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少女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食物和水,但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些綁架了自己的家伙,看上去和她所了解的掠奪者有那么一些不同…一般情況下,掠奪者的腦子里只有燒殺劫掠,他們不會種地不會經營,肚子餓了就去搶劫,吃飽了也還是去搶劫,即使是奴隸販子也不會想要和這種腦子不太正常的家伙打交道。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掠奪者,那么少女確信,眼下自己絕對不會完完整整地待在牢籠里。
很明顯,這些人缺錢,為了能夠把一個來自避難所的年輕女孩賣一個好價錢,可以忍住下半身的躁動…這說明這群人有著相對嚴密的內部規章制度,即使是頭目也不會無視規矩胡來。
換而言之,短時間內,她是安全的。
“唉,如果是在平時,這些家伙怎么可能抓得住我…”避難所少女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有氣無力地一個人自嘲道,“所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就記得和那個眼神冷酷的不像人類的家伙扭打到最后,突然眼前電光一閃,就沒有然后了…也不知道鉚釘城那邊怎么樣了…”
夜色漸漸暗淡了下去,營地中的人們也開始聚在了一起,準備吃晚飯。少女縮在鐵籠里,看起來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在全身關注地傾聽著遠處那些人的交談——一群不是掠奪者的人,卻要裝成掠奪者的模樣,后邊肯定有隱情…如果能獲取到關鍵的信息,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借此逃出生天。
“…奇怪?怎么我聽到了好多玻璃瓶碰撞的聲音?這是…這是在飲酒碰杯嗎?這不對啊,聽聲音好像藏酒量不少,這也算是缺錢的表現?”
少女也不是第一天走出避難所了,對于一些基本的常識是不會犯錯誤的,無論如何,一伙在城郊廢墟中安營扎寨的“掠奪者”,手頭有那么多酒水可以揮霍,這本身就很不正常。再者,如果他們缺錢,完全可以將酒水進行販賣,這可是廢土的一大硬通貨,到哪里都不會愁沒銷路…然而他們沒有這么做,反而是盯著一名避難所出來的少女,想做一比人口買賣——這可是廢土,一個活人哪有酒水的市價穩?
所以少女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沒法將手上的酒水出售。
有渠道販賣奴隸人口,卻沒法將酒水脫手,這就很值得玩味了…結合對方還刻意裝扮成掠奪者的模樣,少女有了自己的猜測。
——這批酒水,應該是他們從某個不小的勢力手上劫來的,目的為何暫且不清楚,但顯然,他們害怕貿然出售酒水流入市場,被人追查到,而對方的力量遠遠不是這一批山寨的“掠奪者”能夠反抗的。
酒水不是那些能讓人上癮的“藥物”,本身并不存在暴利,但它卻是娛樂場所絕對少不了的東西——通常的聚落,不會有那么大的酒水消耗,假如要針對或者要挾,那也該是去劫糧食或者醫療用品…換而言之,這些人,以及他們的同伙,要針對的是一個具有著相當規模消費行業的地方勢力。
少女默默地整理著思路,很快有了主意。
“那邊的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你就省省力氣吧,等我們吃完喝完了,會給你留一丁點殘羹剩飯的——你與其現在想著填飽肚子,不如好好祈禱一下,能找到一個人品好一些的買家。”
“是真的很重要的事啊!關乎我們在場所有人的性命的!我也是看到你們拿出來的那些酒才突然想到的——你們劫來的那批貨,是人家刻意放出來的誘餌!”
營地里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剛才還乒乒乓乓到處都是碰杯的聲音,現在只剩下了營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
“你說什么!?你難道是漢考克派來的!?”
“放輕松點,大哥…我不是說了嗎?我是看到你們拿出來的那些酒水,聯系到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這才想到的。”
少女見到對方如此緊張,頓時明白他們對于那個叫漢考克的人所懷有的恐懼心,比她預想的還大。既然這么害怕那個漢考克,還要劫走人家的貨,說明這些人并非策劃者,只是單純奉命行事的小弟馬仔。
“快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你能先把我放出來,給我吃點東西喝點水嗎?”
營地的小頭目想了想,又瞥了一眼少女身上的避難所服裝,忐忑了許久,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好!我也沒聽說過漢考克和哪個避難所有什么勾結,就信你一次。”
盡管還有不少疑點,但是對漢考克的恐懼,還是壓倒了這些懷疑,頭目主動打開了少女的牢籠和鐐銬,并送上了一碗湯。
少女也不管什么形象,餓壞了的她端起碗,湯水連著其中肉碎和鈴薯,一飲而盡。
“快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這樣的——我從避難所里逃出來,想要在這片廢土上好好闖蕩一番,但是因為出門沒帶多少瓶蓋,所以我就想著偷偷混進一個商隊,跟著商隊總能去到城鎮不是嗎?”少女擦干了嘴角,完全沒半點怯場的模樣,大大咧咧地坐在一群兇神惡煞的“掠奪者”面前侃侃而談,“我趁著一支商隊休息的時候,偷偷躲到了一頭雙頭牛背上的貨物堆里…”
“停停停,你在吹什么牛?那樣不會給人發現?”
“…貓著腰潛行過去不是挺簡單的嗎?”
少女反而是有些懵逼——為什么這群人會認為這種事不可能做到?潛行有那么難嗎?放慢腳步,放輕呼吸,貓腰弓步,隨便晃晃就能從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她一直以來都是這么做的啊?
要不是少女身上沒有發夾去撬鎖,她何必浪費這些唇舌,直接等天黑了撬了跑便是。
“行行行,就當你說的是真的…”
周圍的“掠奪者”們,想到少女自報家門是偷偷從安穩的避難所溜出來的,已經下意識地將她當成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還成天做夢的蠢姑娘,既然如此,那么在一些細節上給自己吹噓一波,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場大多數人,曾經也有過這種時候,屁大點事都要吹噓的好像用黃油刀單挑死亡爪一般。
“在商隊重新啟程后,我躲在雙頭牛身上,聽到商人們有提到,那個漢考克似乎最近要搞一個大動作。”
“真的假的?那些商人怎么會知道的?”
“這我怎么清楚?我只是聽到他們交談中提起過,再說了,商人又不一定真的參與到這些事情里,只是這些行走廢土的游商,本身就有著自己的情報渠道,能提前知道一些敏感的消息,有什么不對嗎?”
想了想碉堡山那個水很深的地方,眾人表示完全能理解。
“然后關鍵的地方來了——他們提到了,之前有一批被劫掉的貨物,本身就是漢考克特意放出來的誘餌,是為了引蛇出洞方便他確定是哪些人在和他作對!”
少女剛才特地掃視了一眼四周,仔細清點了一下空酒瓶的數量——并不多,應該這些人劫掉那批酒水,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
“我看到你們拿出來的那些酒水,自然而然聯想到了之前聽到的消息。既然那些酒水是那個漢考克有意丟出來的誘餌,那就說明你們的行動和落腳點完全在他的掌控中,指不定人家就要上門來殺人了!大哥你們好歹還算個文明人,我最多被賣去做奴隸,可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指不定當場也一起被滅口了!”
“淦!我就知道不應該去聽幫派老大的話,去劫漢考克那老鬼的東西!”
心中有鬼的營地頭目,對于少女所說的內容,現在已經完全不作懷疑了——因為漢考克的確是這種非常精通下三濫招數的家伙!被它當成抹布一樣用完就扔的黑幫還少嗎?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自家幫派的老大,選擇要和漢考克對著干是很不靠譜的行為,但礙于規矩也只能照做,可好歹能不能調查一下,什么貨可以劫,什么貨不能劫?
“老大!外邊來了兩個雇傭兵裝扮的小鬼,說是要上門做生意…”
“糟了!一定是漢考克那廝指派的殺手找上門了!”
“老大,那要不要我們…裝作不知情,假言要做生意進來商談,騙那兩人進包圍圈后,老大你摔杯為號,我們一群兄弟以逸待勞,忽然殺出,干掉漢考克的殺手,綽綽有余!”
“好!就這么辦!你們埋伏好,我先去前邊和殺手虛與委蛇…”
看到營地的頭目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剛才那個提出了計策的“掠奪者”,立刻跑到了倉庫邊上,往自己的包里揣了一些干糧和酒水,端起自己的那桿槍就從后門翻了出去。
其余的“掠奪者”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對啊!如果是漢考克派來的殺手,哪可能只有兩人,分明是以此為誘餌,大部隊押后!現在營地的頭目被騙去拖延時間了,此時再不走,是要留下來和他陪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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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沒有人提出異議,眾人重復了之前那個人的操作,匆忙整理了一些補給,紛紛出逃。一旁的避難所少女看著眼前這一切,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是微妙——她幾分鐘前還覺得這些人傻,現在看來,未必然啊。
傻的可能只有那個頭目…先被少女騙,后遭到下屬驢。
少女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身上武器一件都沒有,就這么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闖蕩,似乎要更加危險一些。而那兩個聲稱是來和營地里的“掠奪者”做生意的“雇傭兵”,不管是不是那個漢考克派來的,通常這類人還是比較容易打交道的。
少女坐到了飯桌前,淡定地拾起烤肉拍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那個冤大頭帶著兩名“雇傭兵”走了過來,少女看到了對方一眼,下意識愣住了——那是兩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幼一些的女孩,其中一個更是胸前平整的和機場似的,好像根本沒發育一般。
——這年頭,雇傭兵都征收童子軍了嗎?
少女正聯想到了小燈鎮的那幫拽到不行的小屁孩,耳旁忽然傳來了摔杯之聲——只見冤大頭兄臺得意洋洋地叉著腰,仿佛正在等著一涌而出的堂口弟兄,將這兩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兵當場擒獲。
然而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動靜。
而對面的兩名少女也顯得有些意外,其中一個面相比較單純的少女同樣一臉茫然,另一位戴著墨鏡,明明又矮又平但莫名有股大佬氣場的褐發少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將墨鏡往下壓了壓,露出了左眼上的傷疤。
“摔杯為號是吧?不過好像,本應該埋伏在這里的刀斧手,全都丟下你跑路了。”
褐發少女指著不遠處那扇還沒有掩上的后門,露出了很是無奈的表情:“雖然我也做好了偽裝被拆穿的準備,但是這種發展…嗯,要不我給你一個機會?和西部牛仔那樣拔槍對決,如果你贏了就能活著走出去。”
營地頭目立刻用行動回答了ump45的提議。
“我愿意向漢考克鎮長投誠!”他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作五體投地狀,“誰會放著芳鄰鎮好好的日子不過,跑來這種破地方當掠奪者啊?但是當時我沒得選,我必須得遵從幫派上司的命令,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吶!”
“這可難辦了。”ump45看了一眼周圍的酒瓶,笑道,“那么查理先生的損失誰來補償?不止是被你們喝掉的酒,還有這些天酒館的經濟損失和名譽損失,只靠你一個人的話,就算是拆了骨頭論斤賣,好像也還不起啊~”
“英雄!請繞我一命吧!”
“查理先生很惱火,想要讓它收回對你的殺意,你得向它獻上足夠的誠意——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
Ump45一腳踩在了這名小頭目的腦袋上,俯下身子說道:“三葉草酒店那邊,現在被一伙掠奪者占了,但據我所知,那里有一臺戰前剛造好的釀酒機器人——不管你用什么辦法,給我將那臺機器人完好無損地取出來,自己親自交到查理先生的酒館里。很簡單吧?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潛逃,代價嘛,就是今后你一輩子都要躲避追殺了——不僅僅是查理先生的那份,還有被你欺騙的我…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