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廷組織的大開荒活動一直都在繼續。
經過了連綿風雪以及后來的植被爆發性生長后,大片大片的良田被各種各樣的灌木雜草所占據,根本沒有辦法去種上真正的莊稼,因此只能是發動人力將之一塊塊清理出來,才能為后續的種糧收糧打下基礎。
這是一項非常艱苦的大工程。
尤其是在這樣勞動力水平低下的封建時代,沒有大型工程農業機械的加入,單純靠人力去挖掘開墾運輸,實在是一件需要出大勞力的事情。
縱然有著金紋戰蜂的助力,可以把地表上的無用植物啃噬清理,但深埋在堅硬地下的根莖還是需要人來處置,老老實實、撅著屁股一鋤頭一鎬頭往下刨,勞動量和效率可想而知。
燒,也是沒有辦法直接大規模燒的。
如今城外植被連成一片,若是一把大火沒有控制得住,引發的后果將不堪設想。
只能是提前開辟好防火帶,再將里面能吃的植物收割采摘完畢,才能夠考慮以燒荒的方式開墾農田。
除此之外,不管是朝廷還是下面的農戶都知道,開荒不能馬上有收成,所以就必須要預備出后面很長一段時間的口糧,畢竟人在出苦力勞作的時候,飯量也會隨之劇增。
平常縮著不動時,成年勞力一頓吃上一兩個粗面窩頭配野菜,也能堅持著活得下去,但每日出苦力時候呢,在沒有油水的情況下,七八個窩頭根本就頂不了大用,但不吃又沒有力氣干活,硬要不吃不喝干下去,用不了多少時日整個人就會垮掉。
這也是干重活的壯勞力都喜歡重油重鹽飯食的最主要原因,只可惜在如今的條件下,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頓豬油拌飯,已經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營養補充。
因此隨著開荒的持續,越來越多的人由于不堪負重而病倒,對于人力本就缺乏的朝廷而言,又是一個非常令人頭痛的問題。
但就這樣不管不顧也是不行,不把土地清理出來種上主糧,待到存糧耗盡怎么辦,光憑采集野菜等物縱然能滿足一時之需,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回歸到正軌上來,才能把日子一直生活下去。
所以在嚴峻情勢的逼迫下,大魏朝廷以皇帝許徵元帶頭,以大片皇莊為開始,異常強硬地將屬于貴族士大夫階層的土地進行重新丈量和分割,十取其七,分配給了作為開荒主體的農戶和軍戶,變成他們的家庭財產。
以此來調動他們的士氣,也算是給受到傷害最大的底層補一補血,將他們從生死一線的邊緣向上拉上一把,避免整個社稷基礎的崩塌。
貴族世家和士大夫們的不滿是肯定的,但幾乎沒有誰會真的明刀明槍出來反抗。
畢竟地產雖然重要,但和整個家族的生死存亡比起來,卻又顯得沒有那么的重要。
如果這件事只是由許徵元來推動,那么執行不下去是必然的,硬要推行的話,可能會引起時局的巨大動蕩,甚至許家人這個皇位還能不能坐得穩當,都是個難以厘清的未知數。
但是在許徵元的身側,還有那么一尊龐大而又恐怖的身影存在。
他雖然沒有直接露頭,只是派了胖乎乎的張廚子和無所事事的陋狗出府,人模狗樣地在大朝會上站了一天,又讓金紋戰蜂貼心的在勤政殿附近遮陽擋風,一切就忽然間變得異常潤滑順暢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之后,朝廷也算是找出了相對而言算是比較合理的法子,以金紋戰蜂為先鋒,以官吏和軍鎮為骨干,以征發的農夫為主體,以開荒后清理出來的田地為獎勵,多管齊下,多措并舉,終于是一點點將被各種植被占據的土地重新變回了農田,種上了最好養活的豆類。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在這個牛馬畜力都匱乏的時代,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活生生累倒累死,但為了那一塊能種的地,為了天象再變時家里頭的嘴巴能有一口吃食,那些整日里在土中刨生活的農民,還是咬著牙堅持了下去。
只要幾個月后能有收成,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縱然只能是收獲些粗糧和豆子,在災荒年間也是可以保命的珍寶。
張廚子和陋狗現在很忙,非常非常之忙,甚至已經忙到了沒有時間吃飯睡覺,乃至于回府服侍老爺夫人的地步。
但是這一靈一狗又過得相當充實,尤其是陋狗,簡直覺得自己找到了比泡血池還要重要的狗生意義,僅次于服侍老爺夫人,拍老爺夫人馬屁這樣生命中最重要之事。
一切都源于那一天,它和張廚子莫名其妙在一群衣冠禽獸中轉了一圈,又由張廚子開口,從它的頁面記錄中朗讀了幾段關于土地分配的計劃,它們兩個便稀里糊涂擁有了大魏朝廷的官身,同樣成為了衣冠禽獸的一員。
而且是只差一步便可以位極人臣的二品大員。
做成了名為“欽差土地丈量分配監察總督官“的大領導,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各級官員、世家豪門,統統都要把自家世代積累的土地給交出來,然后再由它們哥倆統一丈量,統一分配。
端的是熾手可熱,說一不二的大權臣,大奸臣。
誰敢不交,誰敢藏著掖著,國師老爺慈悲為懷、普度眾生,自然是不會高舉屠刀大開殺戒,不過國師夫人古宅里面有的是家丁仆役的缺額,他們既然不想做個人,那么能做個失去了自主意識的鬼也是極好的。
就在大魏朝廷組織熱火朝天的大開荒活動進行時,背負長劍的云海宗大長老瀾和來到了微云山附近。
他先是受到了成群結隊金紋戰蜂的驅逐與攻擊,在鏖戰一番后不得不暫且退走,隨后又因為心憂降臨弟子的安危,便再次施展秘法,隱匿身形避開戰蜂戰陣的探查,來到了那座仍未凝固的巖漿湖畔。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龍嵇他們人呢?”
“是提前撤退了,還是已經全軍覆沒了?”
他默默站在巖漿湖邊,任由撲面而來的熱浪將自己的頭發烤到卷曲,心中已然方寸大亂。
如果這些弟子門人全都未能幸免的話,對整個宗門來說都是傷筋動骨的打擊,如果再加上之前那幾批神秘失蹤的修士,宗門重點培養的下一代中堅力量已然損失慘重,需要花費不知道多長時間和代價才能恢復舊觀。
這不是靈元起始的機緣福地嗎?
為什么會出現如此多的詭異恐怖之事?
如果說他下山游歷時,一開始遇到的那些異類生靈還在掌控范圍之內的話,那么自從那座讓人頭皮發麻的南黎城開始,到現在的微云山之變,展現在他眼前的已經不再是修行福地的模樣,而是已經超出控制、充滿了危險與詭異的大恐怖之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瀾和有些不甘心地將微云山又搜索了一遍,終究是沒有任何發現,宗門所有的降臨弟子就像是完全消失在了天地之間,就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最后還被巡邏警戒的金紋戰蜂發現,當即又是一場艱苦鏖戰。
在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后,才終于從越殺越多,簡直有鋪天蓋地之勢的戰蜂大陣中沖出,拼盡全力遠遁千里,將自己從被圍攏絞殺的危險中脫離出來。
兩日后。
瀾和從山林中鉆出,來到了一座城池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