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劇烈的戰斗對撞之后,云迷霧鎖已經承載不住開始慢慢消退,漫天呼號的風雪便瞬間涌入進來,將整個千羽大澤置于它的籠罩之下。
高空中還有一輪血色圓月若隱若現,在完成對最后一點皎潔銀色的吞噬,同時將道道血色光芒鋪灑下來。
顧判將目光從血色圓月上移開,抬頭凝望著天空中的那團墨色黑暗,耳中又緩緩流淌起計喉沉悶機械的聲音。
“如今那柄魔刀已然在魔種的侵蝕下生出真靈,將吾等當做了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大敵…還有羽千玄,縱然火鳳法相化身被毀,她還有以淵龍逆鱗為核,歷經萬載灌溉培育出真靈法相,相當于擁有了第三條性命,只要將之融入本體,縱然是重傷垂死,也可當即恢復到七八成完好的狀態。”
“最后吾看那團黑暗中央,隱有道道詭秘氣息出現,極似萬載之前吾之同類,卻又與這尊金甲護衛之力量同出一源,甚至猶有勝之,想來是這位業羅門徒在御法施放尸傀,亦是其現身后并未直接出手的原因所在。”
護教法王沉默不語,將那枚已經裂成兩塊的圓盤小心收入懷中,踏前一步后身形倏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位于那尊金甲戰神之內。
緊接著,顧判耳中響起了他那蒼老的聲音,“老夫與業羅護教神將融為一身,當可擋住缺月長刀片刻,圣使若有把握擊敗本教棄徒,便戰,如若不能,老夫拼死也要拖住他們,為圣使爭取到退出千羽之湖的時間。”
顧判深吸口氣,面無表情道,“千羽湖主最后受了吾一擊,縱然不死,也絕對沒了再戰之力,所以說,我們真正的大敵也就是業羅門徒,還有這魔刀而已,還沒有真正開打,計圣君便如此說話,豈不是在漲他人志氣,滅自家的威風?”
“吾只是為兩位提醒即將面對的敵人,何來退縮避戰之意?”
縱然被魔刀重創,縱然情勢不佳,計喉的聲音依舊平靜機械,不見任何語氣變化,“對吾而言,既然到了千羽湖內,便斷然沒有退避之理。”
“既然如此…”顧判忽然一把抓住了白紗,而后踏前一步已經跨出船外,站在了一只扇動雙翅的紙鸞背上。
“我會引開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剩下的便交給兩位了。”
話音未落,紙鸞便展翅騰空而起,朝著千羽湖中心的小島閃電般飛去。
占據了數百丈方圓的墨色黑暗猛地收縮,化作一道黑色長虹,朝著紙鸞急追過去。
留在原處的護教法王凝視著高空中顯現身形的三頭龐然大物,感受著在它們身上縈繞的死亡腐敗氣息,縱然身處十丈高的金甲神將之中,亦不由得為之微微失神,倒抽一口涼氣。
“老夫對付缺月,那三個家伙就勞煩計圣君…”
護教法王收斂思緒,一句話還未說完,卻被計喉那沉悶的聲音開口打斷。
“你之金甲對上魔刀天生劣勢,倒是與那三頭尸傀還可放手一戰,是以魔刀就交由吾來處置…”
見到護教法王沒有回應,它便接著道,“吾知曉魔刀生靈后覬覦這小姑娘之性命,亦知曉你在擔心什么,不過事到如今,吾等唯有通力合作才有幾分勝算,而且唯有吾能夠在魔刀血月下護住她的性命不失,你卻是不能。”
護教法王緩緩點了點頭,“計圣君所言無誤,那么我們就開始吧,兩個戰場不管是那個先分出勝負,都會對另外一個形成決定性的影響。”
“然。”
隨著計喉的聲音落下,骸骨祭壇已然消失在水面。
再出現時它已經在百丈高空,橘黃篝火靜靜燃燒,將將要完成最后血化進程的圓月包裹籠罩在內。
就在同一時間,身高十丈的金甲神將持刀攜盾,朝著遠處的三頭腐敗妖獸主動發起了攻擊。
平靜的湖面陡然炸開數十道大浪,一個個異類生靈從中飛身而出,朝著那艘停泊在水上的大船發起了接連不斷的攻擊。
激烈的戰斗瞬間打響。
在一波波不停的圍攻下,將大船籠罩在內的紫色光芒不斷被消耗,雖然短時間內還達不到支離破碎的情況,但失去了計喉的全力維系,被攻破也只是時間問題。
緊接著,來自于船上的反擊已經到來。
無數人面蛇藤自水底浮出,一座座白色靈棚從天而降,還有大批被計喉收服的異類顯露身形,與千羽湖生靈戰在一處,鮮血瞬間將大片湖面浸染成一片猩紅。
一面銅鏡悄無聲息出現在甲板上面,顯現出一道幽暗長廊,從中伸出數十道慘白手臂,抓住珞羽的身體,有些吃力地將她拖了進去。
白夜身披重甲,將那面銅鏡小心收入懷中,高度警惕可能出現在近前的敵人。
作為千羽湖的叛徒,她沒有任何選擇,只能最為堅定地站在顧判為她規定好的位置上,服從命令聽指揮,不敢有絲毫逾矩。
顧判乘風破浪疾速飛行。
在他身后,那道墨色長虹以肉眼可見的趨勢追了上來,但在接近到一定距離之和,卻又沒有保持原本的速度,反而是將速度降了下來,不遠不近跟在后面。
墨色長虹之內,重臨在等待,也是在判斷。
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確定,前方那個負手而立,不緊不慢翱翔在水面之上的男子到底是不是他所猜測的那位存在,當初被尊稱為圣師的業羅三圣之一,護教圣王。
如果是,圣師為什么會直接拋下他這個業羅棄徒不顧,反而一路朝著千羽大澤的深處飛去?
但如果不是,前方的年輕人卻又完全不是倉皇逃竄的樣子,而像是在優哉游哉地觀賞著大雪紛飛,碧波蕩漾的景色,從這方面來看,卻也相當符合圣師當年的一貫性情。
朝西極暮東海,遍觀滄海桑田,感念世事變遷,最后才在意興闌珊之際隨心出手,將該殺之敵從天地間一一抹去…
顧判在紙鸞上迎風而立,體表紅炎繚繞、碧火森森,表面上看飄逸瀟灑,實則早已經將心弦繃緊到了極限,隨時準備迎接來自身后的驚天一擊。
但令他有些奇怪的是,雙方一前一后相隔百丈,竟然保持了一個相當詭異的默契,就算是他緩緩降下速度試探,后面那道墨色長虹出乎預料地竟然同樣減速,依舊保持著百丈左右的距離,沒有接近,也沒有遠離。
不過對于他來說,這樣能夠多拖延一點時間就很好。
最好拖到能讓他足夠靠近自己的雙刃大斧,然后將它召喚回到手中,再轉身面對這一直給予他極大壓迫感的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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