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自己能殺掉我?”
它再次感受著自己力量對紅色光芒的侵蝕,咧開嘴巴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吾名為貊,應運天地變化而生,代行部分天地權柄,你雖強,卻也奈何不了吾的存在,”
“并且在片刻之后,你就將與我融為一體,共同成為貊的一部分…”
紅衣低下頭,看著殿內已經變得不再純粹的血色光芒,“你在侵蝕吾的力量根源?”
“現在才察覺到嗎,可惜已經遲了。”
她雙眉蹙起,思索片刻后忽然開口道,“吾確實殺不掉你,甚至無法對你產生真正的威脅。”
“你現在才明白,確實已經晚了。”
“不過吾和夫君雙雙聯手,應該能取掉你的性命。”
夫君?
它心中剛剛升起這樣一個念頭,便陡然聽到了一聲低喝,在自己耳邊猛地炸響。
“甘霖涼,你倒是跑得快不好捉!”
這是…
這是那個能讓它產生直面死亡威脅感覺的家伙!
它心中猛地一驚,頓時就要以秘法遁走。
但直到此時它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困在了一張不知道何時已經遍布整個殿中的血色大網之內。
絲絲縷縷的紅色光芒牽連不斷,讓它無法再像之前一樣直接施法離開。
那斧頭,緊接著便落了下來。
這次是真的鮮血飛濺一地,隨后一道淡淡烏光盤旋而起,還未融入虛空便又被絲絲縷縷的紅色絲線纏繞,又被凌厲的斧影寒芒攪成了無數碎片。
“吾乃是天地權柄凝聚人體之生靈,你,你…怎么可能!?”
凄厲的慘嚎聲隨著那道烏光的破碎消失不見,直到此時,顧判的身影才從猩紅火焰中一步踏出,伸手握住了雙刃戰斧的斧柄。
“但凡它不是如此的滑溜不好抓,又不好殺,我就準備讓它再多活一段時間,至少能從它口中撬出來更多的東西。”
顧判深吸口氣,閉上眼睛,開始以一副平靜淡然的姿態,接受突如其來的大量雙值加成對身體的沖擊。
紅衣平靜看完了那頭狐鼬消失的過程,隨后從座位上起身,來到了他的身邊,“顧郎曾經說過,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所以說能干脆利落地將它殺掉,對于吾等而言,其實就是上上的選擇。”
“而且顧郎一直以來對于此方天地真相的追尋,妾身思慮許久,倒是覺得不必太過于急切執著。”
“哦?此話怎講?”
她看著外面已經恢復正常的后宮景象,語氣平靜道,“若是此方天地真的是洞天之境,又有洞天之主的存在,那么牠對于吾等而言,或許真的是不可見、不可聞、又不可知的存在,縱然你我探尋更多,或許亦只是盲人摸象,管中窺豹,不見真容,所以倒不如暫且將之放下,還省了不少的煩心憂擾。”
顧判呼出一口灼熱氣息,緩緩睜開了眼睛,“你說的很有道理,此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而不能急于一時。”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苓妃悠悠醒轉過來,滿臉都是驚恐無助的表情,精神已經是處在了即將崩潰的邊緣。
“火焰,干旱,死亡,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還有那鋪天蓋地的黑紅大雨,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內,地涌烈火,天降血雨,都是那個恐怖的生靈…”
既然貘已經被解決,而且沒有出現其他詭異的跡象,所以對于苓妃近乎精神錯亂下的言語,顧判只是漠不關心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當成一回事。
但是。
當他聽到黑紅顏色的大雨時,卻忽然間心中一動,閃過一個有些莫名奇妙的念頭。
“你剛剛看到了黑紅相間的大雨?”
他來到苓妃紀芳彤的面前,凝視著她那雙滿是驚恐的眼睛說道,“除了黑紅大雨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比如說,有沒有看到黑紅相間的鎖鏈?”
此言一出,苓妃的眼神驟然清明了剎那,然后竟然完全陷入到了混亂的崩潰狀態之中。
她死死盯著顧判,面上慢慢泛起越來越濃的扭曲笑容,用一種呢喃的語氣又哭又笑道,“你是誰,為什么你也知道那些黑紅顏色的鎖鏈,你也看到它們了么?”
“對,我也看到了,所以說不止你一個人遭受了這樣的苦難生活,你一定要記得,還有同樣的一個人,他也在承受著本不應該屬于他的痛苦…”
“那個人,和我一樣的那個人,他是誰?”苓妃面色蒼白,幾近透明,眼神也游離不定,看起來是在和顧判對視,其實卻根本沒有任何的聚焦。
“那個人,就是我啊…”顧判眼中緩緩亮起兩團幽幽碧火,開口時語氣愈發溫和寧靜,慢慢梳理平緩著她的情緒。
“你或許還不知道,在這條充滿了痛苦和黑暗的長路上,你并不是獨自一人煢煢孑立,禹禹獨行,而是有同伴可以信賴和托付,就像是我這樣的人,我們從來都沒有放棄奔向光芒的那一線希望,畢竟只有拼盡一切去努力,才有可能打破恐懼束縛在我們身上的枷鎖,真正讓自己得到救贖。”
他低聲嘆息著,諄諄善誘著,“我們的格言便是不拋棄、不放棄,風雨同舟、結伴同行,每個人都貢獻出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力量,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會實現,我們每一個人也都會擁有真正光明的未來。”
“很好,你已經慢慢平靜了下來,那么,為了我們共同的奮斗目標,請告訴我,在黑紅大雨出現后,你都看到,又聽到了什么?”
苓妃還在抽泣著,但眼睛卻一點點亮了起來。
不是那種漂亮女人明眸善睞、顧盼生輝的明亮,而是一種莫名說不上來的,純粹的明亮目光。
她呆呆看著門外灰暗依舊的天空,用一種近乎機械刻板的語調緩緩講述了起來。
而隨著她的描述,顧判的表情也一點點從剛才安撫狀態下的柔和,變得有些凝重和嚴肅。
紅衣在一旁思索著慢慢說道,“她以前曾經見過匡正乾嗎?”
顧判搖了搖頭,接著以一種不敢確定的語氣道,“我認為她并沒有見過老匡,但是作為此方天地唯一的一位群體意志領頭羊,他若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潛入皇宮,和苓妃長談一番也并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在妾身看來,顧郎所說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小到了連你我都不愿意相信的地步。”
她說到此處閉口不言,閉上眼睛低聲嘆息道,“匡正乾是一個目的性極強的人,妾身確實想不出來,他到底會為了怎樣的一個原因,專門過來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