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亙在顧判眼前的,是一棵不知道到底有多粗、又到底有多高的大樹。
而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受到這種因為體型帶來的巨大壓迫力量。
他的身高在它面前渺小的就像是一只飛蟲,就連樹枝上最小的葉片都比他還要大上不少,更不用提粗壯的樹干,如同接天連地的天柱,直直矗立在虛空之中。
顧判減慢速度,緩緩靠近,越是接近這棵巨木,就越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壓迫感,這是生命層次差距巨大所造成的,以他現階段的實力,若是單純從生命值總量上來比較,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完全沒有任何相提并論的可能。
在這片黑暗虛空中見不到有任何陽光透入,它到底是怎么生長成現在的模樣的!?
更何況,他最初是從橫貫了中栗府的大森林之中墜落到了這里,尋常的地表之下又怎么可能會出現如此巨大的廣闊虛空?
壓抑住心底升起的些許驚訝,顧判停在了距離大樹百丈外的虛空中,釋放出朵朵紅炎碧火,細致觀察著那些紫色光點和這株參天大樹之間的關系。
在接連換了十幾個位置后,他終于可以確定,這些紫色光點或許就是這株大樹得以生長到如此龐然體型的最主要原因。
更近一步去考慮的話,也許這棵樹便是地表上方那片廣袤森林的母樹所在。
從遠處觀察了一段時間后,他開始小心靠近過去。
先是試探著彈出數十團人頭大小的紅炎,撞擊在比普通樹木樹冠都還要粗壯的枝條上面,看到大樹沒有任何反應后便再進一步,轟然噴出一團烈火,任由其落在翠綠欲滴的葉片上。
葉片被灼燒得滋滋作響,大量的白色水霧升騰起來,和紅炎相互交融、相互抵消。
到紅炎熄滅后,直徑至少超過兩丈的一片葉子被燒掉絕大部分,但對于這株參天巨木而言僅僅是九牛一毛的損失,根本沒有引起它的任何反應。
顧判又小心觀察了片刻,終于催動紅炎上前,緊繃著身體落在了一截樹枝上,并做好隨時撤離的打算。
等待了一會兒后,他稍稍放下心來,朝著更深處一點點探索靠近過去。
一刻鐘后,他站在樹冠正中心位置,眼前詭異地出現了一片面積很大的空間,里面僅有一根筆直的樹枝,而在樹枝的頂端,則盛開著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說是小花,其實是相對于巨樹龐大無比的形體而言,每一片花瓣都要比顧判還高,放到地表上面,可以名副其實地被叫做巨型花朵。
顧判在十丈外停下身形,仔細觀察著淡紫色花朵,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無數光點從四面八方飛來,順著大樹枝葉的縫隙沒入到花朵之內,隨即不見蹤影,想來是被它直接吞噬吸收,化為了生長發育的養分。
但是,這朵花,這棵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和地表之上的黑暗之森建立的聯系,如果在這里將它砍伐掉的話,是不是可以直接斷掉黑暗之森的擴張趨勢,乃至于讓其就此步入消亡?
他上下打量著這株參天巨木,思索著從哪里下手砍伐會比較方便,心中卻不由自主想起了名為愚公移山的成語故事。
這棵樹,實在是太特么的粗了。
而且從剛才紅炎灼燒的效果看,它的防御力和恢復力也在水準之上,加上超大體型的加成,就憑他一個人揮斧砍伐,還真不是一件能夠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工作,至少需要當成畢生的事業來為止奮斗。
所以說,還是要尋找其他更加有效的辦法。
顧判緩緩穿行在巨大的枝條樹葉縫隙中間,御使誅神碧火和觀神望氣術,一點點探尋著可能存在的破綻,同時也在暗暗觀察著位于樹冠核心位置的那朵紫色花朵,推演測算紫色光點的數量和運行軌跡,一時間忙到了極點。
忽然間,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和思考,將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了紫色花朵的上面。
“你終于來了。”
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花瓣開始片片綻放,將包裹在其中的花心展現在了顧判的眼前。
這是一張生長在花朵最中央的,極其逼真的老年男子面孔。
顧判又向上飛高了一段,才得以低頭俯瞰到這張幾有十數丈直徑的面孔全貌。
他語氣平靜問道,“你,是故意將我引到這個地方來的?”
既然對方沒有在第一時間展露敵意,那么他倒也不著急上來就亮出斧頭,倒不如先和它聊上幾句,尋求一點共同話題。
“是我引你到此。”
蒼老聲音緩緩說道,“經過觀察和思考,我發現你才應該是那些數量眾多兇殘蜜蜂的主人,也是你,從天上引來了那些殺傷力強大的雷霆…”
“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和你談一談。”
“談什么?”顧判稍稍有了些許興趣,便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道,“莫非你想要和我探討一下樹生理想?”
那張面孔陷入思索,數個呼吸后又慢慢說道,“你想要聊關于我的生平經歷,和對于今后生活的想法嗎,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先商議一下,為什么要不由分說對我發起攻擊這件事情。”
顧判輕輕捻動著隱于袍袖中的鮮紅花瓣,面上笑容更盛,微微點了點頭道,“關于戰爭與和平的沉重話題嗎,既然你想聊這個,我也可以奉陪,那么,從什么地方開始好呢?”
他略一思索,便低低嘆了口氣道,“說話做事都要有始有終,所以就由我開個頭,先從盤神開天辟地,斧劈混沌開始講起吧。”
盤古開天。
鴻鈞合道。
紫宵定圣。
龍漢初劫。
女媧造人。
巫妖大戰…
顧判一路不停,直講到自己口干舌燥,嘴巴發麻,才算是剛剛將某部洪荒流小說的劇情走到了周天星斗大陣對決都天神煞大陣,然后驀地閉口不言,毫不猶豫地直接將這個未完成的故事切去了煩惱根。
“原來吾等所居之天地曾經叫做洪荒大陸,這就是此方天地從無到有,步步發展的史實故事嗎,當真是跌宕起伏、瑰麗浩瀚…”
那張蒼老的面孔似乎還沉浸在一個個的故事之中難以自拔,兀自嘆息了許久后不由自主開口問道,“那么,下面呢?”
“下面被切了,因為看不到希望,所以就含恨進宮了。”
顧判的回答異常干脆,直接從源頭上堵死了對方的要求。
從他無奈放棄了聯系紅衣的那一刻起,拖延時間就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意義,所以說還講個屁的故事,真當他閑的沒事做,要和這張鑲嵌在樹上的面孔徹夜長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