有多能生。
二者眼下處于一個意志力交匯的世界,蟲母所謂的“生”也無需光子晶支撐——換句話說,吳比只要殺光了蟲母“以為”這輩子自己能生出的蟲子,就能夠贏得這場戰斗。
手里的刀,很快砍卷了——在這個時候,吳比覺得也許自己要輸了,但也同樣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蟲母無需光子晶就能從地平線外招來大批蟲子,就知道只要自己“以為”得足夠堅定,刀便也會更加堅定…
刀刃重新有了寒光,吳比繼續砍著,時間被延到無比漫長。
第三周時,吳比又有些倦怠了,因為他看到天地的蟲海毫無減少,而那些被自己砍死的蟲子…它們掉入崖底后再無聲響,仿佛化作了飛灰,連幫助自己擋一擋崖下的蟲子也做不到。
這讓吳比很難過,一度覺得也許生而為人,真的無法在意志力上擊敗蟲族?
然后這又讓吳比換了個想法——既然看著天地間的蟲海會令自己絕望…那不如就不看了?
于是吳比換了個戰斗方式,不再去看遠處,只盯著崖間的方寸之地,就像是在玩一個切蟲子的游戲。
縱劈、正切、上撩;戳眼、裂翅、斷腿…吳比用自己能想到的各種方式,去應對沖殺而來的各種蟲子,像一個戰士,更像是一個畫家,把蟲子的尸體畫成各種各樣。
這讓吳比似乎找到了感覺——當只把目光聚集在一處,殺蟲的過程仿佛也變得簡單,手里的刀也是無堅不摧,漸漸地,吳比覺得這似乎是個練刀法的好機會?
于是吳比先玩起了大梁朝里學的刀盾術,又演了好幾天的快意刀,直至爐火純青時,已是月余之后。
蟲子毫無頹靡之勢,吳比突發奇想,竟然丟掉了手中鋼刀!
“嗷——”在這兩崖間僵持了一個多月,這還是蟲母阿問第一次叫嚷。
奇怪的是,這次吳比無法用靈魂對話去聽懂蟲母在叫什么,卻隱約猜到她在叫什么——居然敢用拳頭來對抗蟲族的子孫,如此不把蟲子放在眼里嗎?
吳比其實有賭的成分,靈感也只是來源于小時候與他人比試的時候——為自己增加難度,再完成同樣的挑戰的話,總會給對方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也更容易動搖對方的意志力。
對人如此,看來對蟲子也是如此——沖殺向吳比的蟲子變多了,戰斗的難度也突然升高了不止一個等級。
一是蟲子多,吳比需要應付的也多;二是扔下了刀,吳比的拳頭夠用嗎?
勉強可以——吳比其實只是不想錯過這么多的敵人,不想錯過這次鍛煉魂導拳的機會。
吳比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個意志力的世界里被困多久,但只用來鍛煉刀法的話顯然有些浪費——鍛煉魂導拳一能強身健體,二能提升魂導拳的威力,也給了吳比更多堅持下去的動力。
為這一戰賦予了更多“好處”,對于刷子吳比來說…才是贏這場的正確方式——只要能從初始最危險的這段時間安全過渡,后面只會越來越簡單。
吳比是這么想的,后續的情況也的確印證了他的想法——在蟲母第一次發飆的時候,數以萬計的蟲子把吳比這邊的山崖圍得水泄不通,無數鋒銳的前肢從吳比的四面八方刺過來,穿透了他的身體,留下處處傷痕。
一時間,吳比甚至懷疑自己墜入了一個荊棘叢中,還被迫不斷向內深入,被擠壓、被穿擊地失去行動的可能。
至于怎么熬過去的…吳比已不記得了——巨人體魄并不存在,所以一切的痛楚與傷害都直接地落在了他的感知中。
在某一剎那,吳比也的確生出了放棄或者求助的念頭,但天地這么大,又有誰能真正明白他的真實感受呢?
一個藍星的少年,在一個又一個他不知坐標的星球駐足,做著讓別人變強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無窮無盡…
吳比不知道有誰能幫助自己,在一根堅翅劈在天靈蓋上的時候頭痛欲裂,差一點就被劈得失去了意識…
那一瞬間,吳比的確呼救了的,又似乎隱約聽到了什么回音…但那堅翅還不斷地向著他的大腦突入——頭皮、腱膜、頭骨…吳比知道來不及,吳比知道只能靠自己。
未避未逃,吳比以頭迎著那翅,拳頭擊上,斷了它的根,再撒潑式地拳打了一圈,繼續一邊受傷一邊應敵。
自這次之后,吳比也便沒再呼救,眼里所能看見的,也只是翅與刺的來路——或躲或擋,吳比沉浸在了與無數蟲子的對攻中。
說來欣慰,在吳比剛剛棄刀換拳時,三五拳都收拾不掉一只蟲子,但就這樣打著打著,拳頭越來越狠,也開始能夠敲碎蟲子的外骨骼,幫吳比節省了不少力量。
換句話說,吳比的拳頭硬了——拳頭硬了,也就說明意志硬了。
時至此時,吳比感覺在這雙崖之間…大概已經被困了三個月,又好像只有三秒…
要不要試試?
吳比再次望向對面山崖上的蟲母,生出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