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黑夜即將結束,黎明馬上到來。
他已經喝完了整整一大桶啤酒,毫不在意這么多的酒水能賣出多少馬克的價錢。
也翻看完了這個雜貨鋪內寥寥無幾的一些書籍和報紙,對如今所處的時代背景和周邊環境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這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世界。
生產力革命方興未艾,工業爆炸式發展給社會帶來了顛覆性的變化。
新興的資產貴族正逐漸取代老式貴族,成為金字塔結構的上層力量。
像弗蘭肯這樣既沒有資本,又沒有土地,還不能引領技術飛躍的家伙,能保持住現在這樣有吃有喝有房的生活,已經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平民要好上很多。
但對于已經悄然潛入降臨進來的顧判來說,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是他降臨的寄宿體是個乞丐,開局只有一只碗又能如何,反正最終都是要憑借自己的能力,用最合適的道理去說服應該被說服的人,得到該他得到的東西。
反正資本主義來到世間,從頭到腳都流淌著血和骯臟的東西,貧富差距過大更是社會不穩定的因素之一。
那些大資本家大貴族手中掌握的不義之財,他拿走一些根本就是替天行道,符合無產階級革命的樸素原則。
他真正在意的,還是這個世界的界域規則怎樣,超凡力量體系又是如何,以及該怎樣在這里用最快速度站穩腳跟,而后才能登高望遠,去更加方便快捷地尋找關于古宅的線索。
正是因為從這個角度去觀察問題,顧判才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奇怪。
從弗蘭肯原有的記憶碎片中,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超凡力量存在的痕跡。
少許有關吸血鬼、狼人和女巫的恐怖故事,也只是曾經弗蘭肯道聽途說來的三無消息。
其他的能夠在記憶碎片中尋找到的,好像就只有一些關于魔術師的隱秘傳說。
顧判不由得淡淡一笑,能夠將變戲法一樣的魔術師都當成是需要敬畏的超凡者,由此可見這位雜貨鋪店主的眼界見識,已經低到了可以讓人會心一笑的程度。
所以說,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就是鐵甲戰艦,火槍火炮,以及掌握著這些殺人利器的貴族軍官。
從目前了解到的信息來看,現實情況似乎確實如此。
但真正讓顧判感覺到疑惑的地方在于,這個陌生的世界雖然死死限制住了他的力量,但在另外一個方面的上限卻似乎很高。
這個方面和精神力隱隱相關。
顧判微微皺眉,如果一個仙門修士降臨此地,他怕是連一絲一毫的靈元都無法調用,但卻可以利用自身強大的精神力去做個催眠師之類的工作。
變成一個空有強大感知力,卻身體弱雞到極點的普通人。
既然如此的話…
那么詭異的事情就來了。
弗蘭肯在他降臨前毫無疑問是瀕死狀態,而顧判并沒有在這具身體內發現有什么可以致命的病患,他的身體更沒有哪怕擦破一點兒油皮的外傷存在。
唯一的推測來自于弗蘭肯本身的記憶碎片。
他認為自己精神衰弱。
顧判不由得失笑出聲。
在這樣一個對精神力量并無太大限制的世界中,竟然還會出現因為精神衰弱而死的生命,簡直是讓人感覺奇怪莫名。
時間飛快流逝,外面的天色開始發亮,按照以往弗蘭肯的生活習慣,現在是打開店門準備營業的時間。
顧判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先融入到弗蘭肯的生活之中,在真正摸清楚狀況之前,暫時蟄伏下來一段時間,等到將一切都理順之后,再開始全面鋪開各種打算。
來到廚房隔壁的洗漱間,他很快清理完畢,然后拿了一條硬邦邦的黑面包邊吃邊走,打開了這間雜貨鋪的大門。
“喂,弗蘭肯,你今天開門的時間比昨天晚了兩分鐘,再這樣懶散下去的話,很快就會失去我這個能夠給你帶來馬克的忠實老客戶。”
顧判沉默一下,很快認出門外這位哈欠連天中年男子的名字和身份。
這個人叫做阿貝克,在小鎮上開了一家手工作坊謀生,每天早上都會從店里買走兩條黑面包和黃油,一條用作早餐,另外一條用作午餐。
“早上好阿貝克先生,還是兩條黑面包加黃油嗎?”
顧判剛剛開口時還有些生澀,但一句話說完,口齒已經變得清晰伶俐起來。
“對,哦,不…”阿貝克張了張嘴,“不要黃油了,你只給我兩條黑面包就好。”
隨著機器工業化的發展,像阿貝克這樣小作坊主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恐怕再支撐不了太長時間,他就會在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游戲中徹底敗下陣來,成為一無所有的失敗者。
在弗蘭肯的記憶碎片中可以知道,就在一兩年前,阿貝克作坊主每天的午餐都還是紅酒牛排加新鮮水果,現在看起來別說整塊的牛肉,就連黃油都已經吃不起了。
“沒問題,兩條黑面包,一共是四馬克。”
顧判并沒有多問一句,很快將包好的面包遞了過去,收回一張皺巴巴的鈔票。
頂著兩只大黑眼圈,神情萎靡的阿貝克作坊主先生腳步蹣跚地離開了,顧判目送他走遠,從柜臺后面的貨架上面又拿起一條黑面包,慢慢吃了起來。
整整一上午時間,來到弗蘭肯小店中買東西的只有四五個鎮民,收來的鈔票甚至不夠顧判一天的飯錢。
更不要說他昨天夜里直接干掉的那一大桶精釀啤酒,還有作為下酒菜被吃下肚去的許多腌肉和菜蔬。
相比較之前的弗蘭肯,顧判降臨后,飯量的確是大了許多。
雜貨鋪沒人的時候,顧判就安安靜靜坐在柜臺后的椅子上,自己給自己泡了一大杯苦咖啡,一邊慢慢喝著,一邊摸索如何提升變強的方法。
世界規則異常穩固,雖然可以感知到界域規則對于精神力量的寬容,但他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憑借著這一道分神,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尋找到提升個人實力的方法。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界域規則的異常惰性與穩定,就如同是一只堅固的鋼鐵牢籠,死死封堵住了他所知的幾乎一切修行法門,很難有一展身手的空間。
如果他現在驟然遭到攻擊,對敵手段除了藏在店鋪內的那桿老舊燧發槍外,似乎也就只剩下了廚房里面用來割肉切菜的各種刀具。
當然,如果他不計代價,不管不顧的話,或許還能以這道分神施展出一團三昧真火,刺出幾針誅神刺,然后大概率就是被界域規則瘋狂鎮壓到懷疑人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