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這座宅院里面看一看。”
顧判又等了片刻,便將戰斧隱入虛空,繞過那幾塊影壁墻碎片,朝著里面走去。
“黑山君。”
就這計喉開口的同一時間,顧判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猛地回頭朝影壁墻所在的位置看去。
在那片最大的碎塊,也是最大的鏡面之內,將周圍的景象盡數映入其中,其中還包括了顧判與計喉的身影。
就如同是一面真的鏡子,在鏡像映照現實世界。
但和真實鏡子又有所不同的是,在那塊鏡面之中,除了映照出來的周圍景象外,還多出來兩個猙獰恐怖的身影,正悄然無聲站在了他和計喉的身后。
顧判可以肯定自己身后除了空氣外什么都沒有,只是一片虛無,什么詭異古怪的東西都不存在,但是…鏡子里的畫面看上去卻無比真實。
那兩個猙獰扭曲的身影出現得毫無預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它們出現的過程,完全就是一瞬間便憑空出現了在鏡子里面,站在了他和計喉的身后。
那么,它們到底是真實存在的異類,還是擾亂他感知的幻象?
只能通過鏡子看見它們,但在身邊卻又無法真實的感知到它們,這種感覺很有些奇怪,讓人不由自主就想要轉身去看,到底背后有沒有這兩個東西。
顧判并沒有回頭,而是直接一拍刀柄,將缺月長刀連鞘向后頂去。
只要后面有東西,就算是一尊百煉精鋼打造的金屬怪物,那也會被缺月所激發出來的刀芒一斬兩斷,不會有第二種可能出現。
但現在出現的問題是,他后面沒有東西。
不管是缺月魔刀斬出,還是他本人又轉身看去,背后都是空空蕩蕩,不見那尊猙獰可怖的身影。
“黑山君,它們似乎只存在于在鏡子所映照出來的世界之中。”
顧判微微點頭,那兩個扭曲的身影確實不在周圍,而是只在那塊鏡面之中顯露了出來。
它們看上去就像是被拗斷了四肢和頭顱后,又胡亂拼接起來的兩個女人,一個在脖子上面長著彎曲的手臂,腦袋卻位于胸口正中,就像是在那里多出了一只乳房。
另外一個則是動物一樣四肢著地,一條頸椎骨向前探出,連著腦袋垂落地面,整個脖頸像是蛇一樣在來回扭動。
它們渾身上下還堆滿了黑紅顏色的污垢,雖然只是存在于鏡面之中,但就算是看上一眼,都會忍不住聯想到臭水陰溝加上化糞池混合起來的味道。
忽然間,兩個拼接起來的惡心怪物動了。
它們的嘴巴毫無征兆咧開到而后,露出來尖銳的獠牙,以及遍布著密密麻麻細小孔洞的長舌。
顧判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從它們大張的嘴里可以看到,不管是舌頭上面,還是口腔內壁,全都是黃豆大小的密集小孔,而且在每一個孔洞里面,還有細線一樣的蟲子在來回扭動,一會兒鉆出,一會兒又縮了回去。
滴滴答答的粘稠腥臭涎水從兩只怪物口中淌出,中間還夾雜著難以計數的白色絳蟲,順著一起滴落在了地上。
甘霖涼!
這種視覺上的密集折磨,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顧判強忍住心中的不適,看著其中一個怪物無聲咆哮著,就像是生化危機中的舔食者一樣,彈出了自己的舌頭,閃電般戳在了鏡子內“自己”的身上。
咔嚓!
他猛地瞇起眼睛,將視線從鏡面移開,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前。
在現實中沒有受到任何攻擊的情況下,胸前的黑底紅襯勁裝毫無征兆破開了一個大洞,而且感受到了極其明顯的撞擊。
他伸手摩挲著那片皮膚,指尖甚至觸碰到了一種黏膩的液體。
還隱隱嗅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
另外一處位置,計喉也同時受到了攻擊,變幻不定的面孔上多出來一小塊青黑的顏色,縱然有許多張臉在不停切換,那塊青黑也一直保持原樣,沒有隨之消失不見。
“這就是所謂的,一切虛妄,皆為真實?”
計喉的聲音依舊機械沉悶,仿佛剛才被舔了一臉舌頭的,根本就和它沒有半點兒關系。
顧判沉默觀察著鏡子內的兩只怪物,同時也在看著鏡子內的自己和計喉。
他忽然發現,鏡子里面的自己其實是在隨著本體的動作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動作,但卻并不是像正常情況下照鏡子那般,是實時將一切復制了過去,而是有著一定時間的延遲。
延遲的時間并不算長。
讓他換算成比較精確的單位,應該是在三點五秒這個節點。
兩頭怪物在發起一次攻擊后,開始鬼魅般在周圍游走,它們的速度很快,而且善于借助各種物體隱匿自己的身形,導致了就算是站在外面以上帝視角去觀察的顧判與計喉,都無法準確捕捉到它們的實時位置。
在將一塊鏡面斬成兩片后,顧判看著地上多出來的一面鏡子,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道,“它們攻擊鏡子里面的我們,能夠反映到外面你我的本體之上,然而我們在鏡子外面,卻打不到它們,出手后也只能打碎鏡面,反而是更加不利于我們的觀察。”
“黑山君所言不錯,而在吾看來,也許只有鏡子里面的吾等,才能真正攻擊到它們的身體。”
顧判點點頭,表情依舊平靜,“只是里面的我們,并不能和外面的我們保持同步動作,如此就需要我們提前發起攻擊,然后還要正好卡在那兩頭怪物的落點上面,說實話難度有些大。”
計喉接著說道,“不進行預判的話,就只有使用大范圍的無差別攻擊,暫且不提吾等在外面御使秘法后會不會如實反映到這個鏡面世界中去,僅考慮在現今靈元消失情況下,大范圍攻擊的消耗,若只是為了殺掉這兩個鏡中生靈,吾認為并不劃算。”
“如果吾等脫離這片區域,最主要是脫離這些鏡面的映照范圍,不知它們是不是會跟著消失不見。”
“我覺得玄,更大的可能還是你我依舊會受到莫名其妙的攻擊,但卻因為沒有鏡子的存在,再也尋找不到襲擊者的蹤跡。”
顧判將胸口皮膚上的粘稠擦拭干凈,轉身看向了幽暗寂靜的宅院深處,“不過倒是可以按你說的試一試,就算是不行,那也可以再回來此地,重新尋找殺掉這兩個惡心玩意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