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的街道上堆滿了馬車,隨著人員的上車,它們轟鳴而過,洛倫佐等人倒是最后一批出發的,和英爾維格樂團不同,他們有著北德羅直接對接服務。
“準備出發,那么在此之前我先布置一下行動計劃。”
直到行動即將開始,洛倫佐才說出了他行動的方案,幾人站在街頭,就像閑聊一樣。
“赫爾克里,你去碼頭準備接應的事項。”
洛倫佐首先對赫爾克里說道,之前赫爾克里那么自信,但對于他洛倫佐還是有些懷疑,他不清楚這個家伙在關鍵時刻會不會掉鏈子,畢竟之前他在船上的樣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好的,必要的話,我會帶它開進沿岸。”
赫爾克里自信滿滿。
瑪魯里是一座港口城市,碼頭只占據了沿海的一部分,在劇院廣場直達岸邊的位置,是他們的第二計劃,那里尚未開發的海岸,因為布滿礁石很少有人在那里活動,必要的話赫爾克里會把船開到那里接應他們,但代價便是那里距離海軍駐地很近,容易引起注意。
“我只希望你別吐昏在船里。”
洛倫佐依舊不怎么信任,但他沒辦法了,事態遠比他想的復雜,現有的人手根本不足以解決問題。
更為主要的是,赫爾克里不適合在正面戰場作戰,如果讓他拿起武器去廝殺,伊芙都能打他十個,比起這些,這反而是最適合他的位置了。
“接下來便是我們的分工,由我與海博德還有艾琳前去交換人質,伊芙與紅隼,你們負責刺殺教宗。”
洛倫佐對著其他人說道。
“我們?刺殺教宗!”
紅隼壓低了聲音,一臉的不可置信。
“就我和她?你看我這個樣子。”
紅隼說著還挺了挺胸,把自己被纏滿繃帶的手臂顯現出來。
他和艾琳的幾番廝打后,舊傷未愈再添新傷,實際上紅隼已經不具備太強的作戰能力了,和艾琳一樣,他還能自由行動的也只剩下一只手了。
“我?可以嗎?”
伊芙也有些懷疑自己。
刺殺教宗這種大事,怎么想都應該是洛倫佐親自來吧,讓自己這個實習生,和半殘的紅隼去,怎么想也是太信任自己了吧。
“洛倫佐·霍爾默斯只有一個人,我也可以先交換完人質,再去刺殺教宗,但這時間上來講太趕了,也充滿了意外的可能。”
洛倫佐安慰著伊芙,他也清楚這種事交給她確實有些壓力過大。
“不過你這個任務反而是最簡單的,路燈我已經做好了手腳,到時候爆炸會引起恐慌,登基的儀式上信徒眾多,你們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混亂的時刻展開刺殺。”
伊芙就像學生一樣,一邊聽洛倫佐的話,一邊點著頭。
“說到底教宗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他不是妖魔,只要這么大的鋼鐵打入他的大腦,他就死定了。”
洛倫佐說著舉起了手,比了一節手指的長度,那是子彈的長度。
“混在人群中,當爆炸聲響起時,便朝著教宗的頭開火,這是漆銻飛刀,如果一擊未中,你們也可以用這個東西把他炸死,但這東西烈性很強,或許會殺傷到自己。”
洛倫佐說著向伊芙遞出了幾把漆銻飛刀,因為這東西過于危險,一直被洛倫佐貼身攜帶著,這也是伊芙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奇妙的武器。
“現在伊芙你才是主力,紅隼反而是協助者,如果你能完美地解決,你這次實習可是會滿分通過的。”
洛倫佐故作輕松,這種情況下沒必要再施加什么壓力了。
“聽起來我才是那個累贅啊,還真是對不起了啊。”
紅隼手提著那個見鬼的三角鐵,時不時用它敲擊著路邊的燈桿。
“要怪就怪你是個凡人吧,這是我的失誤,很多時候我都以自己的條件來看待你們,”洛倫佐敲了敲紅隼的手臂,“這種傷勢對于獵魔人而言,在秘血蘇醒的情況下,可能幾分鐘便會愈合,但對于凡人而言,你這至少要修養半個月。”
“然后便是我們,海博德,艾琳,我們三個去葉加大劇院,人質交換將在那里開始。”
洛倫佐說著便登上了一旁的馬車,這些馬車將他們去不同的地方。
“具體的情況,到那里聽我指揮。”
“對了!還有一件事。”
洛倫佐突然又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幾人,目光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記住,無論你們在哪里,在聽到我的聲音時,必須按照我的指示去做,明白嗎?”
“聲音?我們這里又沒有通訊器…”
紅隼嘟囔了幾句,但話還沒說完,聲音便低了下去。
他感受到了,洛倫佐那灰藍的目光緊盯自己,眼前這個家伙沒在開玩笑,他從未有過地認真。
“好…好的。”
紅隼點了點頭,其他人也表示明白,見到這樣洛倫佐那冰冷的臉才算柔和了一些,他坐進了車里,隨后海博德與艾琳也跟著上去。
灼熱的烈日已經開始墜落,距離行動開始的時間也進入了倒計時。
馬車微微搖晃,帶著幾人前往那不同的地方。
葉加大劇院已經顯得擁擠了起來,許多觀眾都是提前抵達,他們游動在周邊,時不時看向前方的劇院廣場。
在劇院廣場上,信徒們越來越多了,也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福音教會的信徒也來到了這里,他們言語間充斥著辱罵,短短的幾分鐘里已經爆發了數次沖突,但好在都被騎警們遏制了下去。
可這平靜之下,危險潛伏著。
騎警深呼吸,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疲憊過了,騎在馬背上的他看得要比別人遠,只見劇院廣場的高臺旁全是正教的信徒,在有不久那位教宗便會踏上高臺,在信徒們的注視下演講,戴上冠冕。
他覺得很不舒服,騎警也是一名福音教會的信徒,但由于工作需要,他現在要來這里維持秩序,雖然越發激烈的沖突,胯下的戰馬已經被蒙上了眼睛。
陣陣馬蹄聲響起,更多的騎警都調了過來,雖然說現在的沖突還在可控范圍內,但誰也不清楚登基開始時,會不會演變成流血事件。
“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多人。”
另一個同僚駕馬而來,低聲咒罵著。
“怎么了?”騎警問道。
“信徒,無論是正教的信徒還是福音教會的信徒,他們越來越多了,我們瑪魯里真的有這么多信徒嗎?”
同僚疑惑極了,雖然說福音教會的信仰扎根于這片土地之上,但瑪魯里作為一座港口城市,它的人流量很大,信仰在這里衰落了很多。
可如今,越來越多的信徒出現了,好像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了信仰,并且為了他們的神而來。
“這和市政廳給的指示不太對,他們沒說過人數會這么多的…”
同僚隱隱擔心了起來。
雖然說兩人只是騎警,但本能的警惕讓他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妙,像這樣的大型活動是要向市政廳報備的,在這之后由騎警來負責現場秩序,可很顯然,這一切開始逐漸走偏了。
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在操控這一切,越來越多的人混進其中,打著信徒的名義。
不不不,還沒那么糟,只是一次普通的活動而已。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但這時叫罵聲在一旁響起。
“異端!滾出我們的土地!”
在劇院廣場的邊緣,憤怒的福音教會信徒吼道,他們直接與外圍的正教信徒廝打在了一起,見此騎警直接吹響了警哨,試著阻止沖突,但他還沒等駕馬前進,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回過頭,是一張又一張寫滿狂熱的臉龐。
騎警的心底一涼,他松開了口,警哨掉了下去,他想向同僚喊什么,卻只看到一旁數不清的手如同海草一般布滿了戰馬的身上,就像溺水之人一樣,他的同僚也被數不清的人按住了,捂住嘴巴,只能從指間的縫隙看到那驚恐的眼神,隨后陷入人潮消失不見。
“不…”
騎警還想說什么,但他直接從馬背上被人拽翻了下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而在劇院廣場的邊緣,沖突還在繼續,愈演愈烈。
“現在,大家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了。”
柯里靠在窗戶旁,俯視著劇院廣場的騷亂,在鐵律局的推波助瀾下,雙方信仰的沖突會在不久后被激化到最大。
“憤怒會一點點地堆積,直到一個爆點來引爆這一切。”
柯里久違地感受到了愉悅的情緒,他覺得自己離夢想觸手可及,轉過身看向勞倫斯。
“你覺得這一切如何?”
“很棒,很完美,也很有趣,想不到你這樣唾棄信仰的家伙,居然如此深地了解信仰。”
勞倫斯說著也走了過來,和柯里一同俯視著人群。
密密麻麻,就像蟻群一樣,他們在為自己神圣的信仰而戰,但他們卻不知道,那所謂的信仰只不過是他們賭桌上的籌碼而已。
揭開那虛偽的外表,其下只是一片血淋淋的骯臟之物。
“我們需要一次偉大的勝利,讓正教的信仰像潮水一樣在高盧納洛里擴張,這是一次偉大的儀式,你想好讓誰成為祭品了嗎?”柯里又問道。
對此勞倫斯點了點頭,他緩緩地回答道。
“我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唱詩班已經混入了信徒之中,今天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下,至于那個祭品,我也挑選好了,他會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他的功績將被記載進正教的歷史。”
說著的同時兩人對視在了一起,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令人戰栗的笑聲。
在屋外,葉加大劇院的上層之中,女孩們還在嘗試著發聲,一會她們就要高歌頌唱了,每個人都顯得很高興,麗雅穿上了她不曾觸碰過的潔白衣裙,她開心極了,在走廊里跑來跑去。
胡奧也有些恍惚,對于他而言這幾天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就像天翻地覆一樣。
他倒霉了幾十年,結果在這些天里老天似乎終于看到了這個可憐兒,將善意贈予了他,一切顯得是如此的美好,就像夢境一樣,不敢相信。
“真好啊…”
胡奧喃喃低語著,他開始思考要不要辭掉水手的工作,他想來到正教內成為一名神父,雖然他可能不是很專業,但他會學的,即使不當神父也可以,他可以先從義工做起,只要管飯管住就行…
麗雅潔白的身影在自己的身前跑過,心情從未有過的歡愉。
勾畫著美好的未來,但殊不知這或許會是最后的美好了。
洛倫佐站在葉加大劇院的階梯之上,他看著不遠處擁擠的劇院廣場,紅隼與伊芙已經混入其中了,只待行動的開始。
“我們什么時候開始?”海博德問道。
“已經開始了。”
洛倫佐回答,接著走向劇院內部,他并沒有走向演出的大廳,而是沿著一側的階梯前進。
“我們不等演出的開始嗎?”
艾琳在身后追問著,之前洛倫佐的講述之中,她一直以為是在演出開始后才行動的。
“不,計劃有變,我們得提前些。”
洛倫佐神情肅穆,他把一切的秘密都藏進了心里。
“伊芙說的對,她們兩個刺殺教宗的不穩定因素太多了,說不定還會激發什么糟糕的事,想要結束這一切,我只能更快。”
洛倫佐說著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背著大提琴箱,手中拿著杖劍。
“我讓你做的你做了嗎?”
聽到洛倫佐的問話,艾琳一愣,然后回過神地揮了揮了被繃帶纏住的手臂。
“那就好。”
洛倫佐說著看向了海博德。
“接下來你是負責談判的,我只是一個隨身的侍從而已。”
他說著拿起了禮帽戴在頭上,用力地壓低帽檐,將自己的臉龐隱藏進了黑暗里。
“拿好它,艾琳。”
做完這一切,洛倫佐將一把手槍放進了艾琳衣服的口袋里,接著說道。
“到時候我讓你開槍,你就開槍,知道嗎?”
“朝誰開槍?”艾琳有些不明白。
“這由你來做決定。”
洛倫佐說著抽出了溫徹斯特,走到了艾琳的身后,然后抬起槍口頂在艾琳的頭上。
“那我們走吧,艾琳,你也說過的,你的人頭在鐵律局那里很值錢。”
一旁的海博德完全愣住了,他搞不清洛倫佐究竟在干什么,目光困惑,但對上洛倫佐,卻險些被洛倫佐那眼底的利刃割傷。
“有什么問題嗎?海博德。”
“沒…沒有。”
海博德搖了搖頭,到了這種地步,無論洛倫佐還有著什么陰謀詭計,他都沒有停下來的機會了,看向前往漫長的階梯,海博德下定了決心,向前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