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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梅丹佐

  那是貫穿視野的洪流,涌動的熾白如同活過來的游龍,四散的火星化作閃爍的粒子狂舞,隨著洛倫佐的揮劍引爆了熾白的爆炸。

  凈焰肆意升騰,燃燒的范圍轉瞬間席卷了整個庭院。

  既然劍擊無法準確的命中,那不如將殺傷范圍不斷的擴大,擴大到勞倫斯教長根本沒有躲避的位置。

  純白的火海里猩紅的身影燃燒了起來,勞倫斯教長的秘血也隨之升騰,他很久沒有這樣用力的揮劍過了,老朽的身體就像倉庫里被塵封的機器,他再次用力的轉動了起來,震下了塵埃與鐵屑。

  耀眼的光中釘劍二度斬擊在了洛倫佐的甲胄之上,可這一次勞倫斯教長的揮劍未能撼動洛倫佐分毫。

  這是他的權能,冠以天使梅丹佐之名的權能。

  《福音書》里是他是那最靠近王座,最接近神的天使,享有數不清榮貴的稱號,而梅丹佐獵魔人也如《福音書》中的他一樣,守衛在人間的天國之外。

  簡單又純粹的權能,不像尚達俸分支那樣具有預知未來的詭異,也不像那米迦勒一般擁有無盡的輝光,他僅僅是簡單的鐵鎧,可就是這樣的漆黑的沉重,卻足以挺立在洪流之中,那無可撼動的絕望,壓抑著所有敵人。

  在華生的加持下秘血們歡呼雀躍,說到底獵魔人僅僅是流著妖魔之血的人類,可現在妖魔的意志也加入了這具軀體之中,完美的妖魔意志統治著秘血,向著那黑暗更進一步。

  秘血蘇醒30,已抵達臨界值。

  警告!警告!警告!

  縛銀之栓的在腦海里咆哮,可很快它的聲音便消散了下去,華生的力量與洛倫佐趨近于完美的融合,在她那詭異神秘之下,發生什么也不足為奇。

  “終于抓住你了…”

  喉嚨里的聲音開始扭曲,洛倫佐神色震怒。

  接連不斷的劍擊都不能阻止洛倫佐的前進,漆黑的甲胄就是最好的盾牌,隨著不斷迸發的火花向前推進。

  勞倫斯教長半跪在地面之上,架在頭頂的釘劍已經布滿了裂痕,而那燃燒的大劍如同白晝一般挺立在這之上。

  看著那被白光映亮的臉頰,洛倫佐發出沙啞的笑聲。

  即使過了這么久,洛倫佐依舊能清晰的記得那一夜發生的事情,整個七丘之所陷入涌動的火海之中,仿佛地獄降臨在這神圣之都中,所有的榮耀與奇跡都被無情的褻瀆。

  當時他僅僅是一個輪班的守衛,流淌著秘血鎮守在圣納洛大教堂之外,身后便是那宏偉的建筑,人間的天國。

  可是誰也想不到這一次毀滅卻是從天國內部爆發,源于那個神秘的彌賽亞級收容物突破。

  那是只在歷史書中記錄的東西,可現在卻出現在了現實之中,整個夜空都被燒的血紅,就像今夜一樣。

  在那絕望之中洛倫佐根本無能為力,他甚至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他只是被人拖著走,最后茍活在了舊敦靈之中。

  其實事情本不會變得那么糟,雖然是首次有記錄的彌賽亞級收容物突破,可當時絕大部分獵魔人都駐守在七丘之所,獵魔教團完全有能力控制局面,可那關鍵的時刻勞倫斯教長卻不知所蹤。

  其實不僅僅是勞倫斯教長,那一刻似乎整個福音教會都背叛了獵魔人們,圣堂騎士團包圍了七丘之所卻不肯進入迎敵,靜滯圣殿保持沉默對于獵魔人的呼喚毫無應答,而教皇卻遲遲沒有解除縛銀之栓的限制。

  一重重的錯誤,鑄就了最大的悲劇,那一夜的七丘之所就像一個死斗場,只留下了獵魔人們與那個神秘的收容物廝殺。

  洛倫佐嘶吼著,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復仇,還有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其實在恩德鎮行動中時,他真的很能理解艾德的那份不解,可生活就是這樣,總是充滿曲折。

  掠動的狂風與劍刃的慘白。

  勞倫斯教長的速度第一次慢了下來,與其說是慢下來倒不如說是他第一次沒有超過洛倫佐的速度,大劍兇狠落下帶起了一抹猩紅。

  那黯淡的紅袍隨著勞倫斯教長的流血變得愈發猩紅,可緊接著勞倫斯教長的身影飛速扭轉,在半空中重重的斬擊著洛倫佐,但正如那無可撼動的神權守衛,那堅固的甲胄這一次不再有絲毫的裂痕。

  下一刻那沉重的甲胄成功撞到了勞倫斯教長,隨后就像戰車一般,洛倫佐壓制著他,頂著他撞入墻壁之后。

  莊園的古堡也有很長時間的歷史了,可能是在建造時期受到神圣福音教皇國的影響,內部的建筑風格都很傾向于此,巨大的圓柱頂起弧形的穹頂,在光輝戰爭時期它還曾用作軍事堡壘,可現在這極具歷史可以抵擋重炮的墻壁被洛倫佐輕易的撞開,戰場從庭院轉移進了室內。

  狹窄的空間內凈焰狂涌,如同純白的火爐,走廊兩側的騎士盔甲在火焰中消融,如那死去的亡者。

  在這室內中洛倫佐那大開大合的攻勢被限制,可同樣來說勞倫斯教長那詭異的速度也有了局限,這是洛倫佐的戰術。

  從開戰到現在為止勞倫斯教長都沒有使用自己的權能,與洛倫佐的交戰都只是依靠著那鬼魅的速度與劍技。

  雖然被洛倫佐壓制,可他依舊掌握著戰局的節奏,加上那活了不知多久的年歲,洛倫佐難以想象他會不會有什么殺手锏之類的東西。

  勞倫斯教長沉默著,身影踩踏著洛倫佐那嶙峋的甲胄而起,試圖直接躍起斬擊他的頭顱,可這狹窄的空間限制了他的速度,洛倫佐甚至沒有揮劍,而是直接舉起拳頭砸了過去。

  轟鳴的撞擊聲中洛倫佐擊碎的頭頂的石磚,整個區域都在塌陷,而勞倫斯教長早在擊碎的同時從那缺口之中爬了上去。

  到處都是灰塵與焰火,遮掩了洛倫佐的視野,可他沒有停下,緊跟著勞倫斯教長的蹤影抵達了二樓,可在這二樓后便是數不清的妖魔撲來。

  真沒想到這里還有妖魔,洛倫佐本以為在庭院里釋放凈焰時殺死了所有的妖魔,可沒想到這里還藏有很多。

  可這并不足為慮,以洛倫佐現在的狀態這種妖魔根本對他不構成任何威脅,此刻他就是行走的死神,那些妖魔的進攻僅僅是飛蛾撲火。

  但突然猩紅的身影出現在了妖魔群中。

  “勞倫斯!”

  洛倫佐怒吼著砸下劍刃,勞倫斯教長看起來想混在妖魔群中襲殺自己,劍擊斬下,隨之死亡的卻是披著紅袍的妖魔。

  沒有任何預兆,鋒利的釘劍由上至下斬下,在洛倫佐的脊柱上爆發出接連不斷的火星,聲音刺耳尖嘯。

  “真堅固啊…”

  勞倫斯教長看著那甲胄上的劍痕,僅僅是一道淺淺的白印。

  他不清楚洛倫佐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秘血沒有進一步的蘇醒,可他的甲胄卻變得越發加固,如果是最初時甲胄的堅硬強度,勞倫斯教長這一劍不僅僅能切開堅固的甲胄,還能連帶著內部的洛倫佐一同斬斷。

  就像獵殺獵物一樣,斬開皮毛與血肉,還有內部那更為重要的脊柱。

  “還是說我老了呢?”

  勞倫斯教長喃喃自語著,看著轉過身的洛倫佐,聲音遺憾的輕描淡寫。

  人不服老是不行的,哪怕他體內涌動著秘血,可這秘血也隨著他活了太久了,勞倫斯教長不太確定秘血這種東西是否存在有老話這種概念,但即使不會老化,一個人的意志也會漸漸老去。

  勞倫斯教長從未忘記過他的理想,依靠著它勞倫斯教長撐過了歲月的孤獨,如果說有什么變化的話,反而是年輕時的怒火中燒不見了,反而是老狐貍一般的謹慎冷漠。

  有時候還蠻羨慕洛倫佐這樣的年輕人,他們那團火還在熊熊燃燒。

  鋒利的劍光閃過,可這一次被黑甲包裹的手一把握緊。

  燃燒的火海里勞倫斯教長有些意外,之前洛倫佐的攻勢都有跡可循,甚至說戰斗的思維都很容易猜到,畢竟他是來自于獵魔教團,他戰斗的知識都源于勞倫斯教長。

  可現在新的技藝出現了,他甚至沒有想過洛倫佐會優先放棄攻勢來對他繳械。

  洛倫佐嘶吼著。

  既然自己所有的技藝都源于勞倫斯教長,那么就沒必要使用獵魔教團學習的那些,僅僅憑借著自己的意志戰斗就好,就像野獸那樣,隨著本能廝殺。

  釘劍上傳來難以撼動的力量,洛倫佐直接拽著釘劍靠近勞倫斯教長,大劍如同鐵錘般砸下。

  金屬的鳴顫撞擊著耳膜,這簡直是就是鐵器的交響。

  濺起的塵埃與焰火再次遮掩了視線,洛倫佐不清楚自己是否命中了勞倫斯教長,手中依舊死死的握著釘劍,從另一端傳來的感覺來看,勞倫斯教長依舊被牽制在自己身前。

  于是如同發狂的犀牛般,沉重的甲胄如戰車般再次頂住劍前的勞倫斯教長,撞破一重重的墻壁,最后就連那穹頂之下的巨大石柱也一同撞斷。

  換做常人這接連不斷的沖擊已經足夠將其碾成肉泥了,可洛倫佐還是不肯停下,這還不夠,對于殺死一個位神秘的教長來說這還不夠。

  戰車的身影撞出了城堡再次回歸了后方的庭院,煙塵散盡,勞倫斯教長死死的握著劍,渾身是血污,看起來狼狽的不行。

  可勞倫斯教長還是沒有松開釘劍,與洛倫佐不同,梅丹佐權能可以從鐵甲上衍生出武器,就比如洛倫佐手中的那把大劍,與其說它是劍刃,到不如說它是一塊劍型的甲片,它具有生命力一般,裂隙下不斷長出新的金屬。

  手中的釘劍是勞倫斯僅有的武器了,在那攻擊落下前他用力的扭動了釘劍,那堅固的劍體在兩個怪力的影響下應聲崩裂,他拖拽著斷劍向后撤步,可那燃燒的鐵騎并不想就此放過他。

  漆黑與猩紅的身影來回交錯,在一次次的撞擊中帶起絢爛的火花,最后一次交錯的重擊卷起千重的焰火。

  兩人緩慢的后退,停在庭院的兩端,就像死斗的中場休息一樣,綠茵的草坪早已燒焦,灰燼如同纖草般飛舞。

  秘血已抵達臨界值,30蘇醒程度,這是洛倫佐最后所能控制的極限了,一旦超出臨界值,華生便極有可能會隨著侵蝕突破收容。

  可這還不夠,他與那個早死的前輩不同,那是個真正意義上能容納華生的絕世猛男,華生會被十分完美的囚禁在他的體內,就像一個電池一般,不斷為其提供著動力。

  想到這里洛倫佐不禁苦笑了一下,畢竟人家是梅丹佐獵魔人的老大,或者說…可以稱他為梅丹佐,雖然他很不喜歡這個名字。

  獵魔人根據權能的不同有著不同的分支,每個分支以天使的名字命名,而其中最完美的武器會被冠以天使的名字,就像那個被圣堂騎士團圍攻至死的米迦勒。

  “真是可怕的力量,為什么不試著繼續喚醒秘血呢?你本可以做的更好。”

  勞倫斯教長握著斑駁的釘劍,看著另一端妖魔般的黑騎士,他能清晰的分辨出洛倫佐秘血的蘇醒程度,他不明白為什么他僅僅停留在了30,如果說洛倫佐剛剛蘇醒至60進入二階段妖魔化,或許勞倫斯教長交手的瞬間就會被壓制,甚至說殺死。

  可他都沒有,就像在畏懼什么一樣。

  “我開始覺得你像某個人了。”

  勞倫斯教長凝視著洛倫佐,沒有突破臨界值,但突然又獲得如此強大的力量,不對,這甚至不算力量,他僅僅是對于秘血的應用變得更加得心應手了而已,野獸的力量這一次不再被人類的意志驅使,而是野獸它本身。

  嶙峋的甲胄在微微顫抖隨后崩裂,如同鐵屑般的物質開始剝離,就像某種生物的蛻皮,陳舊的鐵甲落下,其下是更為堅固的新生物質,更加沉重,也更加的嚴酷。

  “死神嗎?”

  甲胄之下傳來扭曲的嘲笑的聲音,勞倫斯教長有那么一瞬間有點無法確定那甲胄下的生命是否為人了,就像某個幽靈穿戴著甲胄,從那遙遠的過去穿越而來朝他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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