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的常識部被清除,常理的世界完崩塌。
洛倫佐覺得自己就是在不斷的自由落體,撞碎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從舊敦靈的街頭倒撞到那無際的海洋之上,直到一切陷入詭異的黑暗。
這是精神的世界,源于兩個意識之間的斗爭。
狂怒遮蔽了洛倫佐的思考,金屬的劍刃怎么可能切碎一個意識呢?更不要說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精神的基礎之上。
洛倫佐發出憤怒低吼,他就差那么一點,就差那么一點他就能徹底殺死勞倫斯教長了。
將那所有的怨恨部傾注,但他接下來平靜了起來,仔細的觀察起了眼前的黑暗。
理智,保持理智。
狂怒過后便是清醒的后怕,現在他的意識與勞倫斯教長的意識糾纏在了一起,他在影響勞倫斯教長的同時,勞倫斯教長也在影響著他。
“華生!”
洛倫佐呼喚著,對于間隙之中的戰斗他根本不清楚,現在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了那個詭異的偽圣杯之上。
可沒有回應,漆黑之中只有洛倫佐自己的聲音回蕩,就像處于一口幽深的井底,沒有人去理會他的存在。
“華生!”
洛倫佐再次怒吼道。
他與華生達成了交易,她會協助洛倫佐殺死勞倫斯教長,可現在她不再回應洛倫佐的呼喚。
有些茫然的看著黑暗,沒有人應答,就像一個孩子自顧自的哭喊,沒有人在意。
長久的沉默后,洛倫佐冷笑了一下。
果然這種鬼東西就是不可信的!
洛倫佐懊惱著,但隨后那個見鬼的比喻再次在腦海里升起。
或許華生依舊在遵守著約定,只是從她的角度來看約定有些特殊。
是啊,在華生的比喻里,她才是人類,而自己只是一只可憐的螞蟻,卑微的螞蟻又怎么能看到人類的風景呢?
細密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仿佛有上百條蛇在游戈,那冰冷的鱗片相互摩擦,發出輕微但又冷徹的聲響。
失去可以參照的物體,洛倫佐甚至不清楚這里過了多久,或許已經過了數天,但又可能僅僅度過了幾分鐘而已,絕對的黑暗里人類的意志脆弱不堪。
或許接受了額前葉切除手術的人,面對的就是這樣的世界吧。
沒有東西能出去,也沒有人能進來,只有絕望的哭喊,在這詭異的黑暗里回蕩。
不對…不是這樣的。
洛倫佐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看向了那黑暗,有些迷茫的眼神開始堅硬,就像一塊頑石般。
“這是,精神的世界。”
他強調道,聲音如雷。
故此黑暗中有裂隙出現,其中泛著光,隨后徹底潰散。
漆黑的幕布之后是熟悉的勞倫斯教長,他看著洛倫佐輕輕的拍起了手。
“你學的很快,孩子。”
依舊是那荒野的戰場,不過就像時光倒流了一般,之前戰斗留下的痕跡都消失不見,與洛倫佐的間隙一般,如論怎么破壞,當洛倫佐再次歸來時,依舊會有一張見鬼的長椅豎立在無人的冰原之上。
這一次洛倫佐不再有之前的狂怒了,他冷靜的看著勞倫斯教長,正如他說的那樣,這是精神的世界,現實世界的常理在這里并不通用,真正能主宰的是意志的強弱。
剛剛就是勞倫斯教長的陷阱,如果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些的話,恐怕也會就此墮落于那幽深的黑暗之中,就像夢中的侵蝕一般,一點點淪為妖魔的傀儡。
“所以…這種東西僅僅是擺設嗎?”
看了看自己的折刀,上面還染有鮮血,似乎洛倫佐之前的廝殺都是無力的攻擊。
“不,你確實傷到我了,此刻我們就是意志的具現化,殺了彼此,那么就等同于真正的死亡。”
勞倫斯教長緩緩說道。
“你學的很快,我第一次嘗試間隙時,可比你狼狽太多了。”
洛倫佐握緊了折刀,他有些遲疑。
他不清楚勞倫斯教長話語的真假,這個老東西詭異的很。
“我們就是這精神世界的主宰,就像黏土一樣,我們可以隨意的將它塑性成不同的模樣。”
勞倫斯教長揮起手,于是那密布燒紅的云層被清除,鮮紅的烈日旁空無一物。
洛倫佐記得這些,梅丹佐曾和他解釋過,當擁有了間隙的力量后這一切都是隨著他們的想法而行。
“如果真的是這樣,倒也有趣啊。”
洛倫佐回答著,他猛的攥緊了手,于是整個地面開始崩塌,堅固的巖石從地表下翻起,如同立起石林,交錯的長矛般構筑成囚籠。
“對,就是這樣。”
勞倫斯教長微笑的點著頭,根本不在意那些逐步將他包裹的巖石。
看起來洛倫佐真的不太理解這個世界的構成,這是精神的世界,間隙的世界…勞倫斯教長的間隙。
這里是他的主場,他一直把握著主動權,但他卻一直在示弱,就像洛倫佐說的那樣,在勞倫斯教長侵蝕洛倫佐的同時,洛倫佐能找到他,而此刻勞倫斯教長也無限接近于洛倫佐,他在逐步侵蝕著洛倫佐,而他根本沒有察覺。
折刀飛逝而來,與其說是武器造成了損傷,倒不如說是兩個意志之間在相互廝殺。
就在即將接觸的那一瞬間,勞倫斯教長突然暴起。
巖石崩碎,塵埃蕩起,隨即便有釘劍錯過降下的折刀直接命中了洛倫佐的胸口。
堅固的甲胄抵擋住了劍尖的推進,但很快勞倫斯教長偏動劍鋒,沿著甲胄的紋路折入那縫隙之中,貫穿了洛倫佐。
侵蝕開始了。
以那釘劍為媒介,詭異的瘋狂在洛倫佐的腦海里升起,過往的回憶開始在視野內閃現,不斷的重疊,最后龐大的信息量幾乎要撕裂洛倫佐的腦海。
這才是意志之間的戰斗,之前的一切都是勞倫斯教長的試探。
隨后痛苦的熟悉感涌現,就像洛倫佐殺死霍納時的那樣。
這才是一個意志死去的方式,只不過現在死去的是洛倫佐。
“孩子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只可惜沒有機會了。”
勞倫斯教長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為了這一切他準備了太久,關于間隙的力量他不知道在多久之前便清楚了,只不過在今日才真正使用上了。
自己就仿佛洪流中的樹葉,不斷的翻滾,被無名的力量擊潰又重鑄,那“洛倫佐·霍爾默斯之名即將消逝在了那狂暴的侵蝕之中,用盡最后的力氣,借著那僅有的理智,洛倫佐喊道。
“華生!”
低語惡魔的名字,于是她應召喚而來。
此刻兩個意志已經完糾纏到了一起,勞倫斯教長抓住了洛倫佐,反而言之洛倫佐也抓住了他…華生抓住了他。
于是勞倫斯教長驚恐的看到,那沿著洛倫佐的傷口而伸出的手臂。
那潔白纖細的手臂,其上還染著點點的鮮血,隨后她用力的拉扯著,就像孕育的胎兒,從母親的軀體里脫出。
她撕開了洛倫佐的胸膛。
那是多么褻瀆的一幕,仿佛是詭秘的寄生物一般,女人的半截身子從洛倫佐的那裂開的軀體里延伸而出,她一把死死的握住了那釘劍,而另一只手則扶上了勞倫斯教長的臉頰。
無論如何勞倫斯教長也不會想到洛倫佐的意志里混有這等詭異的東西,她是那老練的捕食者,只待這最關鍵的時刻出擊、刺殺。
她溫柔的撫摸著,勞倫斯教長不由的與那眼神對視,在那精致的臉龐上,熟悉的面容飛逝,所有腦海里所記得的樣貌都在其上一一閃過。
很奇怪。
勞倫斯教長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有著莫名的熟悉感,就像他曾在哪見過這個女人一樣。
緊接著便是從未有過的祥和,似乎此刻就這么死了也不錯。
在女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蒼老的自己,就像重疊的鏡子一直延伸,華生的目光透過了他的視野,沿著間隙一路追尋。
手則一路向下,詭異的融入了他的身體里…或者說意志里,她慢慢的握住了那跳動的心臟,一點點的攥緊。
在遙遠的雷恩多納港口里,疫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看向船艙的另一邊,勞倫斯教長正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椅子的周圍擺滿了般熔化的紅燭,蠟油沿著早已刻下的紋路流淌,就好像某個神秘玄奧的祭祀。
這是又是一個神秘的煉金矩陣,與維持鎮壓的“冬日”不同,這個煉金矩陣的效用是增強間隙穿梭的范圍,科學點就是加強信號覆蓋面積,能讓勞倫斯教長即使在這里,也能觸及到舊敦靈。
椅子上的老人開始微微抽搐,疫醫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在他的印象里,勞倫斯教長間隙穿梭時,可從未有過這樣的表現。
可隨即他的步伐便停了下來,那是種很難說清楚的直覺,似乎有什么東西來了,有某種難以描述的怪物抵達了這里…以勞倫斯教長的軀體為媒介。
疫醫發自內心的感到了一陣惡寒,緊接著他看到有血滴下,從那勞倫斯教長那緊閉的雙眼之中有鮮血在緩緩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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