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隨著鐵棺的緩緩打開,復雜的機械開始將其解封,冰冷的溫度逐漸回升,于是沉睡在其中的漆黑物質蘇醒,變得越發活躍。
于是這本就狹窄的空間里被不詳的氣息淹沒,似乎那冰冷的物件活了過來,或者說它本就是活著,只是因為低溫而沉睡。
現在它很饑餓,它渴望著血與肉,因此嗚咽的呢喃在兩人的耳邊響起,仿佛是陌生的異鄉人在述說著古老的故事,怪誕與瘋狂并存。
“知道嗎,這東西本質上來說也是妖魔。”
看著那漆黑的甲胄,伯勞盡可能讓自己臉色看起來良好些。
一邊的藍翡翠則一臉凝重,手中緊握著熔鑄之矛,她站在門外,只要出現差錯她就可以將大門封死,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伯勞,但至少能限制他的行動。
“這是來自九夏的技術,他們的皇帝設立了一個名為隱學寺的部門,專門研究關于妖魔的技術,你可以理解為永動之泵那樣的科研機構,他們發現了一些高等妖魔共有的特性,就是大腦與心臟。”
伯勞說著將手伸向了那漆黑之中,隨著血肉的靠近,那漆黑的物質也躁動了起來,它開始微微搖晃,明明只是甲胄,但伯勞能從其中感覺到名為欣喜的情緒。
“想殺死一只高等妖魔,就必須摧毀心臟與大腦,僅僅摧毀其中一個的話,那詭異的身體依舊有著一定程度的戰力,可后來那些學者深入了解了,他們發現兩者之間的不同。”
“僅僅摧毀心臟的話,身體會跟隨大腦的意志繼續戰斗,而摧毀大腦的話,妖魔那強大的生命力會令其沿著本能行動,在此基礎上隱學寺的人研發出了幽浮屠,也就是原罪甲胄。”
那詭異的甲胄動了起來,并非金屬的感覺,實際上那是一團沒有具體形狀的血肉,它們在蠕動著,隨后沿著伯勞的手爬上了他的身體,赤紅的心臟在漆黑中若隱若現。
呢喃聲愈發響亮,在耳邊怒吼一般。
似乎是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伯勞發出陣陣痛苦的低吼,那漆黑的物質如同蟒蛇般纏繞著他的手臂向上,就仿佛被漆黑的海潮吞沒了一般,漆黑覆蓋住他的每一寸身體。
“還好嗎?伯勞!”
藍翡翠握緊了熔鑄之矛,這詭異的場景令她不得不感到些許的畏懼,所謂的侵蝕此刻就已經開始了,人類的意志如同暴風雨里的小船飄蕩不定。
“如果我失控了,那么就殺死我,由你穿上甲胄,繼續任務。”
他微微轉過身,那是猙獰的一幕,幾乎令人窒息,熟悉的面容上帶著狂怒般的表情,眼瞳充血,猩紅無比。
“這東西其實就是妖魔,只不過它失去了大腦,僅剩下了心臟,那群瘋子將其改造成了一副可控的軀體,但支配這軀體的是人類的意志。”
隨著伯勞的述說,這便是原罪甲胄的真相。
經過復雜的工藝與神秘的煉金術,那些瘋子成功的將妖魔的大腦與其身體心臟分離開,當需要時只要人類的意志將其取代,便擁有了妖魔的力量,簡直是與龍共舞一般危險,可只有這樣才有那么一絲獲勝的機會。
在那漆黑之下鋼鐵緩緩升起,內置的機械隨著伯勞與甲胄的融合覆蓋在身體之上,在那逐漸硬化成金屬般的物質下堅固的機械結構展開,銀白的鋼鐵框架如同骨骼般將伯勞整個吞了下去,隨后漆黑的物質填補了空缺。
這是妖魔與機械的結合,細密的齒輪在伯勞的關節處轉動,于是整個身體如同大型的發條騎士般充滿了動力。
“一代甲胄可控性太差,所以二代進行了改進,用機械承擔了大部分結構,減少了妖魔在在其中的比重。”
隨著話語聲落下,線纜插接完畢,黃銅的管道微微伸出甲胄之外,緊接沉重的板甲落下,護住脆弱的部位。短短的時間里,那詭異的鐵棺成為了一處裝備臺,如同錘煉鋼鐵的工匠,將一塊塊鐵甲釘在騎士的身上。
沉重的蒸汽引擎與妖魔的心臟重疊在了一起,漆黑的甲胄混有銀白的金屬框架,熾熱的蒸汽從縫隙里涌出,將空間充滿迷幻的白霧。
這是生物與機械的完美結合,永動之泵朝著禁忌的知識再次邁步。
藍翡翠看不清伯勞的樣子,濃霧遮掩了她的視線,到最后和諧的綠光從其中亮起,于是鋼鐵的軀體大步而出。
“開始執行任務吧。”
熟悉的聲音與復雜的電流音混合在了一起,這是一代甲胄的劣化版,為了降低妖魔的侵蝕,大部分用以機械代替,也因此伯勞的意志力暫時撐住了侵蝕。
藍翡翠點點頭,強忍住心里的悲傷,讓開了道路。
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伯勞為什么對于加拉哈德穿上甲胄這件事的厭惡,那是將人的意志灌入妖魔的軀體內,從圣潔邁向了滅亡,這是條不詳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她很難過,似乎又回到了記憶深處的那個下雪天,為自己所做的抉擇感到后悔一樣。
凡人竊取了不詳的力量,于是沉重的大門隨著伯勞的用力被輕易打開,鋼鐵的劍刃從武器架上被取下,那是遠超人類臂力可以使用的劍刃,或許用巨劍來形容它更為貼切,但此刻在伯勞的手中它的比例又是如此的完美,似乎這一開始便是給這具甲胄所使用的武器。
刃鋒開始加熱燃燒,這也是來自那些瘋子的作品,算是鋁熱步槍的副產物,劍刃上的線纜連接在了甲胄之上的接口,背部攜帶的小型電池為其供電,導體被加熱,于是劍刃燒紅了一般將所有阻礙的事物輕易割裂。
那些堅硬的血肉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伯勞握緊燒紅的劍刃走出車廂,冰冷的空氣令他稍微清醒了些許,恍惚之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伯勞來自伯漢斯,那個工業城市是他的家鄉,他想起了自己曾在綠茵地上的奔跑,流著興奮的汗水,看著日暮殘陽下那些工廠猙獰殘酷的剪影。
那是一個漫長的日落,群鳥飛舞,云霧飄散,在這日夜交替之際,尚未徹底黑下的白天里路燈逐一亮起。
伯勞很喜歡這段時間,就像只屬于自己的小時光一般,空氣里能聞得到柔和的綠野與燒焦的灰燼,很多年了,伯勞好像又回到了那里一般。
也是如此,無盡的妖魔從視線的盡頭朝著光輝號奔涌而來,伯勞狠狠的咬了咬嘴唇,令其清醒幾分,絲絲的鮮血從他的嘴角里滲出。
沒時間去回味那些美好了,因此他揮起燒紅的劍刃斬下。
槍鳴與劍擊,不詳的騎士與翠鳥孤獨的豎立在妖魔之前,這是場難以勝利的戰爭,但除了向前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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