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怎么做呢?洛倫佐·霍爾莫斯。
嗜血的怪物們將這一行人團團圍住,他們距離銀魚號很近,近的幾乎觸手可及,洛倫佐甚至能感受到迎面襲來的暖風。
你該怎么做呢?
戰馬環繞著他們的狂奔,他們就像被追獵的獵物,鋒利的劍刃上倒映著他們一張張疲憊不堪的臉龐。
在這么拖下去不僅僅是他們會被永遠地留在這里,銀魚號也將無法逃離,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這是個艱難的抉擇,洛倫佐很清楚必須有人留在這里阻擊這些追兵,那么該是誰呢?
不…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思考才對,只有洛倫佐才能做到這些,只有他才能阻斷敵人的追擊,令其他人逃掉,而這一切正是勞倫斯想要的。
一瞬間洛倫佐感受到了所謂的無力感,縱使他天下無敵,但還是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而且這樣的事還有很多。
壓抑的侵蝕降臨,火海之后有新的敵人走出。
他的身影狼狽、搖搖欲墜,但目光卻無比的清澈,即使變成了怪物,他依舊知曉自己的目的。
“你們都要死在這里。”
男人的聲音平靜、帶著怒火,這是他的王國,他的故土,而現在被洛倫佐等人施加了烈火,宛如地獄。
“柯里·費雷。”
洛倫佐記得這個家伙,他一劍斬斷了他的臂膀,按理說他應該會死于失血才對,可現在他還活的好好的,只不過一側臂膀的位置空蕩蕩的,另一只手則拖曳著一把利劍,就像奔赴戰場的劍士。
空氣里傳來熟悉又令人作嘔的氣味,是秘血,洛倫佐感受得到,柯里也注射了秘血,在這禁忌之力的饋贈下,他以此活了下來。
“勞倫斯,這個瘋子…”
洛倫佐咬牙切齒,勞倫斯為了他自己的正義對于秘血的危害毫不在意這禁忌之力隨意地擴散著,他還要以此建立出一支所向無敵的軍隊。
“洛倫佐。”
平靜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似乎有魔力般這聲音讓洛倫佐平靜了些許,他轉過頭只見艾琳正看著他。
“艾琳…你要做什么?”
洛倫佐看出了艾琳神情的不對,他意識到這個女人似乎是要做什么。
艾琳了解洛倫佐洛倫佐也了解艾琳他們很清楚對方在想些什么,艾琳伸出手,露出了那支秘血。
“交給我吧,你和他們離開讓我去和柯里做個了斷吧。”
這不是一個請求艾琳的態度很堅決,她沒能救回伊瓦爾,她要為伊瓦爾復仇,也要為自己的罪行贖罪。
步步緊逼的敵人,陷入絕境的隊伍。
在艾琳看來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時機了不久后她的生命將迎來價值的綻放,她會拯救所有人也會為自己與伊瓦爾完成復仇。
這樣平庸無趣的生命在最后能做到這樣,在艾琳看來她的一生已經有了“價值”。
“你說什么?”
洛倫佐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你要使用秘血?”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有這樣你們才能離開。”
艾琳強硬地回應這一次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不止是艾琳每個人都很清楚必須有人留下拖住戰士們,只有這樣其他人才能離開,看起來殘酷,但這是唯一生還的希望了。
“所以…艾琳你會死的啊。”
意識混亂的紅隼在這時慢悠悠地說道,他看樣子是在費力地思考與了解艾琳的話,但在藥劑與傷勢的作用下,紅隼的思緒遲鈍的不行。
“死并不可怕。”
艾琳回答,對于她而言可怕的是懷著愧疚活下去,這是她最后一次拯救自己的機會了。
洛倫佐愣住了,他有很多話可以用來勸說艾琳,但還沒等說出來,他就意識到沒有這個必要。
自己可以殺死強敵,但無法控制別人的意志,洛倫佐可以間隙入侵艾琳,讓她乖乖地離開,但這樣做,真的是艾琳想要的嗎?
不,殺死柯里,讓其他人離開,這才是艾琳想要的。
艾琳轉過身,背對著其他人,朝著柯里走去,她慢慢地抬起手,準備注射秘血,針頭離她的皮膚很近,就快刺破她的血肉,將那污穢之血注入其中。
“艾琳…”
伊芙壓低了聲音,雖然相會的時間不長,但多少也算是過命的兄弟了,縱使伊芙神經大條,此刻她也感到了難過,而且她也找不到解決的答案。
大家沉默著,沒有什么話可以說了,他們根本不知道此刻該說什么了,可這時紅隼突然說道。
“可是…你這樣會死的吧?死了的話,可看不到那些故事的結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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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糟糕的時刻,漿糊般的腦子里回想起了那個還算不錯的午后,紅隼還記得自己和艾琳的交談,他們都在期待那些故事的續集,可是如果死掉的話,就看不到這些續集了啊。
艾琳微笑地搖搖頭。
“可這一次我的故事迎來結局,一個不錯的結局,月亮。”
艾琳走向了死亡,義無反顧。
這大概就是現實,不講邏輯的現實,剛剛大家還在扯淡,而現在她就慷慨赴死了,紅隼似乎轉過了思緒,他的目光變得驚恐了起來。
艾琳就要死了,她或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有可能了解自己的人,而現在她要死了。
手腕用力,可針頭沒能刺下,洛倫佐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艾琳的手,終止了她的行動,艾琳回過頭,卻只看到猙獰臉龐。
洛倫佐·霍爾莫斯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你到底該怎么做呢?
你堅守著道義,捍衛著守則,那么你這樣做是為了什么呢?為了自己高尚的品德?可你也沒有什么品德可言啊,你也殺過人,做過惡,你是注定前往地獄之人,你與其惡人的區別,也只不過是目的的不同而已啊。
你和勞倫斯沒什么不同,你們都是惡人,都是自以為是的救主,秉持著自己的正義。
那么你要做的是什么呢?是為了正義而正義,還是為了某些更珍貴的東西而正義、去行惡呢?
洛倫佐一把奪過了艾琳手中的秘血,將其用力地捏碎,玻璃的碎片刺入皮膚之下,秘血與洛倫佐的鮮血混合在了一起,從手心之中緩緩流下。
就像勞倫斯說的那樣,這樣奮力地廝殺一定是為了什么吧,為了改變什么,就連獲得力量也是如此,大家一定是為了什么目的去做這些,而不是為了力量而力量,廝殺而廝殺。
“就讓我成為最后的獵魔人吧。”
洛倫佐看著手中晶瑩的鮮血,語氣低沉。
秘血的詛咒應該在洛倫佐的手中斷絕,他理應成為最后一人。
黃金的時代太遙遠了,遙遠的幾乎看不到,洛倫佐去追求這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身邊的美好啊,為了美好而去追求虛無,這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如果是為了這些的話,洛倫佐愿意拋棄所謂的倫理與道德,他愿意掙脫人性的束縛,變成與勞倫斯同樣可憎的怪物。
“今夜不會再有人死在這里。”
洛倫佐將艾琳推了回去,眼底被無窮無盡的輝光所填滿。
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構成了浪潮,以洛倫佐為原點席卷了周圍的所有,空氣都在一瞬間凝成了鐵塊,擠壓著肺部喘不上氣來。
巨大的恐怖降臨在此地,悲傷、痛苦、愧疚、自責…
無盡的負面情緒在心頭升起,仿佛有干枯的手掌在抓撓著他們,試著將其拖入地獄。
海博德一時間支撐不住,他跪地干嘔了起來,伊芙頭疼欲裂,她隱隱猜到了什么。
權能·加百列。
秘血升騰至了極限,洛倫佐的軀體都開始了微微的畸變,海潮般的侵蝕一重重地擊打著四周,洛倫佐的意識則墮入了最黑暗的深淵,直到越過了邊界。
“走!”
洛倫佐下令道,隨著他命令的吼出,世間最憎惡的恐怖就此降臨。
漆黑的雷霆憑空出現,它們糾纏著飛濺著,劈打在了戰士的身上,血肉之軀迅速地裂解崩潰,一瞬間就像被拆成了碎片,而這些碎片被無形的力量托起,卷積在了一起,強勁的心跳聲從其中響起。
“這…是什么?”
艾琳驚愕地看著這一切,數不清的球狀閃電憑空出現,瞬息間分割了戰場,所觸及的物質都被湮滅、吸納,沉重的呼吸聲接連響起。
“快走!”
伊芙一把拉住艾琳,短暫的愣神后,幾人趁著這個機會開始逃亡,戰士們還試著攔截,但陣型被球狀閃電切割,他們試著靠近卻被游離的電光所粉碎。
這才是真正的末日,絕望的侵蝕之下,雷霆漸漸消散了,沉寂的煙塵后一雙又一雙潔白的羽翼展開,震開了污穢,露出其下那圣潔的臉龐。
冷漠的眼瞳注視著世間,鋒利的螺旋骨刺從手心之中刺出,其上燃起潔白的圣焰,高潔的天使們宣判著凡人們的罪行。
洛倫佐越過了邊界暴露在了緘默者們的眼前,現在它們追獵而至。
僭越者。
洛倫佐隱約地聽到了誰在說這個詞匯。
“真可笑啊,你就像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呼喚一個魔鬼去解決另一個魔鬼…可你的靈魂注定是要被取走的。”
一名倒下的戰士對洛倫佐說道,他的下半身都在突起的雷霆下湮滅了,傷口的斷面無比清晰。
“至少不是交給你,勞倫斯。”
洛倫佐惡狠狠地回答,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緘默者加入戰場,為洛倫佐打開了一線生機,而且與預料中的不同,洛倫佐已經做好死戰的準備了,但緘默者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太多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和戰士們廝殺。
不,準確說在對抗勞倫斯,似乎在它們看來,勞倫斯更值得被先解決。
奇怪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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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意志。
龐大的意志。
優先根除,開始執行。
洛倫佐隱約地聽到了什么,好像一群人在竊竊私語,他們的聲音冷漠,就像機器一樣。
不等繼續思考,銳利的嘯風掠起,銀色的螺旋長釘兇猛落下,緘默者揮動著雙翼向洛倫佐襲來。
“別礙事啊!”
洛倫佐焦躁不安,將其轉為了怒火、揮起釘劍。
堅固的軀體在洛倫佐的斬擊下崩裂,洛倫佐幾乎將它整只羽翼都斬了下來,因此緘默者的行動被略微地影響,慢了一步,緊接著無數的紅線從血肉之中刺出,它們糾纏在了一起,將斷裂的傷口縫合,愈合著傷口。
這一幕被洛倫佐牢牢地記在了眼中,這和權能·亞納爾是如此地相似,讓他的內心里有了一陣不安的猜想。
更多的劍刃落下,戰士們一擁而上,將緘默者亂刀砍死,但揮動的雙翼驅使著鐵羽,切割著戰士們的血肉,也將他們絞殺成了碎塊。
轟鳴的雷霆聲響起,更多的球狀閃動激發,將四周的建筑湮滅、吞食,新的緘默者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它們真的死了嗎?
洛倫佐目睹著這一切,問詢著自己,它們究竟是死了,還是說重新“歸來”。
除去刀劍的崩鳴與鮮血流淌的聲音外,戰場之上沒有任何聲音,沒有慘叫,沒有哀嚎,就連怒吼也沒有。
這是一場冰冷的戰爭,宛如寂靜的地獄,死去又復活,投入不死不休的輪回。
洛倫佐最后看了一眼后方混亂的戰場,這讓他想起了圣納洛大教堂的天國之門,在那門扉之上便雕刻著相似的景色,天使們從天而降,帶來神罰與焰火。
“開船!”
海博德沖進銀魚號內,對著尼古拉吼道,尼古拉早已準備就緒,推動拉桿。
稀釋的漆銻在燃燒室內釋放著光和熱,銀魚號就如同閃電一般瞬間彈出,速度之快整艘船大多都脫離了水面,沖破浪潮。
狹窄的船艙內,直到這一刻所有人才松了口氣,海博德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紅隼目光呆滯流著口水,伊芙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覺得大家要死在這里了。
艾琳則看向船艙之上,一把釘劍貫穿了船艙,洛倫佐半蹲在船艙上,以此固定住身影,好令自己不被甩下去,他另一只手則舉起溫徹斯特,防備著任何有可能追上來的追兵。
危機還沒結束,前往的艦船正在加速合攏,從那移動的炮口來看,它們準備將銀魚號擊沉。
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遠離海岸了,居然在這里還有著阻礙,尼古拉大概也是看到了這些,銀魚號持續加速,船體劇烈地顫抖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解體散架了一般。
突然間天亮了。
一道又一道火光貫穿了天際,落在了艦船行駛的軌跡上,阻礙了它們的合攏,火光的余波還命中了艦船,鋼鐵被燒紅,破片沉入海底。
洛倫佐記得這火光,這輩子他都難以忘記這種東西。
“我們的艦船越過了公海,進入了高盧納洛的海域。”
伯勞認出了這火光,是阿斯卡隆,他們在艦船上也安置了這種巨炮。
“不是吧,他們是要開戰嗎?”
伯勞快瘋了,這是個不詳的信號,這樣貿然的舉動無疑是一次挑釁,說小了是軍事沖突,說大了可就是第二次光輝戰爭了。
“早就開戰了,伯勞,英爾維格、高盧納洛、維京諸國…戰爭早就打響了。”
海博德語氣沉重地說道,劃過天際的火光也映亮了他的臉,映亮了每個人的臉,沉默得臉。
逃出了包圍圈,銀魚號的速度放緩了下來,洛倫佐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看起來很疲憊了,目光投向了那燃燒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