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國公生病了。
所以將顧判迎進府中的是令國公紀衢的兒子,苓妃紀芳彤的兄長紀云豹。
他之前曾在京北大營軍鎮中任職,后來又被許徵元將其從軍鎮調出,到了六部之中的刑部做了侍郎,雖然失了兵權,但在品級上給上調了半級,算是給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安慰。
紀云豹面對顧判時的態度異常恭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之舉。
一是因為這位鎮南王殿下火箭般的升官進爵速度,從一襲白衣到緹騎參事,再到緹騎千戶,緊接著是鎮撫使,封爵萬戶官拜緹騎指揮使,現在儼然已經成為了享親王俸的鎮南王千歲,別說大魏立國以來,便是從古至今一路數下來,在所有一統天下的王朝之中,還從未有過第二例人選。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比官職和王爵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和他們這些普通人比起來,鎮南王殿下那已經無法想象,就連抬頭仰視也看不到盡頭的強悍實力。
以一人之力破城,以一人之力破軍,甚至是以一人之力而滅國,在紀云豹所收集掌握的情報中,這并不是吹牛皮開玩笑的一句戲言,而是真真正正被認真討論,甚至是被許多人認可的恐怖事實。
所以說這樣一位身份貴重,尤其是實力超絕的人物突然間來到了自己家里,要說不緊張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當然要說不想趁此良機和其拉拉關系,那更是不可能的。
在會客廳中一團和氣喝了幾杯茶后,顧判冷不防將話題從天氣民生、狼族入侵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直截了當地開口詢問最近府中有沒有出現什么異常情況。
紀云豹頓時就是一愣,下意識地剛剛準備搖頭,卻在最后一刻又硬生生止住,低頭皺眉思索片刻后有些不太確定地道,“回王爺的話,若說異常的情況,家父突然間的生病不知道算不算得上。”
“你可以詳細說來聽聽,令國公他老人家到底是如何得病,又是得了什么病的。”
“你可以詳細說來聽聽,令國公他老人家到底是如何得病,又是得了什么病的。”
不久后,顧判在紀云豹的帶路下,來到了令國公所居的院落。
外面有不少披甲將校在寒風中立著,見到紀云豹后紛紛過來見禮,明顯是老令國公在禁軍中一手提拔培養出來的門生故吏。
剛剛進入院內,便有一股濃郁的藥草味道竄入鼻中,守在門口的丫鬟管事見到紀云豹過來,忙不迭地跪下行禮,同時說著令國公這一日來的身體變化。
臥房木門被緩緩推開,顧判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個老人。
他沒有想到,令國公的病竟然如此厲害,看上去已經到了氣息奄奄、命懸一線的地步。
紀云豹低低嘆了口氣,努力平靜著語氣道,“不瞞王爺,自家父患病以來,京城有名醫館的大夫都請過,宮中的太醫也來過,他們的說法基本上并無什么不同。”
顧判沒有問那些醫生是怎么說的,因為現在令國公的狀況一看便知,沉默片刻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慌,我家里也有精通岐黃之術的人在,可以再來給老國公診治一二。”
“多謝王爺恩典。”紀云豹眼睛一紅,當即跪謝下去。
動用誅神碧火和觀神望氣術仔細探查許久后,顧判并未發現任何不妥,閉上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道,“國公生病后,你妹妹回來過幾次?”
紀云豹道,“回王爺的話,苓妃娘娘一共來探望過兩次,最近的一次離現在有差不多一旬時間。”
一旬時間…
對照一下秦公公的話,倒是可以大致推斷出來,苓妃第二次省親回宮后,才遇到了那頭長得像是狐鼬的妖物,然后陷入到接連不斷的魘鎮之中,直到現在都沒有解脫。
再聯系到蘇沐提供的信息,讓他不得不開始有些懷疑,這樣一連串的事件,莫非起點真的要落在令國公府中?
“紀侍郎,我想知道令尊在生病前,都去過什么地方,做過什么事情。”
紀云豹愣了一愣,當即將守在門口的管家召了進來,“你現在把老爺生病前的行程給鎮南王千歲詳細講述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遺漏。”
管家稍稍思索回憶片刻后,便當真是事無巨細地開始說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的記憶力相當的好,說話也條理分明,善于歸納總結,因此縱然是無數瑣碎事項疊加在一起的內容,聽起來也不讓人感到一團亂麻,抓不住重點。
顧判不發一言安靜傾聽,盞茶時間后才忽然開口,打斷了管家的講述,“你剛剛說,國公從二十天前開始,每天晚上都會到書房看書,然后就算是剛剛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也沒有停止這一行為?”
管家點點頭道,“回王爺,小人絕不會記錯。”
紀云豹嘆了口氣道,“下官對此也感覺奇怪,因為家父長期在禁軍中任職,以前曾經單獨跟下官說過,平生最煩看那些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有這時間,倒不如帶著那些軍卒摔打訓練來得爽利。”
“而且他老人家除了幾本兵書之外,對其他的書卷確實沒有任何興趣,就算是那間書房,也是為了面上好看才建起來的,這么多年基本上就沒進去過幾次。”
顧判從椅子上起身,朝著外面走去,“書房在什么地方,帶我去看看。”
不多時,然后在紀云豹和管家的帶領下,他已經來到了一座可以稱之為藏書樓的三層建筑前。
不得不說,這位老爺子雖然不喜讀書,但面子工程卻著實搞得相當扎實,不了解的人一看之下,還真就有可能會為這座藏書樓擊節贊嘆,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大書香世家才能擁有的氣派。
忽然間,他的眼前顯現出一行字跡。
是陋狗在提醒道,“有血的味道。”
“為什么我沒有聞到,狗子你確定?”
“確定,老爺莫要忘了,屬下吃的喝的都是鮮血,又怎么可能在事關飯碗的方面出現差錯?”
顧判在這座三層小樓門外停頓了少頃,忽然招手將不遠處候著的管家叫來。
“這里,這里,還有這幾處地方,找人過來給我挖開,往深里挖。”
管家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了紀云豹。
紀云豹沉默片刻,猛地一咬牙道,“你個蠢貨,王爺既然有命,豈有不從之理!?”
很快一群家丁便被叫了過來,按照顧判所指的地方迅速向下挖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挖的也越來越深,洞口也越來越大,卻依然沒有什么發現。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仿佛整個院子里的氣氛正在一點點變得詭異沉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