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睡得很熟,也很香。
甚至做了一個夢。
他知道自己睡著了。
也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這本身就是一個比較奇怪的體驗。
但對于顧判來說,更加奇怪的體驗都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因此對于目前正在發生的怪誕根本就是一種無視的態度。
甚至于,還有些不耐煩情緒出現。
因為它影響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次休息機會。
打擾了他極其珍貴的熟睡時間。
所以說,在“見到”出現在眼前的那道血色虛影后。
他只是打了個哈欠,對它說了一個字。
“滾。”
血色虛影從善如流,當真將自己縮成一團,化為標準的圓球,骨碌碌從顧判的眼前滾開,然后一直不停,直到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顧判又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熟睡過去。
在夢中夢見自己在睡覺,而且睡的很香…
這算不算是得到了雙重休息?
不知道多久之后。
他在血泉之下睜開了眼睛。
入目處一片鮮艷的紅色,就像是紅衣身上穿著的衣裙,帶給他一種相當親近熟悉的感覺。
那道血色虛影并沒有再出現。
顧判對此也并不在意,甚至幾乎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
其實都無所謂了。
到了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不管這座血泉是不是衍生了靈智,是不是從中孕育出來了異類生靈,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也不值得讓他另眼相看、多看一眼。
最多便是在這里休息夠了之后,把此處的變化告知紅衣,如果她感興趣的話,便可以開啟一個名為精玄之氣凝聚生靈的研究課題,也算是為自己的修行積累一點有用的信息,沒有浪費掉這個近在咫尺的研究素材。
如果她不感興趣的話,那就更加無所謂了,說白了就是讓這座血泉愛咋咋地,只要不妨礙到他們兩個,別影響到了他們的心情,其他的就隨它去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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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還在不停地吸收泉眼內的鮮紅液體,就像是一塊干涸了不知道多久的沙漠,不管降下多少雨水都瞬間滲入進去,不會讓它再次流失不見。
顧判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充盈起來,在大量能量的灌注下,他隱隱已經觸碰到了可以再次進行下一步推演,然后動用經驗值灌注提升的那條界線。
思索了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后,他當即在泉眼內開啟了下一階段的工作。
既然已經確定了以辰龍真血、圣龍之力作為標桿立住,那就干脆一條道走到黑,將身體的堅固程度再不要錢地硬堆上去,堆到現階段能達到的最強!
血泉依舊平靜,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它的表面竟然在下降。
雖然如鏡的紅色水面下降的速度極為緩慢,但它的的確確是在沉降。
就像是水下有出現了一個洞口,正在將池中泉水一點點引走,不知去向。
時間迅速流逝。
已經沉降了至少數尺的平靜泉眼內,一具金色猙獰身軀牢牢占據一方區域。
平靜的水底,倏然炸開大團血浪,顧判已經超過三丈的猙獰身軀還在不斷膨脹增長著,在黑色鱗片下方,隱隱現出一層薄薄的淡金色角質層,迅速覆蓋全身。
血泉內的鮮紅液體再次開始了飛速消耗,為他此次身體的強化提供著源源不絕的能量供給。
淡金色的角質層流水般涌動著,迅速覆蓋住顧判身體體表,而其顏色也發生著變化,由淡金向著暗金色轉變。
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后,當一切都穩定下來的時候,顧判的軀體高度已經超過五丈,在猙獰的鱗片與鋒銳的尖刺下,隱藏著厚厚的暗金色角質層,更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平添出幾分神秘華貴的氣息。
當一切最終平息下來后,漆黑的水下悄然亮起一對鮮艷猩紅的眼眸,超過十五米的猙獰身軀緩緩游動著,所過之處血泉涌動,掀起滔滔大浪。
他在鮮紅的水面下舒展著身軀,感受著再次“生長發育”之后帶來的奇怪感受,沉默許久后不由得幽幽長嘆一聲道。
“這種生長速度,就算是生產隊的豬都沒有這么高產。”
紅色高墻之外。
張廚子踮著腳尖行走,身體兩側飄浮著至少百只酒壇,隔著老遠便能夠嗅到濃郁的酒香。
在他的身后,跟著長長的一隊古宅仆役。
每個伴生之靈頭上都頂著一只巨大的食盒,有的還在冒著蒸騰的熱氣,一看便知就是剛剛出鍋的佳肴。
在紅色高墻唯一的那扇大門前,張廚子停下腳步,剛想伸手推門,抬起一半卻又停下,滿面笑容地道,“白漓姑娘,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白漓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前的臺階上,“夫人說,老爺許是睡著了,你們就等會兒再進去,莫要打擾了老爺休息。”
張廚子回頭看了眼長長的一排食盒,還是滿臉堆笑道,“咱家明白了,這就去把廚房里的家伙事兒搬到附近,然后就在這里等著,保證老爺一覺醒來,就能吃到新鮮可口的席面。”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等,就等待了十數日時間。
不過作為紅衣的伴生之靈,張廚子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主人奉獻自身的一切,所以別說就是在這里呆呆看了十幾天的日出日落、月盈月缺,就算是讓他將自己做菜燉到鍋里,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直到第十六日后。
紅墻的大門自己從里面打開了。
“是張廚子么?”
一道聽上去有些沉悶厚重的聲音從血霧深處傳來。
張廚子當即踮著腳尖小跑幾步,在門前噗通一聲跪下。
“奴婢恭迎老爺出關。”
“奴婢已經為老爺準備好了席面,不知老爺是現在就用,還是再稍等片刻?”
“席面…現在就送進來吧,正好嘴里寡淡,也能滿足一下口腹之欲。”
“順便把珞水也叫過來,我找她有事。”
“奴婢謹遵老爺法旨。”
盞茶時間過去。
伴著嘩啦啦的一陣響聲。
顧判將半個身體浮出水面,朝著已經侍立在側的珞水招了招手。
下一刻,他伸手握住了珞水所化的血色長刀,用盡全力朝著自己的手臂斬去。
刺啦!
血色刀芒劃過體表鱗片。
一溜耀眼的火星爆開。
隨即沒入平靜的血泉表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