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盧植的逼問,唐周戰戰兢兢看向林昊。
林昊出言道:“回稟尚書,此人是下官在濟陰擒獲,隨后乘船直至洛陽,今日才剛入城,不至于走漏風聲。”
將前往濟陰守株待兔的事簡短講述一遍,林昊沒越俎代庖替盧植拿主意要怎么做。
事實上,林昊自己要做的事到此差不多結束。
可盧植沒讓他走,林昊肯定不會就這么離開。
靜靜站在廳前,見盧植來回走了好幾趟,忽然開口:“派人去請皇甫侍郎、曹議郎、周縣令、司馬都尉即刻過府。”
一口氣連點了四人姓名,盧植稍稍躊躇,又補充道:“再去一趟諫議大夫朱儁府上,直言老夫有急事相商。”
在門外候著的管家悄無聲息的離開,盧植這才示意林昊入座。
兩人都沒說話,各自琢磨著各自的心事。
盧植在思索要如何處理這件大事,林昊卻在琢磨待會要見到的幾位都有誰。
皇甫侍郎多半就是皇甫嵩,曹姓議郎基本上能確定是曹阿瞞。
至于周縣令和司馬都尉?
很可能,會是周瑜和司馬懿的老子。
“都是大人物啊!”
林昊眼珠直轉,對接下來的會面很是期待。
“蹭蹭~”
急促的步伐,在一刻鐘后響起。
最先到盧植府上的,是距盧府最近的朱儁。來了便問盧植發生何時,但盧植只讓他先坐。
不過半分鐘,又有兩人走進廳堂。
從二人與盧植交談的只言片語,林昊不禁暗自點頭。
他猜的沒錯,來人的確是皇甫嵩和司馬防。
又過去近半柱香時間,一個其貌不揚的矮胖子走了進來。
和其他人身上的華服相比,這個長相本就要差一籌的胖子,衣著顯得有些樸素,唯獨那一對眼珠十分銳利。
林昊注意到他眼睛在進門一瞬間凝縮,估摸著是對今天這陣仗頗為意外。
“曹孟德。”
心底暗道來人名諱,林昊不禁側過腦袋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典韋。
頓時,得意的有些想笑。
剛進來的曹操可不知道林昊都想了什么,給在場幾位大人見禮,便坐在林昊對面的席位上。
坐下后,曹操才注意到面前的年輕人,和他身后兩位少說九尺高的漢子。
此人,面生的很。
眾人又等了一會,最后一位洛陽縣令才趕到。
身上還穿著官服,進來便拱手道:“最近縣內諸事忙個不停,異實是難以抽開身,讓諸位大人久等了。”
來人,正是周瑜親爹周異。
等他在朱儁身邊坐下,盧植低咳一聲開口:“今日請諸位入府,皆因老夫新得一消息,有人欲毀大漢數百年江山基業。”
開口就是這么一個重磅炸彈,在場幾人無不愕然。
盧尚書所指是?
十常侍?
還是昔年黨錮?
聽著,都不像啊。
盧植也不廢話,把林昊帶唐周入府所揭發的事情說了出來。
沒給五人多做考慮的時間,直言道:“如今太平道在城中暗哨對此毫無知情,還請縣令與騎都尉一同調派人手,將賊子藏匿之地鏟平。”
“賊子狡詐,城中南北均有藏身之所,你二人分出一部分士卒交由義真、孟德、公偉,孟德曾任縣尉熟絡洛陽街巷,義真、公偉俱是兵馬嫻熟,你等務必同時出擊,半個時辰內將賊窩悉數蕩平。”
按理說,這種布置其實也不是盧植能安排的。
但眼下的洛陽朝廷,在政務方面十分散亂。
天子不理朝政,三公忙著張羅門生擴充勢力,真正干實事發布政令的只有尚書臺。而尚書臺幾位尚書,基本上都以盧植為首。
以至于眼下尚書臺明明早就失去朝堂最高權職,尚書令的職位都因為三公掣肘而作廢多年,可盧植在職能上依舊能調動洛陽百官。
當然,因為頭上有三公存在,百官其實可以不買盧植的賬。
能把眼前這些人聚集,盧植靠的不是尚書官位,而是他自身能力和品性。
就如此刻,盧植一開口,曹操等人并沒哪位出言反對,司馬防有所顧慮,也只是略微猶豫:“今夜急忙調兵,明日上朝怕是會有一番波瀾。”
曹操聞言起身:“賊子都要在洛陽造反了,還管得了這些?我曹孟德不才,愿率一隊人馬清剿太平道教徒,明日陛下問責,我擔著便是。”
看著曹操請命,林昊腦子里能想到的就一個字。
這時候的曹操,說他是個莽夫半點不假。
“陛下要問,自有老夫去說,何須你等揪心?”盧植目光掃過眾人,隨即起身:“我這便前往尚書臺,諸位可速去調派人手,有事立即來報。”
皇甫嵩等人聞言點頭,就在眾人準備離開之時,林昊連忙說道:“尚書,我身后二位皆有萬夫不當之勇,可在今夜相助一二。”
盧植當然能看出楊再興、典韋并非凡人,聞言點頭:“你二人一并去縣衙,聽從周縣令調遣。至于林昊,你隨我去尚書臺。”
最后的安排說完,幾位洛陽中層官員跟在盧植身后走出府邸。
兵分兩路,匆匆前往縣衙和騎都尉營盤。
林昊領著五名鄉卒押解唐周跟在盧植身邊一路行至尚書臺,在守門小吏的驚訝目光中,原本昏暗的尚書臺,很快便燃起了燭光。
盧植拂袖端坐正堂,林昊則跪坐在右側。
此刻堂內再無他人,盧植沉默片刻開口道:“可知老夫讓你跟來,所為何事?”
林昊點頭:“一旦太平道坐實謀逆之罪,尚書便得考慮如何應對城外危局。”
盧植追問:“你說你在太平道中安插內應才得知唐周蹤跡,那老夫問你,洛陽城變故瞞不了多久,太平道若得知,會做何反應?”
太平教的反應?
那當然是揭竿而起,黃天當立。
不過林昊想說的不是這些,開口提醒道:“太平道在大漢發跡已有十數載,即便當初張角并無逆心,但從他自稱大賢良師起,便在有意識的為今日布局。其他地方暫且不說,廣宗小縣乃至巨鹿一郡之地,都在太平道掌控之中。逆賊勢力根深蒂固,一旦起勢造反,尚書想要頃刻間剿滅張角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旦戰局陷入泥潭,中原九州遲遲不能平復,天子慌亂盛怒之下,尚書該如何自處,還請您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