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還在正常營業,那個本應該喪命于雙刃戰斧之下的店小二還立在門邊迎客,就算是他故意由遠及近一次次從飯館門前經過,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是已經完全忘記了曾經發生過的殺人事件。
“血書上提到的那兩個身著玄色長袍的家伙又出現在了飯館之內,就是他們兩個在閑談中說起了天使降臨”
“所以今夜前半段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就盯著他們,看能否從他們口中審訊逼問出更多的情報。”
“待到搞定了他們之后再回到蘇珞的居所,再把那個女人打殺一遍。”
顧判計議已定,便在飯館左近尋了一處合適位置停留下來,密切關注著從里面出來的食客。
大半個時辰之后,他悄無聲息綴上了身著玄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若即若離、不遠不近跟著他離開了長街,來到一處燈火昏暗的巷子之中。
中年男子打開了一扇朱紅大門,先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閃身而入,并且迅速將大門緊閉,消失在了巷子深處。
十數個呼吸后,顧判從墻頭輕飄飄落下,剛剛站定身體,還沒來得及潛入到剛剛看好的隱蔽之處,院內卻陡然間燈火通明,將一切黑暗盡皆驅散。
這是一座相當寬敞大氣的宅院,比起他作為藏身之處的那個地方,單單從面積上來算,就已經超出了十倍不止。
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就站在正廳門前,背負雙手雙眼微閉,仿佛已經睡著了過去。
而在中年男子左右,還各自立著懸刀佩劍的兩排男子,寬袍長袖在夜風吹拂下向后飄起,看上去俊逸瀟灑,猶如劍仙。
十幾道目光充滿敵意,如同他們手中握緊的刀劍,盡數落在顧判的身上。
“這么輕易便被發現了,看來偷偷潛入已然不行,只能是改為硬闖了。”
顧判低低嘆息一聲,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倉瑯瑯!
刀劍出鞘聲連成一片。
隨后十數人飛身而起,迎上了橫沖直撞而來的持斧身影。
夜幕下的院落中陡然寒光大作,斧影森森。
只是一個照面,場間便只剩下了顧判一人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在他周圍,十幾個橫躺在地上的男子一動不動,迅速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斑隨風逝去。
“看著刀光劍影,誰知道都是些銀樣镴槍頭,不堪一擊。”
顧判低低嘆了口氣,將斧頭隱入虛空,抬頭看向了正廳門外臺階上的中年男子。
“不知道閣下能不能給本座一點驚喜。”
中年男子仿佛剛剛從夢中回神醒來一般,直到此時才睜開眼睛,緩緩向前踏出了一步。
咔嚓,咔嚓 石質的臺階中央出現密密麻麻蛛網狀的裂紋,迅速擴大至數丈方圓,直到蔓延到顧判腳邊才堪堪停了下來。
“因為你的到來,才讓我短暫地恢復了些許的清明所以說,你究竟是誰?”中年男子聲音低沉,開口說出了進門之后的第一句話。
顧判腦海中閃過數個身份名號,又劃過數個小鎮內外的場景,最終定格在那片水洼中的白發女子身上,準確點說是定格在了她額頭上的那個羅字上面。
因此沉默思索片刻后,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道,“吾和你一樣的可憐人。”
“和我一樣的可憐人么”
中年男子眼睛深處驟然精光爆射,整個人毫無征兆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然到了顧判身前。
兩道身影毫不退讓對撞在了一處。
整座院子之內仿佛轟然引爆了一枚高爆炸彈。
不管什么東西,全部都被掀翻,撕碎,巨大的沖擊波肆意破壞著院內的一切,直到撞擊到四面的圍墻才突兀地停歇下來,沒有破墻而出,將力量傳遞到外面分毫。
數個呼吸后,中年男子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現在的樣子極為凄慘,一身玄色袍服早已經消失不見,的左腿幾乎被擰成了麻花,胸腹間一片焦黑,讓人不禁懷疑輕輕一碰便會有大片的肌肉組織如同煙灰般脫落。
而自肩膀開始,他的大半只右臂不見蹤影,唯有斷口處的骨碴泛著玉白色的光澤,臉上同樣是焦糊一片,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雙頰處已經可以看到里面的牙床。
中年男子瞇起僅存的左眼向著四周望去,當看到自己側前方那個依然直立著的身影時,眼中再次投射出道道精光。
顧判唇角溢出一絲冷笑,一個跨步便來到了中年男子身前,左手五色短劍直刺,右手雙刃大斧橫切,猶如云龍探抓一般,剎那間便已經封堵住了對方的所有閃避空間。
呼嘯而至的雙刃戰斧被擋了下來,但泛著五色光芒的短劍卻用力破開阻礙,深入到了中年男子的體內,然后被顧判發力一拉。
就在此時,顧判面色陡然一變,當即棄劍不用,任由短劍嵌在中年男子的左胸之上,整個人閃電般向后飛退。
受到了一般人早該死掉的傷勢,中年男子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于臉上的表情竟然變得愈發鮮活起來。
他只是沉默地抬起手臂,對插進自己胸口的短劍視而不見,緊隨其后朝著顧判追趕過來。
顧判飛身后撤,以毫厘之差避開了對方的一抓一鉗,但即便如此,他的肋下也被破開兩個血洞,露出了里面玉石般的骨骼,和兩道長長的血紅色劃痕。
又是一蓬鮮血飛濺,他悶哼一聲,只感到兩股冰冷、混亂、邪惡的能量從被抓破的地方涌入,并且瘋狂瘋狂地破壞著他的身體。
兩人各自挨了重重一擊,隨即向兩側分開,相隔十步距離沉默對望。
不知道多長時間后,顧判緩緩呼出一口滿含血腥味道的濁氣,打破了場間死一般的寂靜,“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還有,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又究竟是誰”中年男子緩緩開口,聲音不復之前的高遠淡漠,顯得有些虛弱嘶啞。
顧判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稍微一動便是無數細小的傷口崩裂張開,他吞咽下一口鮮血,表情木然道:“做事情要講究先來后到,剛才是我先提問,所以你應該先回答完了我的問題,再來向我發問。”
“這便是我一生行事所遵守的規則,不能有絲毫的逾越和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