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死?怎么個死法?”陸不凡轉動著白清放在跟前的茶杯蹙著眉思索,“那些失蹤的人,有消息嗎?都死了?”
“不凡兄你問我?”白清輕笑一聲,轉頭看向池中的水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能知道些什么,就連這些也是聽二叔無意中提起的。可惜不凡兄還每次跑到我這里來打探消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大哥此言差矣,我這次還真不是來找你打探消息的。”
“不是打探消息怎么一見面就問我鎮子上的事?你可一點也不像不是打探消息的。”
“見笑了。”陸不凡并不在意白清的調侃,他不急不緩的抿了一口茶輕嘖一聲,“好茶,還是白大哥的茶深得我心。”
“別賣關子,快點說你的來意。”
“說說說,吶事情是這樣的。這山竹鎮不是最近死人太多,驚動了仙門,你想仙門要是來了山竹鎮,那白大哥你是不是應該同我去青蕪山避避?鎮子上死人這件事看起來可不小。”
陸不凡的話讓原本輕松愜意的氣氛忽的變得沉重。白清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陷入沉思,許久才開口回答:“不凡兄說的是,我是該避避,不過也不能坐以待斃,這山竹鎮我好歹也待了三十年,可不能看著那些妖魔橫行霸道濫殺無辜,不過等此間事了我也不想再待在山竹鎮,想四處看看好好悟道修行。”
“啟兒年紀也不小了,不凡兄,你呢,接下來打算如何?”
“啟兒的事還得看啟兒的意愿。”他笑著搖頭回頭看一眼身邊的少年,陸啟見陸不凡看自己連忙挺直脊背,“我啊,沒什么志向和抱負,青蕪山下挺好的。”
對于陸不凡的話白清也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他松開茶杯起身理理衣擺,像黑夜里忽然綻放的曇花,褪去周身的慵懶:“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白某就同不凡兄走這最后一遭。”
早晨山竹鎮的空氣里有一股水露的冷香,起初還蕭索冷清的街道慢慢出現行人,熱鬧肉眼可見的恢復如常。
陸不凡三人站在妻橋上欣賞著兩邊的繁華,大有一種“清風十里入小鎮,石橋郎君俯首看”的韻味。
“這仙門的人來的可真快。”白清扶著橋欄看著穿著統一服飾從岸邊經過的男男女女,“不凡兄,你說這些小毛孩子什么都不懂,上頭派下來能干什么?他們所謂的歷練無非就是把小輩性命當兒戲。”
“仙門弟子,白大哥你可不要小瞧了。”這些名門正派可心狠手辣著呢。陸不凡放在身側的手顫了顫,眼底不經意閃過一絲殺意,“走吧,既然決定查還是去看看尸體吧。”
“嗯。”
陸不凡與白清達成共識后對視一眼,同時消失在原地。陸啟還在一邊等著二人接下來的計劃,結果兩人就走了。少年心里怎么都有那么一點委屈,他抿緊嘴唇在橋邊等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總有一天他也會像白叔叔和父親那樣來去自如!不過看來父親帶他來鎮上只是為了見白叔叔,現在沒他什么事,倒不如回去打獵,說不定父親回去時還會夸獎他。
密室的燭光帶著詭異的綠影幽幽的跳動,空氣潮濕而霉臭,置身其中總讓人有一股被盯上的錯覺,似乎在看不見的角落潛伏著一頭猛獸,隨時都可能撲上來將人撕成碎片。
“這群小鬼怎么將尸體放在這樣陰氣沉沉的地方。”剛到密室白清就忍不住蹙著眉抱怨,“也不怕尸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是他們的錯,是尸體本身陰氣重。”陸不凡撩起衣袖掐住尸體的下顎左右翻看,“他是陽氣被吸盡又被陰氣腐蝕,天宮被毀連帶著靈魂也被吞噬…果然如此。”
“看出了什么?什么果然如此?”白清學著陸不凡左瞧右看并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不就是一具尸體嗎?
陸不凡松開抓住尸體的手后退一步,負手而立表情沉重:“今日入鎮我便察覺鎮子陰氣過重,現在看來果然如此,最近失蹤慘死的人都是魂修所為,能夠吞噬靈魂對方的修為絕不會低于靈將。白大哥恐怕只有你能制服對方,那些小孩和我都不是對手。”
“魂修?怎么會有魂修出現在山竹鎮。”
“這恐怕只有見到正主才知道緣由。”
“魂修神出鬼沒,我們去…”
“痛苦的開始。”靈魂之痛,悟于道,亡于絆,鑄魂之苦有誰比他更刻苦銘心?
收斂了臉上所有的情緒,陸不凡轉身離去,“悲傷的開始之地就可以找到他。”
魂修之生,碎魂融魂之罰,其中的痛苦全靠恨、怨、執念支撐,修真界魂修極其罕見且都修行無門,凡以魂為容器修煉者必是生前執念入骨之人,成為魂修之后弒殺殘忍。
當然,也許陸不凡是例外。
看著陸不凡離開的背影白清突然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見到對方的場景。
那時,一個晚上他外出發現陸不凡渾身是血的躺在草叢里,懷里抱著八歲的陸啟,一眼他便識出陸不凡魂修的身份。本來他應該一巴掌讓陸不凡魂飛魄散,可陸啟的叫父親的輕呢聲讓他停下了攻擊,他掀過陸不凡一看才知道那一身血都是陸不凡自己的。
當修煉涌上的嗜血與本性來襲,陸不凡寧愿啃食自己也沒有動懷里的陸啟一下。后來他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就因為那個場面他救了一個魂修,還和陸不凡成了至交好友。
細想,事實上修的什么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信的什么道。
白清抖抖衣袖跟上去,走到門口時他突然轉身抬手一揮,整個密室被白色火焰覆蓋。
蒼白的火光熊熊燃燒,白清漸漸走遠,火焰中尸體溢出絲絲黑氣,它在火焰中掙扎兩下就消失不見。
白清追出密室就看到陸不凡一個人站在池塘邊低頭看著水中的游魚,他走過去拍拍陸不凡的肩膀開口:“又在想往事嗎?”
“往事有什么好想的。”陸不凡否認,“我在想去哪里找那個魂修。”
“是嗎?你的表情出賣了你,你就是在想往事。”毫不留情的拆穿陸不凡,白清抬手隔空折下一朵荷花拿到手上,“你是在看花還是在看魚,又或者透過某些東西在看你自己?”
“這三者有關系嗎?”
“沒關系。陸不凡,我只是想告訴你,順其自然吧,不用什么都一個人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是一個好父親,也是一個不錯的朋友,但你恐怕不是合格的陸不凡。”
“白大哥你這話就矛盾了。”陸不凡笑著轉頭看向白清,“白大哥也挺幽默的。”
“那先查查最近鎮子上發生的事吧,每一件都不能放過。”與陸不凡對視,白清跟著露出笑容。
有些事一個人不愿意提,另一個人最好不要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