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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將帥父子兄弟

  膚施城的一處宅院之中,蒙恬屹立在沙盤面前,如同一根柱子一般,一動不動。

  一旁的士卒看到這樣的情景并不感到有任何奇怪之處,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每臨戰事,蒙恬都是如此。

  在沙盤之上,清楚的標注著三十萬秦軍部署在何處,,故而,這間屋子亦是被守衛的十分嚴密。

  非蒙恬親信之人,擅入者死!

  一旦這里的兵力部署泄露,對于秦軍來說,將是災難性的,漫長的邊境線,三十萬秦軍自然不可能均勻分布。

  自然有輕有重,而帶來的問題,就是有些地方,守衛并不是十分嚴密,倘若被胡人得知,趁機入侵,那所產生的損失將是難以估量的。

  這時,一名吏員走了進來,蒙恬并未抬眼去看,隨口問道:“公子現在何處?”

  “將軍,公子和他帶來的三千新軍都住在營房之中。”

  聞言,蒙恬抬起頭顱,面容剛毅,眼神之中露出一抹驚詫之色。不過旋即就消失不見。

  與扶蘇也有四五年沒有相見,其間,扶蘇產生了些許變化,倒是可以理解。

  且在蒙恬的印象之中,扶蘇素來仁義,如今掌軍,與士卒同甘共苦并沒有任何奇怪之處。

  見吏員還沒有走,蒙恬道:“還有何事?”

  吏員略顯猶豫,還是道:“啟稟將軍,今日蒙闔將軍并未前去迎候公子,是蒙拓將軍去的。”

  聽到這句話,蒙恬驟然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眼睛直視著吏員。

  吏員繼續道:“且蒙拓將軍一直是在馬上答話,態度十分倨傲,不過扶蘇公子,好像并未在意。”

  蒙恬拳頭握了握,道:“去將蒙闔和蒙拓叫過來。”

  今日,他和烏倮商議要事。故而,他令他的長子蒙闔去迎候扶蘇,就是為了表示鄭重。

  可是,蒙闔居然沒去,而去了的蒙拓,則是態度倨傲,渾然沒有將扶蘇放在眼中的姿態。

  少頃,蒙闔率先來到此處,蒙恬卻是并沒有第一時間發怒,朝蒙闔問道:“今日你做什么去了?”

  蒙闔愣了一下,道:“稟父帥,奉父帥之命,前去迎接扶蘇公子。”

  “撒謊!”

  蒙恬眼睛直視蒙闔,蒙闔當即明白,蒙恬已然知道他并未去迎接扶蘇公子,改口道:“稟父帥,是軍中出了一些急事,所以,我才…”

  蒙恬將手中的竹簡放下,站起身來,走到蒙闔面前,道:“蒙闔,你何時學會了蒙騙我?”

  “又是誰給你的膽子,不遵循我的軍令?”

  “兒沒有…”蒙闔急忙想要辯解。

  “沒有?”蒙恬凝視著蒙闔,冷聲道:“那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

  見蒙恬質問,蒙闔面色徹底陰暗了下來,見蒙闔不說話,蒙恬道:“你自己去領軍法吧!”

  說完,蒙恬便坐回主座上,仿若什么都沒發生一般。

  “諾。”蒙闔無奈領令,退到外面。

  少頃,蒙拓亦是來到此處,見有人在用軍棍處罰蒙闔,慌忙將行刑之人推開,看著蒙闔背后滲出的鮮血,蒙拓吼道:“是誰讓你們這么干的?他是…”

  “是我,不管他是誰的兒子,違反軍令,就要接受懲處。”蒙恬此時走了出來,站在蒙闔蒙拓面前。

  “繼續行刑。”

  聽到這聲命令,幾名士卒臉上露出猶豫之色,畢竟,他們所處罰的是蒙恬的長子,蒙恬冷聲道:“你們是沒有聽到軍令么?”

  聞言,士卒只能準備再度行刑,蒙拓見狀,急忙道:“父帥,不能再打了,再打,大哥可就廢了!”

  “二哥早夭,我可只有這一個哥哥…”

  蒙恬臉色冰冷,道:“蒙拓,你給我記住,軍中首先是將帥,其次才是父子兄弟,繼續行刑。”

  “不…不!”蒙拓跪在地上,急忙道:“父帥,是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要代替大哥去的,與大哥無關…”

  見蒙拓出來維護,蒙恬揮了揮手,當即,士卒全都退到外面。

  見眾人退出去,蒙拓道:“父帥,大哥所犯的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父帥何必重責大哥?”

  “小事?”

  蒙恬冷哼一聲,道:“在你眼中是小事,所以,你在公子面前盡顯驕縱,你知不知道這件事一旦傳到咸陽之中,那會如何?”

  “你們當朝中的那些御史都是瞎子么?這件事,如果傳到陛下的耳中,陛下又會怎么想?”

  “那又如何?”蒙拓臉上盡顯桀驁之色,道:“我們蒙家歷代對大秦赤膽忠心,為大秦出生入死,難道陛下因為這些小事,就猜忌父親么?”

  “他扶蘇,沒了我們蒙家的支持,又算什么?”

  “蠢貨!”蒙恬怒目圓視,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真后悔當初帶你到上郡,讓你參軍,早知如此,我寧可讓你在咸陽做一個紈绔子弟,起碼那樣,不會平白丟了性命。”

  “自古君臣猜忌,便是發于末端,為父手中握著大秦三十萬軍隊,更應當潔身自好,不能給人留下把柄和口舌。”

  “爾等卻好,如此驕縱,是要陷我蒙家于萬劫不復之地么?”

  “我們蒙家自祖父蒙驁起,便為大秦出生入死,的確功勞卓著,可是功勞這個東西,不是你說有就有的。”

  “陛下說有,才有,作為臣子,不可說。更不可因此恃功自傲,你二人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愚蠢!”

  “所幸,扶蘇公子并未計較此事,爾等也算是好運…”

  忽然間,蒙恬捂住胸口,幾欲站立不穩,慌得蒙拓急忙走上前去,扶住蒙恬,口中不住的喊道:“軍醫…軍醫!”

  蒙恬卻是指了指自己的懷中,蒙拓當即會意,從蒙恬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從中倒出一顆小藥丸,喂蒙恬吃下。

  他知道,這是他的父親蒙恬的舊傷犯了,久在軍旅,難免留下各種各樣的暗傷。

  而上郡又是處于長城邊地,氣候苦寒,對于蒙恬的舊傷,自然是雪上加霜。

  這樣的舊傷年輕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卻是越發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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