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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似人

  就像恍惚間的幻覺,隨著人影的走動,華生的影也消失了在空氣中,可那手指冰冷的觸感依舊殘留在洛倫佐的臉頰之上。

  有什么事要發生了…

  洛倫佐的呼吸逐漸沉重了起來,他很清楚華生不會沒事嚇唬自己,那個家伙雖然是可憎的魔鬼,但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從未欺騙過洛倫佐,僅僅是拿出一個又一個真實的故事,來令故事里的人萬劫不復。

  談話間的三人似乎還沒有察覺到洛倫佐的異常,整體氣氛非常棒,隨著塞琉的亮相更多的人圍了過來,紛紛討好這未來的女公爵。

  可洛倫佐絲毫沒法融入到這氣氛之中,手緩緩抬起,將一把鋒利的餐刀藏進自己的緊繃的袖口。

  這是場貴族的舞會,洛倫佐在來時根本沒有帶武器,溫徹斯特與杖劍都被留在了科克街里。

  洛倫佐暗罵著,無比懊惱。

  以前的洛倫佐可不是這樣的,他是冷酷而高效的獵魔人,武器與警惕時刻存于自己的旁,而不是現在已經陷入危險卻還不自知的偵探。

  “你知道為什么大家都沒有名字嗎?”

  久遠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洛倫佐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在這時會想起這些。

  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所有的孤兒都被教會奪去了名字,大家都是備選的武器,而武器只需要一個可有可無的代號而已。

  人會恐懼會悲傷,會失誤會慌張,可武器不同,武器就是冰冷的金屬,高效且完美,拋棄了人類的所有的缺點。

  深沉的呼吸,當洛倫佐再次睜開雙眼時,那灰藍之下有著升騰的微光,他掩飾的很好,不與任何人對視,沒有人發現這個男人的異常之處。

  他在思考,思考這危機的來源,直到他聽到了那人群之中的談話。

  “薩利卡多公爵,你最近的風評可不是很好啊。”

  有人說道。

  “聽說你的工廠應聘了很多遺民,最近還有很多死亡,那些工會都準備調查你了。”

  對此那男人呵呵一笑。

  “調查我,他們保護的是英爾維格的工人,而不是高盧納洛的工人,而且沒有我他們連飯都吃不上。”

  在他看來那些遺民是最完美的勞動力,廉價還不享受任何福利保險。

  有的人沉默了下去,他畢竟是財富的大亨,掌控著很多人經濟的命脈,沒有必要去得罪他,而有的人就像發現了什么一樣,不斷附和著他。

  洛倫佐呆呆的看著那人群里的薩利卡多公爵,他發現了所有線索的終點,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擁擠的人堆里,洛倫佐直接穿插了過去,他的上釋放著一種冰冷的死氣,毫無生命的感覺,就像一個冷場的機器,隨著他的到來,大家都不由的讓開。

  “有異常。”

  他靠近了菲尼克斯公爵,在他的耳邊輕語。

  菲尼克斯公爵剛準備動手教訓一下這個突然靠過來的偵探,可緊接著便因他的話語停頓。

  “什么異常?”

  “你覺得呢?”

  能令洛倫佐覺得異常的事,除了妖魔還能有什么呢?

  沒有繼續與他說什么,洛倫佐甚至來不及和塞琉告別,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個薩利卡多公爵,那個男人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

  洛倫佐邁向那漆黑的影里,隨著肌的舒張,緊繃的衣服被漲裂,就像掙脫束縛的野獸,鋒利的餐刀緩緩滑出袖口,秘血開始升騰。

  “你想到了嗎?”

  影里華生與洛倫佐肩并肩的走著,步伐逐漸急促,就仿佛要奔跑起來一般。

  “是啊,這里可都是貴族,甚至目前已知的公爵就有三位,如果我是他,這絕對是最完美的復仇地點。”

  “那你現在想做什么呢?”

  華生挑釁的說道。

  “找到它,殺了它。”

  洛倫佐毫無感的說著,伸出手將衣服上那些花哨的裝飾一把撕下。

  “可它在暗處,你無法保護所有人。”

  華生再一次說道。

  “就像圣臨之夜一樣,沒人理解你們,沒人會幫助你們,你們只是孤軍奮戰。”

  洛倫佐猛的止步,接著轉過頭看著她,那帶有笑意的眼神充滿了諷刺,可這次洛倫佐毫不在意,他甚至懶得與她說什么。

  “那么這次就多找幾個幫手。”

  他說著,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冰冷的臉露出了短暫的笑意。

  于是純粹的熾白在影里綻放,怒放的焰火一般,凈焰升騰燃燒痛斥著黑暗。

  秘血蘇醒5

  安插在附近的大型蓋革計數器偵測到了指數的變化,緊接著將信息傳遞,在十幾秒后,在那遙遠的破碎穹頂之內,窺視者系統發出了刺耳的警鈴,一個猩紅的目標點出現在了地圖之上。

  在這一刻庭院里的塞琉就像感覺到了什么一樣,看著洛倫佐消失的方向楞了楞,也不管還在和她搭話的其他人,她直接擠開人群快步跟了上去。

  “你能找到它對吧。”

  獵魔人在影里狂奔,搜索著他覺得有可能會發生命案的位置。

  “可以,你是想讓我幫你嗎?”

  無論洛倫佐跑多快,華生一直像幽魂一樣緊隨著他,就像一個人的影子,無論你多么快也跑不過自己的影子。

  “免費的話,就多多益善,收費的話你還是快滾吧,別耽誤我追查。”

  洛倫佐毫不客氣的罵道。

  對此華生也不生氣,就像知道洛倫佐會這么說的一樣。

  “這一次你的敵人可很危險啊。”

  “就那個依靠劣質秘血的妖魔?”

  洛倫佐不屑的說道,雖然也是怪物,但洛倫佐這個怪物也算是精英中的精英怪物,那種劣質的又怎么能和自己比。

  “不不不,我不是指它,它當然沒有什么危險,我說的是它背后的人,那個能制作劣質秘血的人。”

  華生干脆懶得跑了,反正她只能存在于洛倫佐的視線里,就像一個虛妄的幻覺一樣,她在空氣中半躺了下來,拄著頭,看著洛倫佐。

  “洛倫佐其實你在知道這些時,你也想到那種可能了對吧,秘血技術只有教會擁有,除非…”

  那張精致的臉上露出一副壞笑的模樣,如果不聯想到那皮囊之下的東西,她就如同以前那么美。

  洛倫佐知道她想說什么,干脆道。

  “除非在圣臨之夜時,有個不要命的王八蛋把《啟示錄》偷了出來。”

  《啟示錄》。

  福音教會所有與妖魔有關的知識都源于那本書,無論是圣銀的鑄造,還是秘血的植入,可以說是那本書翻開了歷史的新一頁,令人類的歷史推進,就此不再再畏懼黑夜里的妖魔。

  在福音教會內只有教皇以及極少數的紅衣主教有資格查閱那本書,洛倫佐只知道它存在于圣納洛大教堂之中,但卻不知道在哪個房間里,只有耳聞不曾見過。

  “洛倫佐你的況很不妙啊,《啟示錄》出現在舊敦靈,福音教會那些人絕對不會就此罷手的。”

  洛倫佐沉默著,一瞬間他聯想到了很多事。

  其實他還是不敢相信《啟示錄》會被盜,而且還被人成功復刻了秘血技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想必那個人也出現于圣臨之夜中,只是洛倫佐還不清楚他扮演的角色。

  可…沒必要思考他是什么角色,反正在洛倫佐的眼中,所有圣臨之夜的參與者都得死,無論是低微的獵魔人還是高高在上的教皇。

  “你也對《啟示錄》有企圖對吧。”

  “這是當然。”

  華生微笑的回答著。

  “所以你要好好活下來啊,洛倫佐,畢竟我們現在是一體的。”

  她說道。

  “它來了,洛倫佐。”

  華生在此時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笑聲漸漸悠遠了起來,最后散去,隨后在洛倫佐的感知里妖魔們出現了,如同黑夜里燃燒的火炬一般醒目。

  他握緊了餐刀,雖然這把武器對于妖魔而言沒有什么威脅,但此刻它的使用者是洛倫佐,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哪怕他此刻拿著一塊石頭,他也有信心把那個妖魔的頭顱砸得粉碎。

  來了。

  黑暗里有猙獰的妖魔迎面而來,洛倫佐干脆利落的揮起餐刀,熾的白焰覆蓋在其上,緊接著在空中拉扯成一道刺目的白線,劃過妖魔的軀體。

  鋒利的餐刀貫穿了妖魔的心臟,一擊即中,下一刻洛倫佐反手抽出餐刀,再次斬擊在它的喉嚨上,因為餐刀的尺寸,他用力的拉扯切割,直到將它整個頭顱扯下。

  妖魔尚未死去的軀體奮力掙扎著,將那華貴的禮服撕扯的稀爛,可最后還是緩緩平靜了下去,被洛倫佐丟在地上。

  鮮血灑滿了路面,這一次擊殺比想象的還要輕松。

  果然啊,自己才是真正的怪物,與自己比起來它們無害的就像小白兔一樣,但下一刻數不清的心跳聲在黑夜里響起。

  洛倫佐擊殺后的欣喜直接轉為冰涼,他緩緩的轉過頭看著后的黑暗里,數不清的妖魔沖他露出了尖牙與利爪。

  不止有一只妖魔,也不止洛倫佐這里一處,整個莊園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洛倫佐能清晰的聽到數不清的哀嚎聲。

  果然是這樣,這里匯聚著舊敦靈半個貴族階級,而且這群貴族還居高位要職,無論是復仇還是動搖舊敦靈的體系,那個幕后的推手都贏了,贏的很徹底,在這里只有洛倫佐一個獵魔人,他能在妖魔的洪潮里幸存,卻保護不了其他人。

  “怎么…會這么多!”

  餐刀在這些妖魔面前根本不夠看,洛倫佐再一次懊惱自己為什么不帶上武器,隨后揮起拳頭重重的砸了下去。

  鮮血與碎骨飛濺,可洛倫佐殺敵的速度還是太慢了,他是獵魔人,可以自由控制妖魔化的人類,又或者說是一頭可以維持理智的妖魔,可無論洛倫佐是什么,他都不是那超凡的生命,他也會流血,會受傷,會死。

  妖魔一重重的壓了上來,空蕩)蕩)的走廊頓時擁擠了起來,洛倫佐連揮拳的空間都沒有了,緊接著熾的火焰沸騰,將那妖魔燒為灰燼。

  洛倫佐從灰燼之中爬了起來,劇烈的喘息著,但很快他那急促的心跳平復了下去。

  這些都是低等的妖魔,沒有理智,沒有什么出眾之處,就像一個個廢棄的垃圾,但這樣對于凡人而言依舊是致命的。

  “該死,該死!”

  洛倫佐突然想起了一個關鍵點,他根本沒有想過妖魔會這么多,在他看來至始至終只有一只妖魔在行動,可現在卻帶來了潮水般的敵人,而且還不僅如此,在推斷中那妖魔是具有理智的,而自己殺的這些都是行尸走而已。

  “塞…塞琉…”

  洛倫佐喃喃自語著,緊接著轉頭狂奔了起來。

  他最初的想法是率先找到那頭妖魔,暗中解決它,將事態控制在最小范圍,可這妖魔群顯然打亂了洛倫佐的想法,而且在這之中有著致命的一點,那頭有理智的妖魔沒有出現。

  那頭妖魔的目標是公爵們,他們是這場舞會里最大的獎品,洛倫佐已經能想到那頭妖魔借著人群的亂悄然靠近,隨后殺死公爵們的場景了。

  這一次的事態完全不是洛倫佐所能控制的了,就像圣臨之夜時的那樣,梅丹佐的盔甲只能保護他一個人,他誰也救不了。

  那真是一種難言的無力感,縱使你天下無雙你也只能自己天下無雙,在死亡的洪流里,你僅僅是一道孤立的礁石。

  其實回想起來洛倫佐能理解教會的做法,獵魔人就是冰冷的武器,在那電車與軌道之間,只有冰冷的武器才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斷。

  魔怔了一般,洛倫佐自嘲似的笑了笑。

  在舊敦靈的這六年里,他活的越來越像個人了。

  熾的白焰升騰,金屬般的物質從皮膚下析出,它在焰火里生長,如同浴火而生的鱗片、扭曲的荊棘,它一重重纏繞著洛倫佐,在狂奔中將他不斷的包裹,變得沉重變得堅固。

  如同燃燒的戰車,碾過視野內一切障礙物,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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