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披頭散發,如同一件垃圾一樣混在那袋食物里,血也滲透其中,端地瘆人;身上白花花的,布滿咬痕鞭痕…
只不過從服裝上來看,此人所穿之物,遠非吳比和坑民這種破布麻衣可比雖然已被血跡和污物覆蓋,但還是看得出此人原本穿著的是件華服,而且莫名其妙有點眼熟。愛好 吳比撩開此人擋著臉的頭發,看到一副略施粉黛的嬌嫩面龐,口中正呢喃著什么,眼神卻如鷹隼一般凌厲,與面上的嬌弱全然不匹配。
吳比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瞬間后退,才發現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崖上的高樓。
此女何來吳比見她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也一起抬頭。
當意念投到卅七腦中的小綠時,吳比也得到了答案此女正是從羊凝新納的寵姬,來自殷國的第一歌女。
“怎么回事”吳比問小綠,“剛才發生了什么”
“發生了很多事…”小綠回答得不是很順遂,“有些我沒看懂,比如現在。”
吳比看去,殿中羊凝正掐著一個寵姬的脖子,那寵姬并未穿著華服,而是普普通通的麻衣,但身段極為誘人,眼中也無甚祈求之意。
這怎么回事窩里斗還是羊凝的新嗜好吳比也看不出什么頭緒。
“還是…七兒來答吧”卅七輕嘆一聲,自告奮勇。
“說。”
“自丹殿拿的藥,剛剛歌女服食了…”卅七娓娓道來,將剛剛發生的一切講得明明白白。
話還是要從陳新的“藥”說起原來當吳比在坑底逞威風時,羊凝也結束了晚課,回到殿中命令卅七給歌女服下補力丸與醒神丹,便要再戰三百回合。咚咚 卅七謹遵陳新叮嚀,先是稟告羊凝醒腦丸里加了九尸草,方才給歌女喂下了藥;羊凝也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看著,期待師兄特制的醒神丹有何藥效…
補力丸還是那樣,幫助歌女回復體力力氣,無甚可說;倒是醒神丹一入喉,歌女馬上全身劇震,抖成了一個篩子。
“哦有趣…”羊凝輕飄飄地點評一聲,卅七卻不敢分神,專注地為陳新記錄藥效。
很快,歌女回復神智,再度見到羊凝,眼中露出絕然之色,回身就跑到大殿窗邊,扭身就要跳下。
結果當然是群姬哄笑,羊凝也翹了翹嘴角歌女挑的那個地方,根本就是一處假窗,就算碰巧被她找到了真窗,這座大殿法陣遍布,又怎么會讓一個毫無修為的歌女穿窗而逃 哪知就在羊凝準備開口嘲笑幾聲時,歌女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口中一聲鷹鳴,背脊更是倏然伸出一對漆黑羽翼,眨眼不見。
羊凝一愣神,歌女竟然從假窗飛躍而出,窗上的禁制也直接將她的身體割出了幾百道深可見骨的血槽…
群姬見狀大驚失色,正要各使神通把歌女抓回,忽然聽到卅七一聲大笑:“哈!有趣!”
“師兄”羊凝面色不善,回看卅七,卻沒跟卅七說話,“你耍什么”
陳新借卅七之口向羊凝解釋:“保不齊,咱們乘鶴樓這次真的收了個天才!”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的寵姬呢”羊凝原本正準備享用歌女,現在人沒了,當然憋了一肚子的火。
“嗨,不過就是一個寵姬,你再向殷國要一個便是。”陳新笑笑,“我門下有位新弟子,解決了九尸草與醒神丹藥性相沖的問題…這下子,我的煉藥進度再上一層樓!”
“說人話。”羊凝的耐心已經快到極限。
“此處人多嘴雜,你要是想知道,就來上面找我。”陳新掃視殿中寵姬,“甲等的‘丹藥’馬上就能煉成,我派晉升一流門宗,指日可待!”
“甲等”羊凝聽懂了陳新的言中之意,也是大喜過望,剛剛被歌女影響的心情立時好轉。
“對,甲等。”陳新用卅七的身體比出了一根手指。
“哈!等我去找你,咱們仔細講來…”羊凝終于起身,飄至樓梯口,轉瞬不見;陳新也從卅七身上抽身離去。
殿中的寵姬們見二神仙已去,方才放下心來;卅七憂心歌女安危,跑到真窗旁下望,恰好看到一條身影飄零空中,正是歌女。
歌女傷勢極重,但還未死去,背上的漆黑雙翅反反復復地長出而又折斷,就這樣搖搖晃晃地向乘鶴樓的坑底墜去,一邊飛著,一邊灑出遍天鮮血。
不等卅七作出反應,又一位寵姬來到窗邊,卻是排行第五十一位的圩一圩一入樓也算早的,原本是個鼎城附近小鎮的賣杏女,被擄來之后一直非常低調,方才安然無恙活到現在。
圩一心腸很熱,遭遇也與卅七相仿,二人關系一直不錯。
“還沒死…怎么可能”卅七當然知道羊凝大殿的禁制厲害,想不清楚其中關竅為什么歌女明明受了足以致死的傷,卻還能夠不斷回氣難道是之前吃的補力丸 不過照這樣下去,就算歌女不會因傷勢而死,摔到坑底也難逃一命嗚呼的噩運…
“…”圩一沉吟片刻,手腕一抖,一枚杏子便被她掐在了二指之間。
“你要干什么”卅七一驚,就要按上圩一的手。
趕在那之前,圩一雙指一甩,那枚杏子斜斜劃向空中的歌女;歌女已經意識模糊,此時正在風里拼命掙扎…
圩一的杏子恰好落入歌女喉中,毫不費力便被她咽了下去,隨后身上便泛起了溫潤的白光。
“你這是…想救她”卅七失語。
“倘若有一日,我也能出樓,希望你也能像這般,拉我一把。”圩一咬咬下唇,卻沒看卅七,還目不轉睛地望著歌女。
“可即便這樣,她一樣飛不出去…”卅七依舊不看好歌女的命運,“摔倒下面的話,依舊難逃一死。”
“不,你忘了時間。”圩一語聲篤定,像是在期待著什么神跡出現。
而歌女搖搖晃晃地飄著,下落著…卻正逢“天恩到”!
小坪上的奴役們推下幾大袋吃食,歌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斜斜鉆入一袋之中,終于暈了過去。
“你看。”圩一終于回望卅七,竟是眼角含淚,“終有一日,我們都會出去的。”
“哦呵呵…我都看見了。”一位侍女打扮的寵姬嗤嗤笑道,像是抓住了一個天大的把柄,“你這賣杏兒的真是賤骨頭,看這下二神仙會怎么罰你,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