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俞赫的詳細講述后,顧判算是大致弄清楚了何為靈竅開啟,這些人又為什么會對進食如此的執著,甚至因此而喪失了全部的理智,變得如同野獸而不自知。
總的來說,開啟靈竅不過是一種說法而已,和他曾經帶出來的那些天機府武者步入凝元境界之上大同小異,并沒有根本上的不同。
自此之后,人便可以直接嘗試吸納更多的天地靈元,達到改變提升自身生命形態的目的。
而這一從無到有的變化過程,便是這幾個偷渡客心心念念的天地變化,靈元復蘇的好處之一。
可以對天地之間的生靈進行洗練,有修行資質的便會隨著變化持續一步登天,打破仙凡之間的那道屏障,從無靈之體向著可以吸納天地靈元的方向大踏步前進。
而對于他們這幫本就修行小有成就的偷渡客來說,自然得到的收獲更大,甚至是全方位的破境提升,且為以后打下更為堅實的基礎和感悟,不可一言以蔽之。
但是,這里面卻又有兩點連俞赫都感到驚訝和疑惑的地方。
一是縱然是天地變化,靈元復蘇,也并不會像望北城所發生的這般,將靈竅開啟的時間陡然壓縮到短短不過半日內就想要完成。
如此一來不管是什么生靈,體內原本所儲備的養分能量很難支撐得住如此劇烈的變化,除非是在底蘊深厚的修行宗門,可以馬上施以服食丹藥靈物,進行藥浴、師長引導等手段,可以在不傷及根本的情況下完成進階變化,只是在望北城這個連飯都難以吃飽的地方,以上的種種手段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二是這些人為什么會突然變得絕情絕性、兇殘狂暴,已經到了神智盡喪的地步。
顧判將俞赫的第一點疑惑歸結為金光灰霧共同作用的結果,也答應有機會時可以讓他親自體驗一下被陽光照耀的“美妙”感覺。
第二點疑惑最終被兩人定在了妖妃礱刖的身上,認為正是由于那道血泉釋放血霧的影響,成了壓倒這些遭逢突變普通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引發了更加不可預知的變化,導致了如今難以挽回的局面。
對于工作熱情高漲的俞赫,顧判倒是也不太忍心將關于天地變化更加真實,也更加黑暗的真相講明,以免打擊到這位老先生的工作積極性。
不得不說,有了俞赫這個經驗豐富的助手之后,顧判的研究記錄效率成倍增長,很快便將所有實驗素材全部解析完畢,并且分類歸納、記錄在案,后面只要對幾個重點研究對象繼續觀察即可。
兩人還將望北城內外徹底清理了一遍,不管是超出了界限的植物還是動物,除了留存下一定的標本外,其余盡皆在紅蓮業火中化作灰燼散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于是在這日下午,吃完了姜城守和祝統領的送行酒后,顧判帶著俞赫師徒四人,自望北城向南而行,朝著大魏京城而去。
隨行的還有一隊府兵精銳,他們的主要任務不是護衛幾個貴人,而是負責押送幾輛精鋼打造的囚車,從里面不時傳出似乎是人,又仿佛是猛獸的嘶吼咆哮,讓這些府兵不由得心驚膽戰,生怕有什么怪物打破兒臂粗的欄柱從囚車中逃出。
姜曇目送鎮南王爺的隊伍消失在視線盡頭后,姜曇低低嘆息一聲,轉身朝著城內走去。
府兵營祝統領緊隨其后,沒料到走在前面的姜城守毫無征兆突然停下腳步,差點兒直接撞個正著。
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許久后,姜曇長長嘆了口氣道,“祝老弟,千歲爺走的時候確實說過,要派遣一支戰斗力強悍的大軍過來,穩定望北城周邊區域的防衛對吧?”
祝統領想了一想,以一種試探的語氣道,“回大人的話,鎮南王千歲確實如此說過…這么說,他老人家倒是貨真價實的大魏異姓王爺了?”
姜曇很認真地道,“不管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真的王爺千歲,你我只需要知道,那就是一條粗到不能再粗的大腿,只要你我緊緊抱住,在這種該死的局勢中就會有更大的可能活下去。”
“屬下明白了…那,那等回頭單參將再過來的話,我們該如何去應對?”
“單參將也是他老人家的人啊,所以該撥付的糧草一定要撥付,此外還要把鎮南王留下的冊子給他們一份,告訴他們,這些生長出來的草木,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哪些最好發現就直接給它們鏟滅。”
姜曇說完后便又沉默不語,抬頭仰望著依舊有些陰沉的天空,無比發愁著那支戰力強悍的大軍到底什么時候過來,他又該從什么地方去籌措準備這支兵馬的糧草。
新任城守的焦慮憂愁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
直到月余后的某日深夜,他驚訝至極地在自己的書房內看到了一只嬰兒拳頭大小的金紋戰蜂,并且更加驚訝地聽到它震動翅膀,發出人言。
“吾等奉鎮南王千歲之命,前來鎮守此方地面,特此告知汝等一聲,以免引起過多誤會。”
姜曇一個激靈,猛地坐直了身體,先是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確定不是在做夢后,才滿是恭敬地抱拳道,“卑職謝過鎮南王殿下恩典,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下官敢問這位,這位…這位將軍,所部大軍共有多少兵馬,又需要下官準備多少糧草輜重?”
“糧草,你不需要準備糧草…”金紋戰蜂以平鋪直敘的機械語調道,“城外草木旺盛,遍地都是糧草。”
“這,這…”姜曇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只知道,熬得自己頭發都白了不少的大問題,竟然就自己詭異消失不見了。
鎮南王千歲,真乃神人也!
相比于望北三城金芒照耀后的生機復蘇,京畿之地北部邊緣地帶的變化就小了很多。
不僅風雪依舊,而且在從北方吹來的寒流侵襲下,溫度都要比其他地域低了許多,就連一直生活在這里的動物都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
低矮叢山深處,密林盡數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一只縮在灌木叢中的野兔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不時搜尋扒拉出幾根干草送到口中嚼著,忽然間,野兔的身體猛然向后一縮,緊接著便飛快地朝著它藏身的土洞跑去。
樹枝上的麻雀唧唧喳喳地叫著,灰褐色的小眼睛好奇地盯著把野兔嚇跑的那個生物。
那是一個人,一個身著白色道袍,背著一只褐色劍匣的女人。
雖然身處雪中的山林,但泥濘濕滑的道路和不時從樹上落下的蓬蓬雪花似乎對她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女子緩步行走在林間,白色的道袍上滴水未沾,甚至就連她腳下的云紋皮靴都干凈清爽,沒有什么泥水污漬的痕跡。
看著倉皇逃走的野兔,女子眨眨眼睛,素手一揮,彈出一縷勁風,啪的一聲正中野兔身前的樹干。
嘩啦,野兔被從天而降的積雪砸了個正著,它抖抖沾在毛發上的雪花,以比剛才更加快的速度一頭扎進了洞中消失不見。
女子悠然一笑,不再去理會這個小家伙,繼續朝著向南下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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