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身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青山之巔。
神魔空愡將所有資源整理完畢,也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
顧判則一個人靜靜站在石路盡頭,沉默注視著下方正在發生的種種變化,許久都沒有動上一下。
他在觀察自青山內部散逸出來的種種虛實規則能量,同時也是在回溯思考著那道虛幻身影所講的一切,一個個念頭升起又悄然落下,最終化作兩個問題,
一直在心中盤旋不去。
第一個問題便是,那道虛幻身影到底是誰,為什么能知曉如此多的隱秘。
第二個問題則是,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最終目的又是什么。
乍一看起來,那道虛幻身影對他確實是關心有加,
但內里又存的是什么心思,又有誰能知道?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那牠做的這一切,又是想要達到什么目的?
對自己究竟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反正顧判是不太相信,能夠從混沌之海一直生存到現在的神魔,竟然真的能這樣不求回報、舍己為人。
咔嚓咔嚓。
伴隨著一陣陣的巨響,整座青山來到了完全破碎的階段。
顧判收斂思緒,雙眸深處燃起幽幽白炎,注視著那片虛無從一點開始向著周圍蔓延,將籠罩在內的所有一切都變成了似乎存在,又仿佛不存的詭異狀態。
這便是太虛神主的虛實之間嗎?
確實很值得觀摩體悟。
縱然不去沿著這條道路向前探索,拿來對照大陰陽術的修行的話,也有著極強的借鑒學習意義。
青山的破碎還在持續,但顯然已經來到了寂滅的最后時刻。
忽然間,一道與眾不同的氣機從虛無之中悄然升起。
默立不動的顧判倏然瞇起眼睛。
一朵五色花瓣悄然綻放。
然而只存在了不到一個剎那,它便已經悄然消散,化作了點點星屑,
融入到了虛無之中。
“這是…”
顧判眉頭緊皺,
剛剛開口卻又閉上了嘴巴,同時握住了那柄微微發燙的斧頭。。
“不對,這是五行神主的本源,但又不完全是五行神主的本源力量。”
“它的出現,莫非也在那混沌神主的預料之中?”
“那么牠讓我留下來體悟太虛神主的虛實大道,真的就只是單純的觀摩學習嗎?”
“不管如何,看過了虛實之間的真意,如今出現在了其他的變化,倒也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顧判收斂思緒,一只手掌緩緩向前探出,五指微曲,掌心向下,帶著牽引吞噬一切的借法意境,向著倏然綻放,卻又倏然消散的花瓣處抓去。
以乾坤借法為起手式,只要能將剛剛那縷氣機籠罩攥取,便已經算是圓滿完成了第一步。
接下來到底是繼續乾坤借法,化為己用,還是御出斧頭,一斬兩斷,主動權就已經到了自己的手中。
但手掌剛剛伸出,顧判眼前便是猛然一變。
仿佛來到了星光璀璨的夜幕之下,一個人面對著空寂幽深的宇宙深空。
星空浩瀚,無量無窮,讓人不由自主便自感渺小寂寞,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黑與白,以一種無比和諧的姿態交融一處。
黑的是無盡的夜空,白的則是鑲嵌在夜空之上的點點星辰,黑白相間之中仿佛存在著無數看不見的連線,又猶如一方墨玉棋盤之上落下了顆顆白色棋子,結成了一副包羅萬象、卻又盡在方寸之間的奇幻景象。
顧判微微一怔,手上動作也出現了剎那的停滯。
似乎是沉浸在了這突然轉換出現的景象之中無法自拔。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再次向前緩緩探出了自己的手掌。
五指之間猶如憑空出現了一只黑洞,恐怖的吸引力量從掌心透出,朝著那座黑白棋盤般的星空靠近過去。
而隨著五根手指的合攏,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變化,乃至于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再也不復之前生生不息的意境。
但顧判面上卻并沒有顯露出任何輕松的表情,而是變得愈發凝重,額頭上甚至滲出了幾滴細細的汗珠,順著鬢角悄然滑落下來。
“若是太陰元君在此,想必會非常高興,可惜了…”
他保持住單手探出的姿勢,低低嘆息道,“黑白神光,宇宙星空,這種熟悉至極的感覺,這種高度層次的力量,竟然讓我在這里見識到了最為純粹的宇宙神主之力,當真是幸甚至哉。”
被磅礴吸力擾動過后,顆顆星辰開始了無規則運動,軌跡玄奧復雜難言,在純粹墨色的虛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極盡彎折扭曲的亮線,每一條亮線之間卻又涇渭分明,沒有任何的交織纏繞。
“乾坤借法,竟然借不動。”
“當真是出乎了我的預料。”
顧判又是一聲嘆息,原本向前探出的那只手猛然收回,同時將一直垂于腰側的另外那只手臂閃電般向前轟出。
“那便接吾一拳,混沌歸元!”
如金似玉的拳頭向前擊出,剎那間便已經洞穿虛無、撕裂黑暗,向著那團愈發繁雜的亮線砸去。
勢不可擋的拳頭重重落在線團之中,就如同一只巨錘陷入到了細密的大網中央,至剛至強對上了至柔至綿,也不知道究竟會是百煉鋼沖破繞指柔,還是以柔克剛以屈制伸。
面對著這種情況,顧判深吸口氣,莫名想起了那支流浪深空的逃亡艦隊。
眼前的絲線像極了逃亡艦隊制造的柔性空間,但不管是從威力還是意境上面,都要比柔性空間強了不知道多少,可以稱得上是柔性空間的完美強化版本。
這便是宇宙神主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之一嗎?
雖然只是第一次的接觸,也已經讓他深感敬佩,大開眼界。
如果不是不久前斧劈神魔大陣,將諸多神魔殘念化作雙值加成強化自身,不然就只是這一下,他絕無可能和這些軌跡絲線形成相持的局面,至少也要舍棄一條手臂才能從中脫身。
但他畢竟已經不是之前的自己。
只見一道寒光斬破虛空,無聲無息間已經落在了星辰軌跡之中。
從某種角度看去,就如同是揮舞著一柄斧頭,要破開一張不太聽話的漁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