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猛地從入定中睜開了眼睛,一個閃身從房間內消失不見,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后宅血池的邊緣。
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難以靠近那座小院一步。
一道銀色劍光接天連地,中間又有與之相應的白色光芒大盛,將整個院落盡皆籠罩在內,阻隔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系,甚至無法看到門內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
感受著銀芒白光的交織糾纏,她站在門前躊躇許久,終于還是不敢釋放自己的力量去推開眼前的門扉,以免給里面帶來難以預料的變數。
就在一墻之隔的院內,顧判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原本一直瘋狂飛舞的觸絲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一具仿若亮銀顏色的身體,沉默懸浮在血池之中。
他不知道外面正在發生什么,只知道自己必須扛住銀色光芒對真靈神魂的切割撕裂。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明白了這道將自己包裹的銀色光芒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就和他糾纏爭斗了不知道多久的那道輪回劍意。
或許是隨著他對銀芒白光研究的深入,讓它感覺到了實實在在的威脅,所以就毫不猶豫掀開了最后的底牌,要將他一發入魂,一擊斃命。
但既然是危機,在危險之中又蘊含著極大的機遇,而且是他如今可以捕捉到的最好反殺機會。
只要扛過去了,那便攻守易勢,輪到了他占據上風,可以一點點去消減磨滅輪回劍意,吸收消化輪回劍體,最終恢復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并且借此一劫更上層樓,可以看到更高處的美麗風景。
而如果抗不過去,輪回劍意就將吞噬掉他的真靈神魂,以血池內磅礴的生命能量以為養分,以他無堅不摧的身體為劍身,從紅衣古宅之中借殼重生,真正變成一尊行走的人形神劍。
或許還可以和他那柄雙刃大斧爭奪天下第一神兵的稱號。
悄無聲息間,一道純粹的白色光芒亮起,與輪回劍意交織一處,完全不分彼此。
而在相差仿佛的雙色光芒之中,還有一道人形虛影盤膝而坐,被一尊其色碧綠的燃燒鬼面包裹在內在銀光白芒的壓迫下忽明忽暗暗到極致時幾乎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仿佛一指頭就能被戳破,讓真靈神魂再次暴露在輪回劍意之下。
但就是這宣紙一般燃燒鬼面在白色光芒的層層阻擋下卻似乎變成了輪回劍意難以逾越的天塹,難以將之斬破深入到顧判的真靈神魂之中。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輪回劍意綻放的銀芒還是逐漸占據了上風,逐漸將白光壓制下去就要真正接觸到了護佑著顧判神魂的燃燒鬼面。
數個呼吸后,已經堅持了相當長時間的碧綠燃燒鬼面終于消失得無影無蹤,隨即銀色劍光分化成絲,組成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朝著內里那道虛幻身影閃電般籠罩下去。
就在此時出現在道道銀絲面前的,并不是本應該束手就擒的那道身影,而是第二尊靜靜燃燒的鬼面每一處細節都和上一尊完全相同,唯一有區別的地方僅僅是它的顏色不再是森森碧綠,而是沒有一絲其他雜色的純白。
它就像是一只通體雪白的厚重龜殼抵擋住了銀色絲線的切割將顧判的真靈牢牢保護其中讓他不受輪回劍意的撕裂與侵蝕。
這才是顧判思慮許久后專門留給自己的一張保命底牌。
局面,再次陷入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之中。
但顧判卻并不著急。
一點兒都不著急。
因為對他來說,這種僵局反而是有利的。
就好比是冷兵器時代的戰斗,大家一開始都是在各方面、全方位的試探,尋找對方的弱點,發揮自己的優勢,計算對陣的勝算,等等等等…
但就在還未到了真正能夠最終決戰的時候,其中一方直接空門大開,一把梭哈了,并且還沒有造成想要的一擊必殺效果,那么就說明那一方自身可能已經出問題了,這時候只要能僵持下去,勝利的曙光或許就在眼前。
更重要的是,那尊白色鬼面并不是純粹的被動防守,而是一直都在融入、同化外面的輪回劍意,緩慢削弱著它的力量。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句話用在輪回劍意的攻勢上面似乎并不成立,或者說一鼓作氣、再鼓作氣、三鼓作氣、四五六七八股作氣…
乃至于百鼓作氣。
但作來作去,那股氣終究是開始變弱了。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仿佛沒有什么太大變化,只是稍微比最開始出現時又厚重了些許的白色鬼面,依舊橫亙在銀色光芒的中心,堅持不懈地做著勾引糾纏之事,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韌勁。
在扛過了銀色光芒又一次兇猛的攻擊后。
顧判似乎聽到了一聲幽幽嘆息,在自己的意識深處緩緩響起,又緩緩消散。
他的心中猛地一空,眼前隨之一花。
久違了的色彩映入視線之中。
不再是看不到任何事物的黑暗。
也不是明亮耀眼卻又蘊含無窮殺機的銀色光芒。
而是入目處一片猩紅的真實世界。
他依舊浸泡在那座血池之中,全身上下還是閃爍著亮銀色的光芒,而且除了一雙眼睛之外,軀體其他部位依舊無法動彈,就像是一座純銀打造的雕像,在血水內沉沉浮浮,隨波逐流。
但是,比起最開始時肉身神魂相互排斥,體內力量完全失控的情況比起來,此時的他已經,朝著將一切納入掌控的目標邁出了最為重要、也是最為堅實的一步。
那柄長劍給他帶來的最大的威脅,已然不復存在。
讓他幾乎感到絕望的輪回劍意,絕大部分被他消磨殆盡,而最后剩下的那一絲,則是被他御使白光吸收同化,變成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也是他這次所得到的最大收獲之一。
至于第二個最大收獲。
自然是被那柄長劍碎片融入之后,現在還無法納入掌控的身體。
顧判眼神一動,紅炎隨即暴漲,將整個身體盡數籠罩在內。
整座血池都隨之開鍋沸騰起來。
在紅炎得持續灼燒之下,他將注意力投注到自己的身體之上,細致觀察了許久后,一抹笑意緩緩自眸中溢出,越來越濃,越來越恣意縱情。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