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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正教

  酒館的后廚內,三人一鼠圍坐成了一圈,就像一場神秘的集會,這幾個人正準備著一場惡毒的儀式。

  洛倫佐看著這里略顯臟亂的布景,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赫爾克里時的情景,也是酒館,也是后廚,他開始懷疑這間酒館會不會是赫爾克里的某個產業,而且這個產業看起來做的還不錯的樣子,在雷恩多納這都有了連鎖店。

  赫爾克里則捂著臉一副痛苦的樣子,剛剛洛倫佐和他激動地擁抱在了一起,然后直接撕掉了赫爾克里的大胡子,雖然是偽裝,但這東西是緊貼在皮膚上的,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撕掉了一層皮。

  伊芙有些好奇地觀察著赫爾克里這個陌生人,手中正抱著毛茸茸的波洛,這只大老鼠很會和人打交道,有時候赫爾克里甚至懷疑,如果有一天仇家上門了,這只臭耗子說不定也會往對方的懷里撲。

  “雖然知道你還活著,但看到活蹦亂跳的你,感覺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啊。”

  赫爾克里微微抬頭,他松開了手,只見他半張臉都紅了起來。

  “這叫福大命大,不過我也挺意外,你居然沒被亞瑟抓住。”

  洛倫佐和他互吹了起來,一副好兄弟的樣子。

  在那場暴風雨里,萊辛巴赫號墜毀在山脊之上,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波動,為了追查洛倫佐是怎么做到這些的,洛倫佐的好朋友們都被亞瑟請去喝茶了,唯獨赫爾克里這個狡詐的狐貍逃掉了。

  “我和那兩個家伙不同,奧斯卡是北德羅的人,塞琉是名公爵,我呢!我呢!”赫爾克里講起了他的逃亡之旅,“好吧,其實我憑著我這卓越的大腦也賺了不少錢,但也只是有錢而已啊,我這種人就是有錢無勢,被亞瑟抓到了,指不定會怎么樣呢!”

  赫爾克里這聰明大腦曾經構想過很多自己的結局,這些糟糕的結局里,包括了所有的資產被充公,自己則被關進瘋人院里,等待著被人解剖。

  “之前看你對妖魔很有興趣的啊,要知道你如果被亞瑟請去喝茶了,你說不定就有幸參觀西方世界里、對抗妖魔最為先進的機構了。”

  對于赫爾克里這種葉公好龍的行為,洛倫佐表示唾棄。

  “有命參觀,沒命出來,我多少也清楚黑山醫院是個什么地方,他們說不定會直接對我寶貴的大腦進行切片。”

  赫爾克里站了起來,從臺子上的瓶瓶罐罐里,隨便兌起了什么。

  “要喝什么,女士。”

  “叫我伊芙就可以了,”面對這個陌生人,伊芙顯得有些拘謹,“都可以,和洛倫佐一樣吧。”

  “這樣嗎,那洛倫佐還真是幸運,我可沒打算請他喝。”

  赫爾克里咬牙切齒。

  洛倫佐最后的行為,把這幾個好朋友都玩進去了,這種感覺就像這幾個人策劃搶劫銀行,結果洛倫佐開著車闖進了鉑金宮。

  明明撐死是個無期徒刑,結果一下子變成了死刑,這誰頂的住啊。

  “這個家伙可不會調酒,你敢喝嗎?”洛倫佐對伊芙說道。

  “準確說我只會調一種酒,我將其稱之為‘隨緣’。”

  赫爾克里語畢,將兩個酒杯放在了兩人面前,里面混合著奇怪液體的,粘稠或清亮,在洛倫佐的眼中,赫爾克里應該是拿酒杯在原油液里接了一杯。

  “放心,調酒這種東西本質上就是亂兌,喝不死人就行。”

  赫爾克里也為自己準備好了一杯,毫無懼色地喝了一口,喝了之后還面色凝重了起來,似乎是在細細品嘗。

  “你們也嘗嘗,跟我說說感謝。”

  伊芙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出了手,將酒杯遞到嘴邊,還沒等喝,那濃重的酒精味就險些沖昏她的頭腦,但最后她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很意外,味道有些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感覺就像喝了一杯加了機油的洗衣水。”

  洛倫佐一飲而盡還打了個響嗝。

  也不顧伊芙在一旁那驚愕的眼神,洛倫佐看向了赫爾克里,面露微笑。

  “那么這次你又想做什么呢?霍爾莫斯先生。”

  會面步入了正題,赫爾克里也嚴肅了起來,作為一名情報商,他也要有自己的專業性。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但這個忙有些危險,并且十分重要。不過你通過了我的測試,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直接開始了。”

  洛倫佐絲毫沒有請別人的態度,就像個大爺一樣。

  “測試?你是指散布的那些消息嗎?”

  赫爾克里從角落里抽出一張海報,那正是溫徹斯特事務所開業的海報。

  鼠群一直徘徊在洛倫佐的身邊,從未離去。

  雖然赫爾克里已經不在舊敦靈了,但他依舊支配著鼠群,源源不斷的情報傳遞過來,直到洛倫佐的主動聯系。

  一封寫好的信經過層層轉接,最后抵達了赫爾克里的眼前,時間地點,但沒有事情的內容。

  “有興趣猜猜,我這次準備做些什么嗎?”

  洛倫佐問道,他看著赫爾克里,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答復,不過他也希望這些該死的老鼠們沒有偷窺的太多,畢竟洛倫佐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

  “遠離舊敦靈,雖然你對我說,你是舍不得舒適的床鋪,但我很清楚,你只是喜歡舊敦靈的先進而已,你可以乘著鐵蛇迅速抵達另一個地方,而不是騎著馬一路顛簸,因此你討厭去外地。

  能把你請動,想必是個要緊的工作。”

  赫爾克里的目光落在了伊芙的身上,結合著伊芙的身份,他繼續說道。

  “來自那些權貴們的任務。”

  “你的隊伍里罕見地多了一個維京人,而前不久維京諸國又派來一個使者…等會,這是維京諸國的委托?”

  赫爾克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是的,赫爾克里,一個很麻煩的工作,我接下來要抵達高盧納洛,如果你真的調查過我,你應該清楚我的人頭在那里有多值錢。”

  洛倫佐繼續講解道。

  “而這一次我將沒有任何后援,畢竟凈除機關和北德羅被查出來,說不定雙方就開戰了。”

  “所以你來找我了?洛倫佐!”

  赫爾克里的聲調高了起來,他剛被洛倫佐坑完,只能四處漂泊,連舊敦靈都回不了,結果現在他又來了。

  “別這樣激動,我想你也對于接下來的冒險充滿期待,對吧!”

  洛倫佐也站了起來,輕而易舉地越了桌子,然后一把抓住了赫爾克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

  “你也清楚的,沒有麻煩事我是懶得找你的,可你在知道這點的情況下,還是來見我,不就是說明你也期待這些事,不是嗎?”

  洛倫佐說著的同時,手還在空中胡亂地畫著,似乎是在描繪未來那美好的光景。

  “你就沒想過我是來報復你的嗎?”

  赫爾克里僵硬地轉過頭,他說的同時撩起了衣服,這時洛倫佐才發現他的腰間正別著一把左輪,從那個口徑來看,一槍或許能直接擊斃一頭公牛。

  “啊這…”

  洛倫佐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仔細想想也是。

  “先冷靜一下,赫爾克里,這件事的好處有很多,說不定你就能洗白了呢?對了,你有興趣加入凈除機關嗎?我可以給你內推的!”

  雖然赫爾克里對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脅,洛倫佐還是決定先讓他冷靜一下比較好。

  “洛倫佐你真是罪孽深重啊。”

  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可伊芙覺得,能讓一個普通人憤而帶槍去干掉一個獵魔人,這得是何等的怒火。

  赫爾克里盯著洛倫佐,眼瞳里似乎真的有怒火在卷動,這些日子里的顛沛流離?驚心膽戰…

  數不清的情緒混在了一團,就如同那杯瞎兌的“隨緣”一樣。

  “好吧,講一講,這次是怎么回事。”

  臉上的怒氣突然消失了,就像變臉一樣,赫爾克里坐了回去,表情有著幾分扭曲的怪異,身體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能讓你這么認真對待的工作,這又會關系著什么呢?”

  赫爾克里發問。

  洛倫佐打動了赫爾克里,但不是因為他口胡的那些好處,而是在這之后的秘密。

  這才是他的本質,一個對于信息、情報、秘密等等、有著近乎病態追求的病人,以及那畸形般的掌控欲。

  “伊瓦爾·羅德布洛克。”

  洛倫佐說出了目標的名字。

  “拉格納·羅德布洛克的子嗣,發生了什么?”

  赫爾克里問,同時腦海里的思緒不斷地飛涌,這次的演繹對于赫爾克里而言有些吃力,他的情報網只覆蓋在了舊敦靈以及周邊,這異國的情報他知曉的并不多。

  看到赫爾克里進入狀態,洛倫佐也嚴肅了起來,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輕快的氣氛瞬間沉重了起來,伊芙有些坐立不安地看著兩人,剛剛還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突然就正經了,這感覺就像一群廝殺的老虎突然停止了撕咬,轉而跳起了火圈。

  不過也是,赫爾克里可是洛倫佐的朋友,而洛倫佐的好朋友們,又有幾個是正常人呢?

  想到這里伊芙有些自嘲地笑了。

  確實,就連自己也不是正常人,自己是游騎兵,天生的游騎兵。

  “這樣嗎…蠻有趣的。”

  聽完洛倫佐的講述,赫爾克里沉默了起來,認真思考著。

  “海博德一定隱瞞了些什么,我不太放心,所以希望暗地里你能協助我。”洛倫佐請求道。

  “那么代價呢?霍爾莫斯先生。”

  赫爾克里露出奸商一樣的微笑。

  “算我欠你的。”

  “你上回欠的還沒有還呢。”洛倫佐一時語塞。

  這樣的情景沒有持續太久,大概赫爾克里也不指望洛倫佐能拿出什么好的報酬,他接著說道。

  “也就是說,你們這一次不僅要追查伊瓦爾的下落,想辦法把他帶回來,還要與鐵律局對抗,說不定還會直接闖入軍事基地之類。”

  赫爾克里一邊說一邊搖著頭,對于這種瘋狂的計劃,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位置還是高盧納洛…”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赫爾克里接著看向洛倫佐。

  “洛倫佐,我最近倒是聽說了一些其他的消息,我覺得你可能會很感興趣,說不定還與這次工作有關。”

  “怎么了?”

  “有消息在流傳,高盧納洛準備建立自己的宗教了。”赫爾克里正襟危坐。

  “什么?”

  出身于福音教會的洛倫佐,對于宗教這種事格外的敏感,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

  “實際上在幾個月前便開始了,高盧納洛內出現了一種新的宗教,他們自稱為正教,當然,這種宗教團體也不是沒見過,但基本都被福音教會所剿滅,再加上高盧納洛人本就是福音教會的忠實信徒,這種新教并沒有太大的信徒群體。”

  赫爾克里繼續說道。

  歷史上福音教會的教義曾遍布諸國,最受其熏陶的便是高盧納洛,英爾維格因為白潮海峽的隔絕,并沒有像高盧納洛那樣被滲透的過于徹底,至于更遠的維京諸國,信仰奧丁神的他們根本不屑于這些。

  “那么這次有什么特殊之處嗎?”

  洛倫佐問,這個所謂的正教一定是有著什么特殊之處,才讓赫爾克里能記在心里。

  “你知道彌格耳這個人嗎?”

  “彌格耳樞機卿,福音教會的高層,流亡者的一員。”

  雪耳曼斯的筆記不止記錄了妖魔的知識,也記錄了雪耳曼斯的一些見聞,就比如那詭異的新教皇,被迫離開的流亡者們。

  在筆記里他不止一次地提及,想要反攻回七丘之所,殺死那名褻瀆圣神的異端,可他最后卻死在了英爾維格這個異國他鄉。

  “在正教累積了一定的基礎之后,彌格耳出現了,他以自己樞機卿的身份,宣稱福音教會已經背離了神的旨意,神圣的權柄此刻正被異端把持著,他要重新建立對神的虔誠,因此正教誕生了。”

  赫爾克里回想著情報,其實這算不上什么隱秘的消息,在高盧納洛里,很多人都見證了這一刻,但大概是礙于信息的傳遞,它如今還只在高盧納洛內傳播著。

  “而后彌格耳讓更多與他一起流亡的樞機卿作證,這讓人們更加相信了他話語的真實性…畢竟信徒這種東西,你也清楚的。”

  言語間,赫爾克里透露了自己對于信仰的不屑。

  “但這都不是最關鍵的,接下來高盧納洛官方的態度才最讓人奇怪,歷史上他們的民眾深受《福音書》的啟示,按理說這正教在他們眼前就是徹底的異端,即使有樞機卿作證,也會引來強烈的爭議。

  可從高盧納洛官方的態度來看,他們在支持這個正教。”

  赫爾克里的目光沉重了起來。

  ”這是個很可怕的征兆,高盧納洛不想再被福音教會把持信仰了,他們要創立自己的宗教。”

  沒有人回應,突然一切的聲音都消失了,漫長的沉默里洛倫佐終于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不,不是這樣的。”

  回想著之前亞瑟對自己說的話,這開始劇烈變化的局勢,洛倫佐突然明白了。

  “高盧納洛想要的不是一個新的宗教。”

  圣臨之夜、戰爭派、秘血、樞機卿、彌格耳…

  不知為何,此刻洛倫佐完全失去了之前輕松隨意的樣子,就像察覺到了危機的野獸般,他不自主地握緊了拳頭,眼瞳里帶著血絲,他就像一把致命的劍刃,處在出鞘的邊緣。

  “他們想要的是另一個…獵魔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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