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半個月過去了。
在這段時間里,宗門子弟就像是惡狼撲食一般,大隊人馬急速出動,分散成好幾批小隊,四處捕殺門派陣營的人。
一時間,虛界內人心惶惶,每晚都有些弟子偷偷逃出營地,小心躲藏在蒼莽森山中。
無論門派天驕怎么鎮壓底下的人,都遏制不住這種恐慌情緒蔓延開來。
就連原本活躍的本土妖族都選擇蟄伏,再也不敢出來惹是生非了。
朝廷中人依舊杳無音信,仿佛是消失在了這片原始森林內。
這讓宗門弟子在攻破門派營地大喜之時,還是提起了一絲謹慎。對待朝廷,可不得不防吶。
在玄門營地,往來弟子神情凝重,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肅殺氣息。
他們押解著一隊還未殺死的門派弟子,趕往一處偏僻的洞口前。
從外面看進去,里頭是一片漆黑、幽暗、深邃,就像是凝望老林古潭一樣,越看心中越是滲得慌,周圍空氣還傳散出非常腐臭的氣味,讓人忍不住作嘔。
“呼!”
帶隊的宗門弟子,張耀,用手扇了扇鼻子前方的氣體,想要極力揮散開。
但終究還是徒勞無功,清晰的惡臭味依然瘋狂涌入鼻子。
“快!把這些人都關進去。這餓了半個月,里頭不會是開始吃肉了吧?”他眉頭深深皺起道。
聽到這句細思極恐的話,本無精打采,聳拉著腦袋的俘虜,忽然抬起頭來,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驚恐之色。
餓半個月?吃肉?
將這幾個關鍵字聯系起來,再好好想一想,嚇得他們腿都有點軟了。
“不,我不進去,打死我都不進去。”一位身材妖嬈的女弟子帶著哭腔喊道。
“求求你們了,不要把我關進去。只要不把我關進去,你們叫我做什么,我就乖乖做什么。”
她跪趴在地,猶如一條鄉下土狗,緊緊抱住張耀的大腿,苦苦哀求著。
誰知張耀臉色發狠,輕松一腳踢在那女子的肚皮上,立即打得她飛退出一丈之遠,然后吐血不止。
“滾!這是上頭各位師兄的命令。你求我有個屁用,我又不能做主。”
說完,張耀正準備把人趕進牢獄之時。
一只白皙細嫩的手掌,神不知鬼不覺的搭在了他肩膀上,同時耳畔傳來一道如沐春風的聲音。
“打女人是不對的,你可要手下留情。這批人我還有用呢。”
蘇銘眸光流轉,簡單掃視了一下眼前俘虜的人數,大概有三十來人,都處于后天境界。
不知想到什么,他臉上忽然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對被俘虜的門派弟子說道:“不好意思,諸位。剛巧我路過這邊,聽到有人說不想進去。我轉念一想還真是,這么差的環境的確不能住人。
這樣吧,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此刻!
張耀在旁,臉上盡是謙卑之色,連忙上前拍了個馬屁道:“蘇師兄,宅心仁厚,不忍心看他們在里面自相殘殺,實乃門中之俊杰,真是他們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蘇銘一聽,認真的點了點頭,嘆息道:“哀民生之多艱!能救一個是一個吧,你趕快把這些人帶到場地去。”
話完。
他轉身負手而走,悠哉步往場地。
而后面的張耀卻是臉色一變,立刻對那些俘虜又打又罵。
不多時,便妥善把這些人帶到了場地中央。
這里原本是宗門后天弟子的練功習武之地,但現在有蘇銘到來,當然是先暫用一下。
望著周邊涌擠而來的弟子們,他揮了揮手,溫聲道:“近日來,眾位忙著清剿門派敗類,每天不是殺人就是殺人,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畢竟也不像是在外界,有客棧、青樓、賭場供大家消遣。所以,我想了想,便出個點子給大家放松一下。”
眾人聞言,心里就樂了,這還有消遣可以玩?
是以,有人壯起膽子,笑道:“蘇師兄,有什么好樂子呢?”
“是啊!自打我入界以來,都快把我悶死了。”
“瞎喊什么,師兄說有,肯定就有。”
蘇銘目光閃了閃,道:“沒什么好把戲,也就讓大家看點過癮的。”
于是他立馬轉頭,面朝那些門派弟子,冷聲道:“你們一共是三十六人,到時兩兩一隊,互相搏命廝殺,勝者活,敗者死。
我以人格擔保,最終的勝者,可以放其自由。”
“我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
在場所有人聽后,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打算,這是要上演生死斗。
這可刺激了。
外界有沒有這種節目?
但那都是悄悄舉辦的,只因有違正道之義,是以,江湖上的武者少有耳聞。
只有那些路子野的宗門佼佼者,才有幸見到那么一兩回。
現在在虛界里頭搞這種活動,再好不過了,反正也沒人會來打擾。
大伙們都心神興奮,血液隱隱有些沸騰,自己生死搏殺和看別人生死搏殺,這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就好像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的神靈,在冷漠無情的俯視蒼生。
不僅激發某些人好戰、嗜血的欲望,更是能享受到那種至高無上的快感。
對于宗門子弟而言,是可以供他們玩樂的節目。
但對于俘虜來說,卻像是被提前判定了生死,無助、屈辱、恐懼、悲哀一時間紛紛涌上各自的心頭。
其中一位面色蒼白,稍顯稚嫩的少年憤怒吼道:“我反對。”
話音剛落!
當即一掌轟去。
他的腦袋頓時如西瓜一樣爆炸開來,滾燙血液濺灑在同伴臉上。
蘇銘面容冷酷,一甩袖袍,旁邊立刻有討好、巴結的弟子搬來木椅。
他瀟灑坐下,冷笑道:“你們沒得選擇,反對就是死!”
門派弟子眼神極度害怕,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自此就沒有人再敢反抗了。
然后,接下來的流程很簡單。
有人遞來三十五根簽,從一排到三十五,其中有一人可以輪空一回合。
蘇銘心滿意足的看著眼前這一切,時不時從水果籃中摘下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塞進嘴里,活脫脫一個山大王。
“有實力就是爽,到哪里都不用吃苦。”他看到場上廝殺激烈的時刻,還大拍起了手掌。
這時!
精致的木屋內,一眾宗門天驕對著虛界地圖,正討論朝廷中人有可能的藏身之處。
突兀!
外頭傳來一陣陣響大的喝彩聲,明顯驚動了在場所有人。
“怎么回事?”高宗對著守在門口的弟子說道。“你快去看看,然后再和我匯報。”
弟子應命,連忙奔去。
不久,他快速跑回來,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看到的都說了出來。
同時還眼神渴望的看著高宗,好似無聲在訴說著自己也想去看。
在場的天驕聽完,目光閃爍,居然還有這種好事,怎么不早點叫我呢。
于是,立刻有人站了起來,提議道:“高師兄,難得大家這么放松。這朝廷的人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不如先去看看也無妨。嘿嘿,生死斗吶,好久沒看了。”
“蘇師弟這腦子轉的倒挺快,搞出這種好把戲來,早知道當初我就不殺那么多人了。“
“高師兄,我們走吧,一起看看去。”
高宗聞言,不由搖頭苦笑道:“走走走....你們吶,就喜歡看這個,真是無藥可救了。”
與之同時,在營地圍起來的場上,正有一男一女腳步微動,在不停繞圈警惕對峙。
他們本是同門師兄妹,但如今為了活著,不得不進行罔顧人倫的生死搏殺。
“師妹,你乖乖的別動,讓師兄把你腦袋打爆吧。”
“我保證出手極快,絕不會讓你感到任何疼痛。”
藍波目光不善,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子,體內血液在快速流動,這是異常緊張狀態的表現。
畢竟.....他們是出自同一門派,由師父從小撫養長大,雖不是兄妹,但感情之深,勝過兄妹。
木清眼圈通紅,大顆淚珠緩緩從清秀的臉頰滑落,哽咽道:“師兄,我不想活了。只望你能活下來,回去好好告訴師父,清兒從此再也不能服侍他老人家了。”
“要勸他身體保重吶,來世我還做他的徒弟。”
話說到這,整個人的情緒徹底崩潰了,哭得已然是個淚人。
藍波聽完,心弦頓時有些觸動,本升騰而起的濃濃殺意,在這一刻,也消淡了幾分。
“師妹,別怪我,要怪就怪我們命不好。大師兄慘遭不測,同門又被抓到這里來,我也是沒辦法吶。”他解釋道。
這場磨磨嘰嘰的戲劇,立刻引起了旁觀者的強烈不滿。
他們紛紛手拿石塊,用力砸去,叫嚷道:“拖延你老母的時間,還他母的打不打了?”
“就是!這兩人繞得老子頭都大了,半天不動手,可急死老子了。”
“來來來,開盤咯!男的,一賠一,女的,一賠三。買定離手哈,接受任何值錢東西。”
蘇銘淡然一笑,薄薄的紅唇揚起一道美麗弧線,纖細的兩指在桌面有力敲擊。
噠!噠!
場上兩人明顯感應到他的不耐煩,于是藍波連忙收斂起心神,輕聲道:“師妹,你別動,我來了。”
木清淚滿眼眶,用力點了下頭:“好!師兄,我不動,你快點來吧!”
她慢慢的閉上了雙眼,顯然是放棄了所有抵抗。
藍波見狀,心中欣喜萬分,極速催運起內力,一躍飛起,拳頭猛擊而去。
這一拳若是打實,只怕頭顱會立馬崩裂開來。
在這一刻,眾人都深呼一口氣,屏息靜看著。
拳頭越來越近了,藍波臉上的喜悅再也隱藏不住,都快笑到了耳后根。
這時!
蘇銘眼中精光暴漲,二指停止動作,意味深長的看著閉目女子。
就在快要打中的剎那,藍波放松了大部分警惕的時刻。
木清卻出乎意料的睜開二眸,歪了歪脖子,險之又險的躲開這致命一擊。
迎接藍波驚愕表情的是,她狠辣而絕情的扭曲面龐。
小巧手掌赫然印在了他的胸口上。
頓時傳出一道凄厲慘叫聲。
只見藍波的身影,猶如破爛不堪的布偶娃娃一樣,頃刻倒退后飛,狠狠摔落在地上。
胸口明顯凹陷下一大塊,嘴角止不住的溢出殷紅鮮血。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看來是命不久矣。
“為...為什么...你明明答應我的?”藍波用出全身力氣,張口不甘心問道。
此刻!
木清表情瞬間一換,早已經沒有先前楚楚可憐的模樣,面色陰沉道:“為什么?因為我也想活下去!這個理由夠不夠?”
“憑什么要我死,你們干嘛不死,口口聲聲顧念同門之情,下起手來各個比誰都狠。”
藍波聽完,張嘴咳嗽大笑,口鼻之處血流如注,不消片刻后,就再也不動彈了。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此女作態,比戲臺上的戲子演的還要真。
眾人目光有些忌憚的看著木清,一時間,氣氛顯得十分安靜。
蘇銘率先鼓掌喝彩,語氣欣賞道:“不錯!有意思,夠精彩!”
同時,他從桌上抓了只油膩的烤雞,像喂狗一樣丟給她,笑道:“這是賞給你的,讓你恢復點體力。”
當木清第一眼看見食物,眼珠子便直勾勾盯著。
自他們這一隊在被俘虜之后,就被宗門的人一路趕回,足有一兩日沒進食了。
如今猛然見到烤雞,肚子就不由咕咕直叫,實在是太餓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她也不嫌棄扔在地上的烤雞臟,稍稍吹了些沾在表皮上的灰塵,便如餓死鬼投胎一樣,直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來。
這一幕看得其他俘虜口水直流,嘴饞不已。
蘇銘目光閃爍,淡淡道:“表現好的人都有烤雞吃,你們要好好努力。”
這話落下,極大調動起了俘虜們的積極性,活命不活命不知道,但殺一個人有只烤雞吃,這就是件大好事了。
在這種困境下,沒有人能自由選擇,一條人命就只值一只烤雞!
“唉,果然我的心還是太軟,居然奢侈的獎勵他們烤雞!”
“我這種大好人,世間只怕是不多了。”
蘇銘深深嘆了口氣,向不遠處的張耀搖了搖手。
張耀在朋友的提醒下,立即屁顛屁顛跑來,恭敬道:“蘇師兄,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
“你說我是個好人么?
“.......”張耀頓時懵逼,還好他腦子轉的快,急忙回道:“蘇師兄的仁義之舉,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特為我們緩解疲勞,感激都來不及呢!”
“嗯,不錯,像句人話。”蘇銘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把牢獄中的人都放出來,進行生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