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寸的血肉都盡情的舒展著,痛苦與熟悉的力量重新回到亞瑟的身上,他眼神兇惡。
在九夏帶來甲胄技術之前,為了對抗獵魔教團的施壓,凈除機關早已在暗中成立,可那時僅有蒸汽技術的英爾維格還是難以壓制性的殺死妖魔,于是在困難之際,永動之泵的弗洛倫德總長以那神秘的煉金術結合妖魔的特性研發一套人體強化試劑,那個自戀的總長用自己的名字為其命名,隨后以此為基礎凈除機關展開了游騎兵計劃。
與秘血不同,弗洛倫德藥劑本質上是用以強化精神,來抵御那妖魔的侵蝕,能令參與強化的游騎兵在妖魔面前保持清醒,而那狂暴的力量僅僅是它的附屬品,源自于人體自身,又或者說在藥劑的作用下會以犧牲一定潛在生命力的情況下激發動力,好比一種燃燒生命的興奮劑。
神秘的力量加持著亞瑟的軀體,令這具身體重新煥發年輕。
在那很久以前,弗洛倫德藥劑的使用伴隨著巨大的風險,這種力量就像一把雙刃劍,帶來力量的同時也帶來巨大的風險,很多游騎兵會在使用時會心率過速死亡。
永動之泵進行了很長時間的調試,最后在人體上進行改造,對軀體進行銘刻,而亞瑟是最后一批接受改造的游騎兵,他們的出現令凈除機關撐過了最黑暗的時期,隨后便是甲胄時代的開啟。
與亞瑟同期的士兵應該都死了,他是僅存的游騎兵,在那之后他退居幕后,而游騎兵計劃也因巨大的人體風險,轉向了輔助原罪甲胄的開發,風險極大的改造被舍棄,弗洛倫德藥劑也幾經劣化,變成了僅僅是增強精神的藥劑,用以輔助甲胄內的騎士來適配侵蝕。
現在凈除機關內那些能與妖魔廝殺的騎士們,他們所經歷的“特化”本質上就是游騎兵技術的遺物,令常人的精神足以面對妖魔。
“你這算是超級戰士嗎?”
“算不上了,不過你還等什么呢!洛倫佐!”
亞瑟震聲過后,沒有繼續進攻反而向后撤步,他微微斜視洛倫佐,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說到底超級士兵的體質依舊是人類,更不要說主要強化的方面還是精神類的,亞瑟受的傷很重,他能撐到現在全憑著那強大的意志力,他本該倒下了,但不能在伊芙面前倒下。
新一輪的廝殺開始,亞瑟冷漠的注視著勞倫斯教長,身側的鐵騎猛的沖出,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了,兩人可以拼盡全力的廝殺。
勞倫斯教長似乎沒有預料到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現在這個情況下他似乎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很期待我們下次見面。”
勞倫斯教長微笑,隨后那沉寂的夜晚再次沸騰起來,數不清的哀嚎聲回蕩在四面八方,妖魔的洪流再一次抵達。
怎么可能?
洛倫佐驚愕的看著這一切,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每一處的妖魔侵蝕,它們多如沙海。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這么多的妖魔,這樣號令…
艾德!
那個死去的米迦勒獵魔人,他在恩德鎮行動時,他也具有號令妖魔的能力。
“那個所謂的神圣之棺也在你的手里對吧?”
洛倫佐的聲音已經仿佛極寒,他從未如此的憤怒,憤怒到了極致反而是冷漠的平靜。
他當然清楚那神圣之棺內究竟是什么東西了,那彌賽亞級收容物的殘骸。
這一切都串聯了起來,從頭到尾都是勞倫斯教長一手策劃了這一切,這個本該死在圣臨之夜里的男人一直活在陰影里,將那邪惡在黑暗中緩慢發酵。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勞倫斯教長?”
洛倫佐質問道。
從現在起,洛倫佐完全有條件相信也是勞倫斯教長一手造就了圣臨之夜,整個福音教會都在他的戲耍之中。
可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財富?榮譽?還是說權力?
可他已經是那高貴的紅衣主教了,恐怖的獵魔教團教長,他已經擁有了可以擁有的一切,為什么最后還是會選擇與妖魔為伍呢?
勞倫斯教長依舊是那副和藹的微笑,隨后搖了搖頭。
“孩子,大人的世界很復雜,有些事你是不會理解的。”
于是無盡的妖魔從黑夜下涌出,鋁熱步槍瘋狂開火,可卻阻止不住這死亡的洪流,整個現場再次混亂了起來,為了控制局面就連頭頂的戰爭飛艇也開始開火,沉重的炮彈逐一落下。
整個內城區已經亂作一團,盡管有禁衛軍與騎警們封鎖了整個交戰區,可那從云層之上落下的雷霆依舊清晰可見,仿佛降世的神罰。
勞倫斯教長站在妖魔的洪流里,最后看了洛倫佐一眼,緊接著轉頭離去。
“別逃!”
洛倫佐怒吼著,燃燒的鐵騎如同戰車般沖鋒,那瘋狂燃燒的焰火幾乎如同白晝,一個又一個的妖魔撞在了那嶙峋的甲胄之上,轉瞬間便被那升騰的火焰燃燒摧毀,整個軀體都在烈焰中焚化,血肉散成無盡的灰燼飄灑。
可這還不夠,還不夠。
在這些妖魔的阻擊下,洛倫佐還是難以企及勞倫斯教長,他追尋多年的真相就要離開了。
突然,天亮了。
那是貫穿整個夜幕的燃燒之矛,洶涌疾馳的高溫金屬附著著半融化的鐵水,帶著那猛烈燃燒的液體如暴雨般瀑下。
這突如其來的鐵雨將視野內的一切盡數點亮,每一滴高溫金屬都洞穿了身下的每一頭妖魔,最后凝固在地面上,如同立起的墓碑。
在那光芒的映襯下猙獰的影子在妖魔的身下延伸扭曲,被釘死在墓碑上隨后焚燒殆盡。
即使能預知到未來又如何,在超大范圍的攻擊下,即使預料到了勞倫斯教長也不可能逃開,在那鐵雨降臨之際,數不清的妖魔撲在了他的身上,就像肉盾一般,一重重為其阻斷那致命的鋼鐵。
無盡的紛亂里響起輕微的電機聲,絞盤急速的轉動,隨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線纜破空而至,越過燒焦的大地,釘入勞倫斯教長身前的地面,下一刻幽藍的甲胄從天而降。
面甲下的目光冰冷無情,抽出腰間的劍刃,踩著那尚未凝固的鐵水而來。
蘭斯洛特永遠是這么的可靠,早在戰斗開始時他便抵達戰場了,但他沒有貿然行動,反而是抓住從飛艇上延伸下來的鐵索俯瞰著全局,準備著致命的一擊。
“真可怕啊。”
幽幽的嘆息聲從灰燼之中傳來,勞倫斯教長微微側身,注視著那貫穿了數頭妖魔、最后險些命中自己的鐵矛。
燒紅的鐵矛插在地面上散發著可怕的溫度,它距離勞倫斯教長只有幾厘米的樣子,灼熱的邊緣烘烤著他的身體,傳來灼熱的刺痛,可它終究沒有命中勞倫斯教長。這一擊甚至能擊穿鋼板。
這是蘭斯洛特籌備已久的一擊,擲出熔鑄之矛,隨后用甲胄火銃射擊,將其提前引爆。
爆炸開的火雨會最大程度的增加殺傷面積,而那燃燒之中的鐵矛會是最致命的暗箭,混雜在火雨之中給予其致命的一擊。
可這一切早已被可以看到未來的尚達俸識破,勞倫斯教長早就做好了應對之法。
“更可怕的還在后頭啊。”
熾熱的空氣涌動,漆黑的甲胄上流動著滾燙的鐵水,洛倫佐就像夢魘一般緊隨著勞倫斯教長。這個神經病不知為何十分信任身上這層甲胄,即使火雨也敢步入其中。
大劍猛的揮起,帶起熾熱的焚風。
關鍵的時刻勞倫斯教長舉起了斷劍擋住了大劍的揮砍,借著大劍揮砍的沖力直接向后撞去,但下一刻鉤索釘入另一處墻壁,蘭斯洛特握著鋒利的劍刃緊隨其后。
沒有經過溝通,兩人完美的配合著,釘劍在反復的巨力沖擊下完全崩碎,勞倫斯教長向后撤步,但隨即蘭斯洛特的劍刃便迅速落下,見一擊未中,他直接舉起了甲胄火銃,扣動扳機,紅龍吞吐著龍息。
這應該是勞倫斯教長最狼狽的時候,果斷的向另一側翻過,下一秒灼熱的鐵雨便覆蓋了他剛剛所處的位置,可還未等他站起來,洛倫佐頂著那噴發燃燒的鐵雨再次突進。
此刻梅丹佐權能的可怕完全展現了出來,就像不動的群山,無論是燃燒還沖擊都難以撼動那堅固的甲胄,而他隨意的一劍卻能將你斬首。
勞倫斯教長那沉穩的節奏被完全打亂了,緊接著那燃燒的大劍掠過帶起了一抹猩紅。
“你受傷了,教長。”
他就像餓狼一樣,因嗅到那鮮血而興奮。
“不錯嘛,孩子。”
勞倫斯教長欣賞的看著洛倫佐,他終究還是發現了尚達俸的缺陷。
獵魔人啟用權能時都會有些特殊的現象,就比如那在眼瞳里燃燒的熾白,洛倫佐發現勞倫斯教長的焰火總會熄滅一段時間,他猜測那是權能終止的時刻,而實際行動告訴他,他猜對了。
那一段時間的未來勞倫斯教長看不到。
下一秒疾馳的鉤索命中了他,鋒利的尖端死死的釘入他的血肉之中,隨后線纜回收,勞倫斯教長就像玩偶一般被拖了過去,而蘭斯洛特早已舉起了劍刃,就好像勞倫斯教長主動撞向了劍刃一般。
但就在這生死的一瞬間,無形的壓力如群山般壓下,哪怕是洛倫佐在這一刻也微微失神,也在這一刻尖銳的聲音響起,鋼鐵撕裂。
那是難以想象的一幕,即將命中勞倫斯教長的劍刃被活生生掰斷,而蘭斯洛特那握劍的手臂也整個彎曲了過去,誰也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還不等蘭斯洛特有所行動,蒼老的手臂貫穿了甲胄隨后抽出,鮮血混合著機油從金屬的末端流下。
魔神般的男人站在甲胄的殘骸上。
“孩子,你做的很不錯,真的很不錯。”
他贊譽似的說道,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緩緩的從甲胄上走下。
“我已經太老了,每一次激發秘血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有時候就連我都不清楚如果我被秘血徹底吞噬會發生什么…畢竟應該沒有獵魔人能活到我這個歲數。”
勞倫斯教長微笑的看著洛倫佐,他身上有著洛倫佐與蘭斯洛特留下的傷口,鮮血幾乎將他徹底染紅,他年邁,權能也被洛倫佐看透,明明勝券在握了,可卻在最后一刻被翻盤…又或者說勝利從沒有朝向洛倫佐這一方。
這就是他自信的原因對吧,至始至終事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現在所做的一切僅僅是下下策而已。
洛倫佐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在他的眼里勞倫斯教長已經不是什么人了,雖然他還維持著著人型,可那洶涌的侵蝕卻比洛倫佐遭遇的任何一頭妖魔都要強烈,都要可怕。
此刻的勞倫斯教長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污染源,可這似乎還不是他的極限。
原罪甲胄已經沒有了聲息,蘭斯洛特沒有任何行動,看起來他在那侵蝕爆發時便被侵蝕的沖擊擊昏,說到底這些人也是依靠著弗洛倫德藥劑進行精神特化,比起身負秘血的洛倫佐,他們對侵蝕的抗性還是太低。
侵蝕范圍內大部分人都在第一時間陷入了昏厥,只有少部分的人還在努力支撐著,試圖去觀察那詭異神秘的存在。
“停下吧孩子,今夜就到此為止了。”
勞倫斯教長已經沒有繼續戰斗的心情了,他的目標已經被保護了起來,而他也不愿激發秘血太久,說到底秘血就是潛藏在他體內的魔鬼,時刻試圖摧毀他的意志。
如果他年輕時還好說,可勞倫斯教長已經太老了,老到就連無比自信的他也沒什么把握了。
現在還不是他徹底燃燒的時候。
“不…你不能走,我必須…我必須!”
漆黑的甲胄下傳來毒怨的聲音,洛倫佐頂著那龐大的侵蝕緩緩前進。
他不能放走勞倫斯教長,無論什么理由都不能,這侵蝕的感覺,他太熟悉了,那籠罩了圣臨之夜的侵蝕之一,洛倫佐死也不會忘記。
圣臨之夜果然有他的參與,他必須死,他必須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勞倫斯…勞倫斯!”
洛倫佐無力的喊著,直到他的步伐也變得踉蹌起來,甲胄逐一崩裂凋零,到最后他無力的跪在地上,拄著大劍令自己不完全的倒下去。
自己這是怎么了?
洛倫佐想不清楚,勉強的抬起頭,可視野已經完全迷幻了起來,整個世界開始扭曲變形,分崩離析。
眼中的勞倫斯教長開始變化,那人類的樣子終究難以維持,無法形容的怪異在那軀體上顯現,就仿佛這一刻有什么東西取代了勞倫斯教長,以這蒼老的軀體為媒介出現…降臨在這之上。
在這神圣降臨之夜。
潛藏在附近的大型蓋革指數器全部過載損毀,窺視者系統的地圖上,整個地區如同鮮血般猩紅,一個超出可觀測值的侵蝕緩緩升起。
“勞倫斯…”
夢囈般,洛倫佐倒了下去,黑色的影子籠罩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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