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緩步走進這間藏匿于一片民宅深處的小屋,有些驚訝地環視了一圈,安然在桌前端坐下來,面上露出些許笑容道:“這家伙鼻子挺靈,跑得倒是也挺快的。”
缺月刀靈跟在他的身后進了屋子,秋水般的眼眸掃視四周,很快便落在了被遮掩得很好的密道入口處。
雖然抓了個空,但顧判并沒有任何的遺憾情緒出現,因為既然已經被他追到了這里,南公子留下來的痕跡就已經變得相當明顯,只需要循跡繼續追下去便是。
“走吧,他們就在地下。”顧判稍事休息后便從座位上起身,打開密道入口跳了進去。
畢山大口喘息著,不敢有任何的懈怠與停留,沿著最后的一條通道急速奔行。
雖然他已經跑出了很遠的距離,但后背上若有若無的針刺感覺一直都沒有消失,一想到能將神秘至極的南公子逼迫到如此份上的對手,他就忍不住雙腿發軟,膽戰心驚。
身后的南公子又開始了劇烈的喘息,聽上去就像是背了一只風箱,在那里呼哧呼哧拉動。
畢山拐過一個彎,順手拉下了關閉封路的鐵閘門,就在這一瞬間忽然又看到了身后那雙閃爍著碧綠森寒光芒的眸子。
“不行,我必須找機會甩掉他!”
“不然用不了等到晚上給他尋找血食,很有可能我自己就會成為他恢復體力的血食…”
畢山心中悚然而驚,陡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再向前飛奔時在腦中已經開始飛快計算容易甩掉人的地方。
他記得繼續向前大概二十丈距離,那里有一個分開的小小岔道,外面布滿了各種機關,原本是用來伏擊追來敵人的場所,到時候他只需要不到兩個呼吸時間,就能啟動機關拖住南公子,然后鉆進岔道之中逃離險境。
隨著距離那條小小岔道越來越近,畢山的精神不由自主繃緊到了極點。
雖然他從未見過身后的南公子出手,但可以肯定這是一個超出了他應對能力的厲害人物,說不定還有更加詭異恐怖的能力傍身。
所以想要借助機關岔道脫離南公子的挾制,他只有一次機會,必須將所有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不然他就將面臨葬身于地下的結局。
近了,更近了…
短短不過二十丈距離,畢山已經在心中將即將開始的行動模擬了好幾遍,并且早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姿態,為的就是能夠以更快捷、更隱蔽的方式首先開啟攻擊的機關。
咔嚓!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不應該出現在計劃之中的脆響。
緊接著,他有些驚訝疑惑地發現,自己的視線毫無征兆出現了劇烈的變化。
畢山不由自主瞪大眼睛,驚恐至極地看著前面出現了一個正在踉蹌奔跑的無頭身體。
而且那具身體還讓他感覺到如此的熟悉。
不管是身材還是所穿的衣服,都熟悉到了極點。
“吾實在是無法忍受了,所以只能先借汝之血肉一用…”
悄無聲息間,南公子顯得有些虛弱沙啞的聲音傳入到畢山的耳中,只是聽上去又有些虛幻縹緲,仿佛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在天邊響起。
“吾知道你喜歡金銀珠寶,所以回頭等到吾脫險之后,將來一定會找時間再回到此處,用足夠多的金銀為你陪葬…不用感謝吾,這是吾賜予汝的榮耀,也是汝應得的報酬。”
南公子腳步不停,口中喃喃自語著,已經是將舌頭長長地伸了出來,順著畢山脖頸處的傷口鉆了進去。
畢山眼睛瞪到最大,此時已然聽不到對方在說些什么,僅存的一絲清明也只能支撐著他看到,有一對明顯異于常人的猙獰手臂從南公子的肋下鉆出,一左一右鉗住了他自己的無頭身體,繼續向前飛奔起來。
南公子新生出的兩只手臂遍布鱗甲和骨刺,掌心位置甚至還張開了兩張長滿了鋒利尖牙的大嘴,直接對著畢山的無頭身體撕咬吞咽起來,鮮血碎肉灑落一地。
“我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想著與這樣的妖魔合作,甚至還沾沾自喜,現在死了,也是應得的懲罰…”
畢山吐出最后一口氣,已經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深處忽然間映照出一抹猩紅的顏色。
熊熊烈焰沿著狹長的密道席卷而至,剎那間便已經追上了前方那古怪連成一體的兩人。
啪嗒!
輕細的腳步聲傳入南公子耳中,他大口將畢山的小半邊腦袋嚼碎咽下,猛地回轉身體,面向了火焰深處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猩紅火焰被一道陌生光芒阻擋在外,緊接著顧判緩緩從火焰中走出,稍顯驚訝地看著形貌大變的南公子,沉默片刻后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道,“既然來都來了,為什么要匆匆忙忙不告而別呢,難道本官身為大魏萬戶侯,還招待不起你一個南荒大山來的客人?”
南公子咬牙道,“你根本不可能是緹騎,你到底是什么人!?”
顧判嘆了口氣道,“如今這個世道,說真話總是會讓人產生懷疑,騙子和謊言卻是大行其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真的是大魏緹騎指揮使,享萬戶俸祿,這是實打實的官面上的身份…當然,若是在江湖中,本座又被稱為落櫻神斧顧先生,或者是業羅三圣之一的顧圣使,那也是一步一個腳印闖出來的名號,更進一步去說的話,在你們這些異聞生靈口中,本座就又成了無量光、無量壽、無量天尊黑山君,別號叫做黑山老妖是也。”
“我說的如此系統詳細,你可是聽明白了?”
南公子深吸口氣,卻仿佛被灼傷了心肺,不由自主便劇烈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終于平復了呼吸,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然是業羅中人!?”
顧判有些憐憫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道,“不錯,我就是業羅門內主管鐵血殺伐的外道圣使…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聽力和理解能力有些堪憂啊,我剛剛說了那么多的身份,結果你就只記住了一個業羅中人,當真是讓我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