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低頭注視著地上的無頭白狐尸體,低低嘆了口氣道,“你是因為無法尋找到正確的道路而苦惱嗎,沒有關系,我可以幫忙送你去見那只八尾妖狐,既然你們是同族,想必它也不會敝帚自珍,見到它之后,你直接開口詢問便是…”
介于虛實之間的灰敗長河緩緩流淌起來,將白狐破碎的尸體納入其中,瞬間不見蹤影。
顧判閉上眼睛,龐大的精神力量緩緩發散出去,瞬息之間遍布數百里方圓。
一個呼吸后。
懸浮于天際的那道灰敗長河緩緩調轉方向,朝著東北方向一點點延伸過去。
半日后。
灰敗長河出現在了大魏京城上空。
卻并未在這里多做停留,只是稍稍頓了一頓,便繼續朝著東北流淌過去,瞬息之間已然不見蹤影。
顧判隱于長河之內,仿佛已經和其融為一體。
在御斧斬殺三千弱水后,雙值加成驟然暴漲,也讓他對于灰敗長河的吞噬吸收陡然間加快了一個量級。
有了突破口之后,速度還在不斷加快中。
按照現在的趨勢,也許用不了太長的時間就能將它全部吸收完畢。
雖然實力再次提升,傷勢也在足夠的能量補給下慢慢恢復。
但顧判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霾。
他甚至艱難控制住自身,暫停了對弱水長河的吞噬進程。
只因為隨著他實力的躍升,愈發感覺到那種隱隱約約的死寂之意。
細細品味起來,似乎在虛空深處還有一股吸力,無時無刻不在拉扯牽引著他的身體。
就像是在極度遙遠的地方,還存在著和這條灰敗長河同宗同源的力量,和它相互吸引,完全無視了空間的距離。
顧判有種感覺,只要他使出超出界限的力量,或許有可能會直接破開界域屏障,被拉進未知的虛空深處。
所謂破碎虛空…
聽起來確實很高大上,在他所處的上一個時空,許許多多小說類書籍都將其作為武人修行的最高目標,最終追求。
為此甚至可以拋棄一切。
只是他現在已經身處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這里,破開界域屏障,穿梭虛空并不罕見。
甚至許多修行宗門都將之作為尋覓機緣,入侵占有其他世界的必備手段。
但不論是那些外域修士,還是宇宙神主傳承者都曾著重提到過。
若想穿梭虛空、降臨界域,有三個最重要的先決條件必須滿足。
第一,兩者之間的距離不能太過遙遠,必須在可控范圍之內,而且還需要掌握一定層次以上的時空之力,才能夠嘗試穿梭。
第二,必須要有成熟的陣法為引,對傳送者施加穩固的保護屏障,可以有效抵御時空亂流的侵襲。
第三,必須提前獲得其他界域的精準道標,不然所謂的穿梭降臨就是在賭命。
只有滿足了這三個先決條件,才可以將成功的概率從零提升到可以接受的程度,避免更多無謂的傷亡。
當然,這三個條件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若想再次提高成功概率,還有更多也是更加苛刻的條件需要去滿足,尤其是對于實力層次越高的修行者,在這一過程中出現危險的可能也就更大。
顧判瞇起眼睛,閉目陷入沉思。
三個必備條件,他只滿足了第一個,而且是超額滿足,若說是時空之力的掌控,就算是把他這個外人放在一眾宇宙元始神主的傳承者之中去比較,也敢說自己絕對處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但其他兩個條件就完全抓瞎了。
陣法方面,不管是什么結構的穿梭降臨陣法,他都七竅通了六竅,差不多是一竅不通。
更無奈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道標該怎么去構建確定。
貌似麾下的降臨修士曾經給他詳細講過道標的來龍去脈,但是問題在于,他若是想要在其他天地界域確定道標,首先要做的便是知曉那里的準確位置,只是這一項,就已經將他完全難住,不知道在這樣的乾坤大道規則下,到底該如何確定一方界域的相對位置。
灰敗長河靜靜懸浮于蒼穹之上,下面便是業羅秘境所在的荒涼群山。
顧判完全沒有任何隱匿自身的想法。
因為在業羅初圣和盈的眼中,如今的他實在是“體型”太大,過于顯眼,就如同家里面鉆進來了一頭大象,想要將自己完美無缺地藏起來,在這個沒有冰箱的時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干脆就不去隱藏,就大大方方站在這里,不管是誰想找尋,那就任由其過來。
最壞無非是做過一場生死而已。
毫不夸張的說,想要不付出任何代價取他的性命,除了輪回劍主、業羅初圣之外,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敢拍著胸脯說出這樣的大話。
就算是業羅初圣,以他現在所感知到的若隱若現、起伏不定的氣息來分析,她應該還未從當初封鎮荒辰、重傷弱水的一戰中完全恢復過來,所以說,即便是真的和她對上,他也并非沒有一搏之力。
顧判沒有立刻進入到秘境之中。
在未來的某一天,如果他不得不動用超出界限的力量,很有可能會被此方天地所排斥,同時又被那道力量所牽引,兩相疊加之下,就將被流放進無盡虛空亂流之中。
沒有降臨法陣的防御加持,又沒有準確的界域道標,最終的結果最大可能便是迷失在虛空亂流之中,直至生命終結。
當然,這是在沒有考慮業羅初圣情況下的推演。
如果將她也考慮進去的話,或許情況會變得更加復雜,已經超出了他目前能夠想到的極限。
好在來自于虛空深處的吸引,以及九幽洞天的排斥都還并不強烈,他還有比較充足的時間去解決這個問題,現在他最先需要考慮的,則是比破碎虛空更加緊迫,也更加令人煩躁的另外一個問題。
悄無聲息間,橫貫星空的灰敗長河已然消失不見。
一道身影緩緩走在群山間的碎石小徑上,看上去他似乎走得很慢,但每一次在抬腳又落下后,便已經消失在了原處,來到了十數里外的另一座孤峰之上…
沒用太長時間,他便在一座巨大的溶洞前停下腳步,有些出神地看著洞前那座高大的雕塑。
沉默片刻,他摘下頭盔面甲,朝著那尊雕像躬身一禮,嘆了口氣道,“弟子直到今天才知曉,原來圣尊一直都立在這里,守護著已然破碎的業羅秘境…”
“弟子不知道的是,圣尊、圣師、圣女三位前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真的知道了你們一直對抗的九幽究竟是何身份。”
“業羅由她親手創立,征戰諸天諸域,最后又在她的親自出手下破碎墜落,此間往事綿延數萬載時光,以九幽逆反天地,橫跨苦海為始,又以萬年前生靈齊哀、末法之劫為終,結果誰都沒有想到,終點卻是新一輪回的起點,而且如今甩出來不大不小一口鍋,恰好落在了弟子的頭上…”
“此刻見到圣尊,又讓弟子記起了那座小鎮,圣尊以一點殘念、一縷殘魂構建的堅固牢房,護住了珞珈圣女萬載,卻終究煙消云散于時光長河深處,不見一絲蹤影。”
“不過弟子沒有想到的是,類似的事情竟然還能發生第二次,也是落在了弟子的身上,還真是讓人無語嘆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