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各項指數趨于正常,蓋革計數器穩定,血肉沒有持續擴張跡象,駕駛員意識清醒…”
白袍上刻畫著噬尾之蛇,數不清的人圍繞著黑天使來回走動。
洛倫佐來不及享受成功的喜悅,在意識到洛倫佐能掌控黑天使后,那些躲進掩體后的科研人員便都走了出來,拿著各式的類似探測器的東西,在洛倫佐的身上亂懟,同時記錄著各項數據。
“你是一個奇跡,洛倫佐。”
機械臂緩緩下降,梅林抓緊一旁的凸起,出現在黑天使的上方。
“之前的試駕者都死了,直接被血肉吞噬分解,就仿佛這個甲胄有著自我的意識般,殺死那些人,以他們為養料…可能是你身上也有著圣杯血肉的原因,它或許把你視為了同類。”
“被妖魔認作同類可不是什么好事。”
低沉的聲音從板甲之后響起,洛倫佐可不喜歡現在的情況。
“壓力正常,看起來侵蝕的強度并沒有因它的蘇醒而加強,又或者說,我是它的同類,有一定的抗性,”洛倫佐按著梅林的思路去解釋他現在的感覺,“我覺得身體有些癢癢的…我握不到那些操作桿之類的東西,我記得原罪甲胄有些功能是依靠它們,對吧?”
洛倫佐駕駛原罪甲胄的經驗并不多,他記得在讀武器師的操作手冊時,記得部分的操作方式。
原罪甲胄本質上就是與機械融合的妖魔,而人類的意志要取代它的大腦,來支配這邪異的軀體。
這是一具巨大且沉重的鎧甲,主要動力是依靠蒸汽引擎與妖魔血肉自身的力量,駕駛者在進入后會被刺入的神經電極與妖魔的神經聯系起來,將兩個生命的力量聯系起來,以達到用人類的意識去操控妖魔。
因此駕駛甲胄是種極具風險的工作,聯系的過程中意識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妖魔面前,常人堅持不了多久便會被侵蝕,唯有經過特化的騎士們才有一定能力堅持下來。
所以操控甲胄并不是個什么技術活,當你的意識聯系上了那妖魔的部分,這甲胄將會成為你身體的延伸,就像操控自己一樣去操控它就好,但仍有一部分是意識無法解決的,便是那用來束縛血肉的機械。
永動之泵的科技還沒達到能直接操控機械那部分,所以原罪甲胄上的機械結構,便需要設置一些細小的操作桿按鈕,填入本就狹小得不行的駕駛艙內,一般為了方便操作,它們基本集中在手部。
“為了保證安全,那些功能暫時下線了。”
梅林對洛倫佐說道。
“為了保證原罪甲胄的戰斗力,我們為其外置了很多武器,比如甲胄火銃,比如鉤索等等,不過在實驗時,這些武器部件全部被拆除,那些按鈕操作桿暫時沒有用了…但請注意不要亂按,有些關系著蒸汽引擎。”
梅林說一半,緊接著對著洛倫佐警告道。
“那我現在該做什么?”
洛倫佐忍不住地問道,甲胄內的環境真的算不上很好,粘稠的血肉包裹著自己,還有一些粘液流淌,更為怪異的是,洛倫佐能感受到自己背部似乎被什么東西抓住了,不是那些電極,倒更像是增生的血肉把自己和它融合了起來。
來不及去想間隙穿梭后在靜滯圣殿里遭遇的那一切,洛倫佐只想盡快打發掉梅林,從這里頭爬出來。
“揮揮手…試著掌控這具甲胄,剛開始你感覺可能會很笨拙,這很正常。”
梅林示意其他人遠離黑天使,在他們撤開后,洛倫佐試著移動甲胄。
這種感覺很奇妙,洛倫佐與黑天使連接了起來,它成為了獵魔人軀體的延伸,想著抬起手臂,于是神經給予肌肉指令,牽動著骨骼抬起了凡人的臂膀,而相同的指令也被給予了那妖魔的血肉,扭曲的拉扯著鋼鐵之軀,將那布滿羽刃的手臂抬起。
陌生的感覺縈繞著洛倫佐,由于面甲的縫隙并不大,洛倫佐的視野很狹窄,他看不到自己的行動,但那種詭異的觸感傳遞了過來。
每一根鐵羽相互觸碰的感覺,這些東西并不是外置的,而是從這血肉之上生長出來的鐵質,金屬的表殼之下布滿神經。
“動作幅度不要太大,你隨便一揮手,可能就會把我們切成碎片。”
梅林再次喊道,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遙遠了很多,他沿著機械臂向上爬了幾下,盡可能的離洛倫佐遠一點。
雖然梅林的劍術在煉金術師里勉強算得上出眾,但這也只能用來砍砍、那些因為長年實驗導致身體吸入有毒物質的脆皮煉金術師,對付原罪甲胄他可毫無希望。
所有人敬畏的看著這一切,這具甲胄自誕生起便極為不詳,總得來說它只有過兩任駕駛者,三次使用記錄,加拉哈德為第一任駕駛者,結果加拉哈德在其中被侵蝕昏迷,至今也無法再度駕駛甲胄,而他自己本身也深受折磨。
接下來的繼任者便是洛倫佐,而接下來兩次啟動黑天使,也都是如此的詭異。
“繼續嘗試運動,幅度小一些。”
梅林說道,對于甲胄的調試,他經驗豐富。
洛倫佐也遵從他的指令,緩緩的移動著手臂,陌生的軀體開始熟悉起來,直到洛倫佐覺得自己與其融為一體。
瑩綠色的燈光長亮,似乎一切都穩定了下來,梅林記錄了一下時間,緊接著說道。
“你與黑天使的同步率趨于100,應該可以完全使用了。”
“什么意思?”
洛倫佐對于這個新詞匯有些好奇,原罪甲胄這個東西很奇特,但實際上洛倫佐與其接觸的并不多,獵魔人的機動性遠比它強大,而且由于它的體型和那不可控性,它需要配合高效的運輸系統,以及負責收尾的清道夫。
這是凈除機關的王牌,但在洛倫佐出現后,獵魔人有著比它更強的實用性,導致原罪甲胄的出場少了許多。
那時洛倫佐的出現對于梅林的打擊還是有些大的,凈除機關窮追猛趕了這么多年,結果比起福音教會的禁忌武器,還是差了許多。
好在梅林后來也想明白了,獵魔人有著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本就適合在復雜的城市里進行無聲的斬首行動,相比與他,原罪甲胄反倒適合用在正面戰場上。
“就像你們秘血的閥值一樣,操控甲胄本質上是意識在接管妖魔的軀體,我們的意識要逐步與那些血肉同步,從而驅使它,但與你們一樣,這也有著危險,當同步率超出100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梅林頓了頓,繼續說道。
“大概就是人類的意識反而被妖魔奪取吧…而這就是侵蝕,不過具體會怎樣我們也不清楚,為了保證安全我們從不會讓駕駛者的同步率超出紅線,紅線之后對于我們而言是一片未知。”
“很有趣,雖然不一樣,但與秘血倒有著幾分相似。”洛倫佐回答。
“是這樣的,洛倫佐,準確說利用與妖魔有關的一切,都要付出相應代價…”
機械轉動,吊機放下鐵索,緩慢的垂落到黑天使的附近,雖然視線狹窄,但洛倫佐還是能看到那靠近的鐵質。
“抓緊它。”
梅林說道,“這里顯然不夠你伸展腿腳的。”
洛倫佐有些遲疑的抬起手,血肉與機械組成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鐵索,隨后整個黑天使被再次吊起,不過這次梅林也直接跳了過來,黑天使上布滿致命的鐵羽,他專門挑了一個安全的位置坐下,一只手搭在面甲附近和洛倫佐一起上升。
整個黑天使被并入導軌,緩慢的向前移動,因為地下空間并不一致,很多通道以原罪甲胄的大小都無法進入,他只能走這種貨物導軌。
“接下來是去哪?”
“工坊,那里的空間夠大,防護也比這里更嚴密,可以為你測試更多的實戰數據,當然如果你表現的夠好,能保證不失控,放你去地表的礦場也可以。”
梅林話語里輕松得不行,令洛倫佐心生疑心。
“你們這么做多少次了?”
“什么?你是指礦場那些還是工坊?永動之泵的流程就是這樣,武器在實驗室內穩定后便會被送至工坊進一步實驗,工坊內確認穩定后再上升至地表礦場,反正工業區這么大,這里的實驗不會泄露出去。”
梅林皺了皺眉,他其實靠得這么近是想親自測試一下侵蝕的強度,畢竟在數據上,黑天使表現出來的要比其他甲胄弱不少,不過從自己目前的這樣厭惡感來看,還算正常。
“不過洛倫佐,我有些話想問你。”
“你說。”
梅林看了一眼身旁的面甲,這鋼鐵之后便是洛倫佐,如果他手里有一把足夠鋒利的劍,從這個角度可以輕易的刺穿護甲間的縫隙,一劍殺死洛倫佐。
“你…昏迷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梅林嚴肅地問道,剛剛在實驗場內,那么多科研人員的圍觀,梅林的擔心有很多。
說到底洛倫佐本質上就是個不可控的神經病,指不定就會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更不要說是在啟用這神秘的黑天使之后了。
梅林不相信這一切會如此順利,至少一定有什么事發生了。
“間隙,間隙穿梭。”
洛倫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出來,梅林腦海里有著洛倫佐也不知曉的知識,與其掩飾,倒不如看看這位煉金術師能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驚喜。
“那是勞倫斯的能力。”
“但我通過使用原罪甲胄似乎也能做到這一點,我不清楚這是為什么。”
洛倫佐回答。
“那你利用間隙穿梭去了哪里?”
梅林開始意識到事情的不妙,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不過好在洛倫佐昏迷的時間并不長,從他安全返回來看,這段時間里他應該沒做什么錯誤的事。
“靜滯圣殿。”
“靜…靜滯圣殿?”
梅林神色一僵,隨后有些難以相信,“等一等,你返回了靜滯圣殿?這怎么可能?”
“可事實就是這樣,雖然距離遙遠,但我還是抵達了,那里破敗不堪,就像我在圣臨之夜時離去的那樣。”
洛倫佐沒有提及新教皇那些事,有時候這些情報可以用來交換到更有價值的東西。
“在你昏迷后黑天使進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它的侵蝕范圍擴大了數倍,大到超出了我們的觀測…這是一種提高傳輸距離的手段?”
梅林敏銳地發現了些什么,可緊接著他想到了什么,他立馬翻過身,貼近那冰冷的面甲,試圖從那縫隙里看到洛倫佐的臉。
“不對,洛倫佐,你說是靜滯圣殿?”
這個煉金術師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就差把這面甲撬開,把洛倫佐拖出來,面對面和他吼了。
“你抵達了那里?”
甲胄內洛倫佐也有些后怕地回答道。
“是啊,間隙穿梭需要信標,需要一個侵蝕的過程,而我沒有侵蝕過那里,卻能返回那里…”
洛倫佐思考著這一切。
“除非我與它的聯系早就存在了,因此那聲音不斷的回蕩在我腦海里,通過縛銀之栓可以追查到我的位置…”
“不,這些都不重要,洛倫佐!”
梅林有些慌張,他從未這樣過,他本以為在圣臨之夜后,福音教會所有的神秘都只剩下了那《啟示錄》,可現在看來遠不止如此。
“雖然我們不確定間隙的真正原理,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間隙是基于一定的意識,而意識需要血肉之軀為載體,
也就是說…靜滯圣殿是活的。”
聲音轟鳴,回蕩在洛倫佐的腦海里,他有些發懵,緊接著回想起了穿梭過程中的一切,這是如此明顯,可他卻沒有注意到,在那起源之地還有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福音教會…他們究竟在隱瞞著什么?
如果之前只是一個模糊的預兆的話,那么此刻洛倫佐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在這個世界上有著一層朦朧的面紗,將真正的它徹底隱藏了起來,而現在它被掀開了一角。
一切是如此之近,緊接著有光灑了下來,導軌將兩人帶進了工坊之中,被鐵甲覆蓋廣闊實驗場,升降臺緩緩移動,上方落下無盡的光,將所有的事物全部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