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失控的意志看著那車廂上的身影,那是來自黑暗的饋贈,凡人的力量根本沒有能力與其抵抗,伯勞伯勞毫無勝算,可就在加拉哈德正準備將其撕成碎片時巨大的風壓覆蓋了他,隨后群山崩裂的聲音才緩緩抵達。
遠道而來的重擊帶著千擎之力,瞬間爆炸的氣浪泛起重重漣漪。
那是重達三十公斤的彈丸,以極高的出膛速度命中了已經失控的加拉哈德,這種程度的攻擊不亞于被最新型的重裝火車正面撞上,即使是那不詳的力量也難以抵抗這巨大動能,只見加拉哈德的身形詭異的扭曲,隨后被重重的撞了出去。
彈丸拖拽著他狠狠的砸入地下,隨后彈頭的前端爆炸,劇烈的火藥釋放著龐大的熱能,鑲嵌在最其中的內彈也被引爆,流動的水銀在一瞬間被蒸發,一時間致命的汞蒸氣包裹了爆炸點。
伯勞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這種以自身為誘餌的行動真的很冒險,哪怕走錯了一步他都會被加拉哈德的羽翼切割成碎肉。
在那另一旁,滑膛炮的炮口飄蕩著青煙,巨大的后坐力使車體的框架都在開始傾斜,士兵們抓緊時間為期上彈,這本來是為了擊殺那些大型目標才運輸至此的,結果卻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裝彈!不能讓他緩過來!”
沒有絲毫的憐憫,從加拉哈德失控時起,伯勞就不在將他視為自己的那曾經認識的人了。
再一次轟鳴聲起,沉重的彈丸將那即將站起的身影再次擊倒,乳白色的汞蒸氣在熊熊烈火中升騰,說到底妖魔也僅僅是一群詭異神秘的怪物,無論它們多么可怕它們仍保留有“生物”的特性,那么常規的物理手段就依舊有效。
加拉哈德的身體被震的扭曲,按理說以人的軀體,在那重擊之下他的內臟早就已經碎成了一團,但可怕的生命力主宰了這具軀體,碎裂的骨骼被強健的肌肉重新校正了位置,他緩緩站起,迎接著下一輪攻擊。
轟鳴再次降臨,刺目的焰火之后破碎的劍刃撕開了乳白色的汞蒸氣,那致命的氣體對于加拉哈德沒有絲毫的影響,甲胄在掌控著他,也在保護著他。
密集的爆炸聲響起,不僅僅是加拉哈德在承受攻擊,地宮也在持續的火勢與爆炸下搖搖欲墜,數十年來堅固的軀體已經瀕臨破碎,內部的結構已經被破壞開始了塌方,那就如同棺木一般,將那骯臟的一切沉眠于大地之下。
拿起銀白的長槍,伯勞將特制的子彈填入其中,隨后目光通過透鏡瞄向了那爆炸坑中。
透鏡之下那是魔神般的生命力,在那甲胄的加護下,那已經不是可以被稱作是人的生命了。
***盡情的伸展著雙翼,如此沉重的打擊也僅僅是折斷了他的羽翼,隨著血肉蠕動的聲響,新的劍刃從他那肘部延伸,再次將羽翼豐滿起來,鋼羽之下那類似生物肌肉組織的織物裂開暗紅的縫隙,緊接著就像排放熱力一般,灰白的蒸汽從其中釋放。
那是不斷升騰的蒸汽,轉眼間便覆蓋了爆炸坑,伯勞看不到他了。
“繼續壓制!”
伯勞意識到了不妙大吼道,緊接著轟鳴的炮擊聲覆蓋了他的吼聲。
那本不是人能捕捉到的畫面,可在這生死關頭伯勞的所有感官似乎都在變得無比敏銳,他看到了。
***攜帶著千把劍,耀著白光與灰白的汽,在急速的奔馳下,那鋼羽發出刺耳的鳴響,居然在地面上到達了一種類似于滑翔的感覺,而在他身前致命的彈丸旋轉著而來,只見他扭動著身體,隨意的揮起手,于是千把劍重重的斬擊在了彈丸之上。
那是刺眼的爆炸,因為過于貼近那沖擊波直接將伯勞掀翻,視野的最后漆黑的天使張開了雙翼從那燃燒的烈火中踏焰而來,乳白色的汞蒸汽沿著那鋒利的邊緣脫離,眼瞳漆黑,猶如告死的使者。
下一秒***降臨在了他身邊,鋒利的鋼羽如同牢籠般逐一落下,封住了伯勞的所有退路。
銀白的槍口頂在了他的心口之上,伯勞頂在巨大的心理壓力抬起來頭,只見加拉哈德的臉上也長滿了那細小的鱗片,眼瞳是無光的純黑,慘白的臉上盡是難以明了的悲傷。
醒醒啊!加拉哈德!
伯勞在心里無力的吶喊著,他的精神遭受著折磨,已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那劍刃在落下時就如同長釘般貫穿了他的軀體,鮮血從那溫熱的身體里緩慢逝去。
似乎是也意識到了伯勞的悲傷,加拉哈德好像認出了這曾經的友人,他輕輕的伏下身,擁抱著他。
千把劍插下。
鋼鐵摩擦的尖銳鳴響在耳邊回蕩,如同尖刀般不斷的切割著自己的耳膜。
似乎伯勞就要這么死,就這么死在了加拉哈德的手里。說實在的死期將至可伯勞反而沒有什么恐懼,他只是覺得很難過,加拉哈德殺死了知更鳥,現在又要殺死了自己,他是自己的朋友,與怪物對抗之人,但最終他變成了怪物。
真諷刺啊…
眼瞳里鋒利的劍刃不斷的放大,但就在這時布滿電路的長矛貫穿了那鋼鐵的牢籠命中了加拉哈德的軀體,它沒能擊穿那堅固的護甲,但鋒利的倒鉤從前端彈出死死的扣住了加拉哈德的身體。
“小鳥,快飛起來!”
見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讓伯勞想起了某個神經病,可還來不及回想那個神經病的樣子,緊接著更多的長矛命中了加拉哈德,雖然沒能殺傷他,可那彈出的倒鉤就像枷鎖一般死死的禁錮住了他。
耀眼的火光在自己的眼前劃過,鋼鐵般的羽翼逐一熔斷,熾熱的鐵水滴落在伯勞的身上,疼的他忍不住的低吼,可雖然痛苦,但他似乎活了下來,一只手順著那熔斷的牢籠伸進來抓住了他,隨后一把將伯勞拖了出來。
“小鳥安全了,開始回收加拉哈德!”
那人穿著白色的大褂,臉上戴著裝著濾罐的防毒面具,似乎是意識到伯勞在看他,于是那黑眼圈上的眼皮勉強抬了起來,病態有興奮的目光向伯勞問好。
隨著男人的話語落下,伯勞感到了一股麻麻的感覺,眼前空氣的漂浮物開始發出微光隨后熄滅,自己的頭發緩緩抬起,似乎有人在輕拂他一般,下一秒流淌的電光從兩人的身邊瞬息涌過,光芒照應萬物,仿佛雷神降世。
羽翼發出低鳴,那千把劍一躍而出,可加拉哈德被那長矛束縛,就在剩最后一點距離時,龐大的電力貫穿了他。
那光芒映亮了伯勞疲憊的眼,這是那些長矛,每一根之后都連接著一條電纜,它一開始就不打算能貫穿加拉哈德,它的目的是接上電力。
“來把它戴上。”
男人就像欣賞風景一般,給伯勞了一個與他一樣的防毒面具,然后槍聲響起。
電力徹底阻止了加拉哈德的行動,一個又一個鐵罐落在了他的身邊,淡黃色的麻醉劑噴涌而出,徹底包裹了那猙獰的身體,狂暴的行動在這大劑量下開始變得遲緩,就像困獸之斗般。
“你怎么在這,尼古拉。”
看著這個神經病,伯勞可沒有什么大難不死的欣喜。
尼古拉指了指電光之中的加拉哈德,語氣充滿了疲憊,聲調一時高一時低,似乎啞了嗓子。
“加拉哈德可以死,但他身上的原罪甲胄可是很貴的,而且我們還需要試驗數據。”
更多的人從那最后方的鐵蛇中走下,全副武裝,裝備精良。
伯勞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原罪甲胄可不是一個人可以穿戴的,這群該死的瘋子一開始就在那車廂里,他們為了所謂的進步從不會吝惜任何人的生命,今夜的作戰對于他們而言也僅僅是一次武器試驗。
“你究竟在做什么!”
伯勞憤怒的吼道,尼古拉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只是隨意的說著。
“這些騎士長都是經過特化的,他們可以承受的神經污染比你這種小鳥強很多,可顯然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蘭斯洛特,目前除了他以外其他騎士長都沒能駕馭甲胄,加拉哈德更不行,他反被甲胄控制了。”
語氣里沒有絲毫的反省,所有人在尼古拉面前而言都僅僅是實驗的小白鼠而已。
防毒面具上倒映著雷霆里那漆黑的身影,更多的人越過了兩人,他們穿著完全由鐵鎖構成的衣服,身體構成了個人型的法拉第電籠,用此避免可能的電擊,拖拽著電纜,加拉哈德如野狗般被他們移動著。
剛剛還勢不可擋的***就這么被專業人士制服了,隨后漆黑的棺木從那鐵蛇之上運了下來。
不知道是什么金屬鑄就的框架,暗金色的表面上雕刻著詭異猙獰的浮雕,銅管在棺木的邊緣密布,這似是一幅絕美的畫作,天使下凡,又好像無窮無盡的妖魔從陰影里崛起。
棺木的六角逐一彈起,那是銀白的釘子,但又像機械結構了里的插栓,棺木打開里面噴涌出無盡的白色冷氣,被烈火燒熱的空氣瞬間跌入零下,細密的寒霜在金屬的表面生成。
死狗般的加拉哈德被拖到了邊緣,為了控制這個失控的騎士,鐵蛇的帶了數百米的電纜,持續的電擊令肌肉麻痹壓制著加拉哈德的所有行動,而就他在被裝進那冰庫般的棺木里時,那疲憊的身軀再次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力量。
漆黑的眼眸詭異的看向另一邊,暗紅的肌肉再一次緊繃起來。
鋒利的鋼羽一瞬間切開了士兵的鐵衣,高壓的電流一瞬間將其燒成焦炭,隨后劍刃揮下將數根電纜斬斷。
“還能動就來幫忙!”
尼古拉也慌了,按照實驗數據原罪甲胄應該已經失去了行動力才對的,可事實就是如此反常,劍刃高高揮起殺死了一個又一個束縛他的人。
盡力的掙扎著,山崩之音最后一次響起,那是疾馳的彈丸,瞬間命中了加拉哈德,可也隨著這次炮擊,裝載滑膛炮的鐵蛇終于在這接連不斷的炮擊下側翻過去。
伯勞艱難的站了起來,最后關頭他操起自己那把銀白的長槍重重的砸在加拉哈德身上,那槍身上戴著鋒利的倒刺,如同荊棘一般。
炮擊與揮砸,剛剛脫離電擊的加拉哈德一時間失去了平衡,而在這時新的電擊長矛命中了加拉哈德,就像用火把驅趕著野獸,尼古拉拿出了沉重的左輪槍,明明身體如此瘦弱,可那巨大的后坐力無法撼動他分毫,一槍接著一槍,彈丸如同重拳將加拉哈德一步步逼退。
打空最后一發子彈,失衡的加拉哈德最后還是被強制關了進去,緊接著棺木封死,彈起的銀釘逐一落下,將它二重加固。
沉悶的撞擊聲從其中不斷的傳來就好像惡鬼敲擊著房門。
尼古拉長嘆了一口氣,脫下了防毒面具,病態慘白的臉叼起了一根香煙,只見他慢悠悠的坐在了那棺木之上,手輕輕的拂過那覆蓋著冰霜的金屬表面。
“加拉哈德回收完畢,準備撤離,這里就交給凈除機關了。”
撞擊仍在繼續,震碎了表面的寒冰,數不清的管道從鐵蛇之中伸出連接入這棺木之內,也不清楚他們究竟注射了什么東西進去,躁動的棺木在數分鐘后平靜了下來,而那一直尖叫的蓋革計數器也陷入了沉默,那瘋狂的惡魔終于被安撫了下來。
“尼古拉,我需要一個解釋。”
伯勞艱難的站了起來,他身體的每一處傷口都在涌著鮮血,可他不在乎,那面具下的神色從未有過的震怒。
“別著急,這一切都是經過了亞瑟與總長的允許。”
尼古拉對于伯勞那憤怒的情緒感覺很可笑,他繼續說著。
“大概一個月后亞瑟會在破碎穹頂開展圓桌會議,你的所有疑問都會在那里得到解答,不過在此之前伯勞你得想辦法活到那個時候。”
伯勞的神色有些奇怪,他還想說什么,可視野內一片混亂,過度的失血與傷勢在這一刻全面爆發。
看著無力倒下的伯勞,尼古拉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一群士兵便抬起了他,作為凈除機關的上位騎士,伯勞還不可以就這么死了。
引擎開始轟鳴,尼古拉閑庭漫步的走在這燒焦的戰場之上,渾濁的目光來回掃視著這燃燒的世界,最后留下一道白色的背影,而在那白色的大褂之上,漆黑的毒蛇咬食著自己的尾巴,纏繞延伸,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