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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的蒸汽從海平面的另一端緩緩升起,熾熱的余溫下,是一具又一具蘇醒的引擎。
被視作博物館的戰艦在今日再度響起了那嘹亮的汽笛,或許它的設備已經落后于時代,但在鐵律局的秘密改造下,它依舊有著一戰之力。
留守在戰艦上的長官一臉錯愕地看著這一切,他根本沒有下令啟動戰艦,可現在這一切就像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干擾般,紛紛蘇醒。
“你們瘋了嗎!你們在做什么!”
長官沖進指揮室,對著那些操作戰艦的士兵們怒罵道。
按照原計劃,這些停靠在港口的戰艦會一直裝作博物館的樣子,直到在某個恰當的時機,作為一支奇兵出擊,可現在長官沒有接到任何命令,這些士兵們便擅自啟動了它。
“說話啊!快停下!”
長官繼續吼道,明明自己是如此地憤怒,但這些士兵就像沒聽見自己的話一樣,無視自己的存在,他沖了上去試著推開士兵,反而被他們推倒在地。
頭顱用力地撞擊著冰冷的地面,痛苦之余長官的憤怒突然消散了些許,隨后便是對于未知的恐懼牢牢地占據了他的心扉。
他發現每個士兵都在盯著自己,他們面無表情,目光是同樣的冷漠。
仿佛這些人的靈魂在某個瞬間里已被抽干,此刻占據其中的是一團粘稠蠕動的黑暗。
“你…你們這會導致戰爭的啊…”
長官顫抖地說道,他的官職并不高,也不清楚高盧納洛內涌動的陰謀與黑暗,他只是知道高盧納洛作為戰敗國,一旦主動曝光開動這些武器進入白潮海峽,那么接下來世界的格局將越發緊張起來。
“戰爭已經開始了,長官。”
士兵們異口同聲地說道,他們的身上帶著一種詭異的氣息,長官無法準確地形容這是什么,但就像面對叢林之中的野獸一般,來自本能地恐懼著。
這是遠超柯里預計的事,在唱詩班的運作下,秘血的力量早已滲透了高盧納洛的每一寸土地,就像勞倫斯說那樣,他要把所有力量都握在手中,所有的力量也只能聽從于一個意志。
勞倫斯沒有去看長官,而是將目光投向港口外的黑暗,他伸出手搭在推桿上,然后緩緩地用力,將它推到極限。
“那么洛倫佐,向我證明你自己吧。”
被燒紅的夜幕下,海水沸騰翻滾,人們還未從接連的爆炸之中緩過神,便看到了那一個又一個在海面上推進的巨人們,由于出動緊急,戰艦上并沒有搭載多少彈藥,不過它們也用不到這些。
這無比龐大的軀體就如同城墻一般,它們一點點地封鎖住了海域,將洛倫佐困死于港口之中。
“怎么辦啊!”
赫爾克里尖叫著從銀魚號這里已經能看到了包圍的船艦他不覺得就憑這么一艘小船能在勞倫斯的包圍下順利突圍。
“比起這些,洛倫佐他們呢?”
伯勞問道,包圍圈還沒有完全形成他們還是有時間逃離的。
“我…我不知道,洛倫佐只是叫我聽從他的聲音而我聽到了,他叫我們快逃。”
赫爾克里剛說完話,波洛便接話道。
“他們來了!”
“波洛又說話了!”赫爾克里再度尖叫。
他指著波洛用力地抓著伯勞追問道。
“你聽到了嗎?這個老鼠在說話啊!”
“你在犯什么病?老鼠怎么會說話!”伯勞用力地推開赫爾克里不知道為什么和洛倫佐粘上邊的家伙,怎么一個個都一副精神有問題的樣子。
“對啊赫爾克里,老鼠怎么會說話,你也太蠢了吧!”波洛也贊同著伯勞的話。
“果然…還是我的問題嗎?”
不知道是由于大海是原因,還是別的什么,明明之前思路飛快的赫爾克里,現在卻遲鈍的像個傻子,但很快他又說道。
“這不重要!波洛說他們來了!”
赫爾克里說著看向了港口之內,一片火光之中他看到了。
“救命啊!我快沒力氣了啊!”
紅隼一邊跑一邊鬼叫著,他上氣不接下氣,負傷與失血,再加上這么勞累,他每一次邁步都感覺在往地獄更近一步。
“撐住了!”
海博德一把拖住了險些摔倒的紅隼,他和艾琳并沒有遭遇多少戰斗,加上本身海博德也沒怎么負傷,他現在的狀態反而還不錯。
感受著這突來的助力,紅隼差點熱淚盈眶。
“哦哦哦!跑起來了!”
紅隼咬著牙,但依舊堅持說著爛話,不過這大概也是他最后的爛話了。
漸漸的海博德察覺紅隼的身體越來越沉,到最后都快變成是他拖著紅隼走了,轉過視線,這時他才發現紅隼整個人已經精神恍惚了起來,目光游離著。
“喂!醒醒!紅隼!”
海博德焦急地喊道,可紅隼的回應卻無比疲憊,他慢悠悠地說道。
“要不先讓我歇會?”
紅隼有些撐不住了,大概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他已經有些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痛覺了,就像泡在溫暖的海水之中。
“該死,他快不行了!洛倫佐呢?”
海博德知道這是由于傷勢帶來的效應,之前猛烈的戰斗中,紅隼這個凡人之軀已經快不行了。
“我不知道,應該還在后面吧!”
伊芙說道,說的同時,她扛著沉重的隕星調轉身影,朝著后方射擊。
又是一聲驚爆的雷鳴,升騰的火光將街道歸于烈火,伊芙根本沒有瞄準,后坐力把她震飛,滾了幾圈后,憑借著游騎兵的體質,她又迅速地爬了起來。
“他們來了!”
艾琳把視線從后方收了回來,在伊芙的槍擊之后,一片烈火里唱詩班的戰士們再度顯露了出來,他的身影逆著火光,就像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幽魂,給予幾人無盡的壓力。
在洛倫佐宣布撤退之后,一場狼狽的大逃亡便開始了,誰也不清楚唱詩班的戰士究竟有多少人,他們就像無窮無盡一樣,無論殺死多少,總會有更多的人從黑暗之中走出,而且由于權能·加百列的性質,只要有戰士出現的位置,那么勞倫斯便會如影隨行。
為了令大家安全撤離,洛倫佐一個人擋住了絕大部分的追兵,但還是有寥寥數人追了過來,但就是這些人,也不是現在幾人能應對的了。
這是場災難。
“紅隼你清醒點啊!”
伊芙捂著肩膀,接連的槍擊下,她的手臂早就支撐不住了,就像失去了力量一樣,耷拉下來,至于隕星,伊芙已經沒有子彈可以發射了,而這個鬼東西又沉的離譜,她直接把它丟進了火堆里。
用著還能動彈的手臂,伊芙當即給了紅隼兩個耳光,然后用力地搖了搖他。
“清醒點了嗎?”
紅隼紅著臉,意識模糊地說道。
“我覺得應該給我來支弗洛倫德藥劑。”
“這里又沒有妖魔,那個鬼東西救不了你!”
伊芙搖著他的肩膀,大聲地喊道。
紅隼這不是被侵蝕了,他只是受傷太多,這個強勁的靈魂此刻筋疲力盡。
“我們就快到了,月亮,你不是說還有假日沒過完嗎?”
艾琳在一旁為紅隼打氣道,雖然這些言語上的鼓勵沒什么用,但紅隼突然覺得此刻的情景還蠻不錯的。
想一想,自己這么苦困地過了這么久,何德何能在今日居然被兩名女性朋友牽腸掛肚的…雖然這兩位女性朋友看起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頓時間紅隼居然想吟詩一首,又或者說什么充滿大氣的話,他看的那些里就是這樣,牛逼的人要死的時候,多少都會說些牛逼的狠話。
那么說些什么呢?
“天不生我紅隼…”
紅隼當即抬頭準備仰頭長嘯吼什么,卻只覺得視線一陣混亂,隨后自己的那些話都被憋了回去。
海博德受夠這種嘰嘰歪歪的情況,他一把扛起了紅隼,就像扛麻袋一樣,大概是刺激到了紅隼的傷口,弄得他一陣鬼哭狼嚎的。
“所以他真的快死了嗎?死人還這么有活力的嗎?”
海博德也懶得聽紅隼那下半句是什么了,只是對于紅隼這見鬼的生命力感到驚嘆。
在他看來紅隼與洛倫佐是極為相似但又不同的家伙,雖然這個兩個家伙總給你一種下一秒就要死了的樣子,但洛倫佐給人的感覺是,這個家伙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但在真正的死去之前,他還是能干掉不少人的,而紅隼則是這個家伙明明要死了,可喊了半天還是沒死。
“啊…”
紅隼被扛在肩上,就像宿醉的醉漢,他想說什么,但也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呻吟了。
他其實覺得很累了,但很累也要繼續講爛話,紅隼一直覺得人生也算得上是一場演出,即使是這么糟糕的地方,自己還是保持樂觀之類的話,悲劇大概也會變成喜劇,也算得上是自己騙騙自己?
頭疼的不行,紅隼也有些想不清楚這些事了。
紅隼盡可能地抬起頭,然后他看到了玩命跑路的諸位,身后街道盡頭的焰火,以及那些追擊的戰士們,好在爆炸摧毀了整條街道,戰馬什么的還追不上來,但過了這條街道就不清楚了。
他還看到了在焰火里起舞的身影,洛倫佐從后方躍出,一劍將一名戰士釘死在了地面上,這么看來這情況也蠻有趣的,大家被戰士們追著,戰士們則被洛倫佐追著,就像貓抓老鼠一樣,就看哪個倒霉蛋最先被抓到了。
加把勁啊!洛倫佐·霍爾莫斯!
紅隼在心里為洛倫佐打氣著,這一票人的生死就全看他了啊。
這么想著,紅隼閉上了眼睛,垂了下了頭。
啊…被人扛著跑還真輕松啊,不過被一個維京猛男扛著,怎么想怎么怪啊,更不要說自己還要死了…如果可以的話,紅隼還是比較想死在女人的臂彎里啊。
那么死在誰手里呢?
回憶一下幾個剛有些好感就死在行動中的女同事…嗯?已經記不起樣子了啊,那么從周圍人想一想…
紅隼好像想到了誰,但還沒等說什么爛話,他漸漸的沒有了聲音。
高強度的拼殺下,釘劍上附著的圣銀消磨的已經差不多了,而柏鐵制造的劍刃本身此刻也布滿了豁口與裂隙。
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洛倫佐刺出劍刃,將一名戰士殺死,他緩緩地轉過頭,有更多的戰士踩著尸體朝他走來。
他們無窮無盡,每個人都戴上了那漆黑的面具,他們似乎每個人都是勞倫斯,似乎又都不是。
“真瘋狂啊…說不定你真的能做到啊,勞倫斯。”
洛倫佐的情緒復雜,最后帶著些許的敬意說道。
勞倫斯說他或許會加入洛倫佐,同樣的,洛倫佐也覺得在自己過去的某個瞬間里,自己或許也會認可勞倫斯的瘋狂。
這就是勞倫斯想告訴洛倫佐的,勞倫斯不再是一個人、一個單獨的個體,他是一個意志,一個被堅決執行的命令。
可遺憾的是兩人絕對不會走到一起去的了,他們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帶著不同的立場與意志、至死方休。
如此龐大的秘血者,被暴露在陽光之下的黑暗知識,洛倫佐不確定繼續這樣放任勞倫斯對于秘血的追求會帶來什么,但他能隱隱感到那會是一場席卷所有人的災難,或許還沒等勞倫斯預知的未來抵達,所有人便會死在勞倫斯的手中。
說到底獵魔人這樣不可控的怪物就應該歸于塵土之中,讓自己作為最后一名獵魔人結束這一切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洛倫佐覺得面對那黑暗的未來,一定會有著更好的解決辦法。
“守秘者。”
洛倫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起來自己必須去一趟那所謂的世界盡頭了,但要做到這些,他首先要活著離開。
“你看起來很糟糕啊,洛倫佐,你完全可以一個人離開的。”
火海之后又有一批戰士走了出來,死傷如此之多,可他們依舊無窮無盡一樣,就好像一群人型的軀殼,他們沒有所謂的靈魂與意志,只是勞倫斯暫時占據的工具而已。
“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了,勞倫斯,我還能相信他人,他們也愿意相信我,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死掉的。”
秘血有些衰落了,這么高強度的作戰下,洛倫佐的意志也開始疲憊不堪,他有些束縛不住力量了,可這頑強的身影依舊擋在戰士們與伊芙等人之間。
“這些都是累贅,你還沒有意識到嗎?情感讓我們變得優柔寡斷,與人之間的聯系讓我們多了許多弱點,美好的事物讓我們沉浸于虛偽…這些是洛倫佐·美第奇失敗的理由,我希望這不會成為你失敗的理由。”
勞倫斯說道,他覺得洛倫佐就是一個愚笨無法說服得家伙,他已經用自己作為例子了,可洛倫佐還是這樣冥頑不靈。
他要改變洛倫佐,又或者殺了他,畢竟完成這偉大的壯舉他一個人就夠了。
對此洛倫佐倒是不屑地笑了起來,他望著那幾個跑起來有些憨的家伙們,自言自語著。
“你覺得洛倫佐·美第奇真的失敗了嗎?”
過往的畫面再度浮現在眼前,在那如地獄般的枯井之中,沐浴鮮血的兩人,無數為此而死的獵魔人們。
“洛倫佐·美第奇相信我,所以我活了下來,而現在我選擇相信他們。”
洛倫佐狼狽的臉上扯出一抹微笑。
秘血再度沸騰,釘劍猛地斬擊地面,隨后升騰的輝光貫穿了黑暗,在街道之上再度劃出一道火海。
烈焰洶涌阻隔著戰士們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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